很快就到了“巴交會”開幕的日子,一大清早,戰神廣場車站前面就擠滿了人——世界上第一列旅客列車,很快就要從這裡發車了。
小弗朗士也和其他的同學們一起來到了車站,第一列旅客列車上有三節三等車廂,這三節車廂被以抽籤的方式分配給了幾所建設在窮人區的學校。小弗朗士所在的學校很幸運的抽到了籤。
接着就是在學校內的分配了。爲了避免有錢人佔了不該佔的便宜——雖然在小弗朗士讀書的學校裡,已經基本上不存在什麼有錢人了,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要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來,好讓學生們知道,法蘭西是何等的公正愛民——校內名額的分配則完全看考試成績。
小弗朗士學習不算特別認真,但是小學的學習內容本來靠着一點小聰明就能搞得定。再加上小弗朗士所在的學校的學生們的學業水平普遍比較差,說小弗朗士倒是脫穎而出,獲得了一個名額。
是的,窮人區的學校的學業水平都是相當低的。一般來說,在如今的法蘭西,雖然執行了小學學段的義務教育,但是不同地區的學校,能夠得到的教育經費的差別是非常大的。
當然,國家對於所有的孩子,無論是窮人的孩子,還是富人的孩子都是非常公正的,分攤在每個孩子身上的教育費用都是一模一樣的。但問題是,國家撥款相當有限,只能維持最基本的運作而已。
一般來說,一所處在義務教育階段的小學,它的經費來源主要有這麼三樣:國家撥款、街區撥款,以及捐贈。
國家撥款是按學生的人數來算的。街區撥款的數量則是從本街區的公共服務開支中支出的。而本街區的公共服務開支則是街區所有公民投票決定,並向本街區所有的居民徵收的。因此很多人也將它稱之爲“街區稅”。一般來說,富人聚居的街區,總是會收取更高的“街區稅”,這一方面能將窮人阻擋在自己的街區外,(他們交不起稅,自然不可能住在這樣的街區)一方面也保證了街區的包括教育在內的公共服務的質量。
至於窮人區,則幾乎沒有公共服務開支,所以街區撥款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至於捐贈,那更是想都不要想。於是,窮人區的學校,幾乎完全依靠政府的撥款來運行。這使得巴黎的窮人區和富人區的學校手中的經費的差異非常巨大。
比如說在原來的聖安託萬區(拿破崙當人第一執政之後,將它細分成了很多個個小街區)的小學,國家撥款在他們的經費中佔據的比重總是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而在先賢祠街區這樣的富人區,國家撥款在小學的辦學經費中佔據的比例甚至連百分之五都未必有。考慮到國家撥款對於每一個學生都是一樣多的,我們立刻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在小學階段,一個窮孩子身上的的教育經費,可能只有一個富孩子的百分之五左右。
所以在富裕街區的小學裡,一個班級往往只有二十來個學生,每一個班級,每一門功課都有一位專門的老師;而每一位老師,甚至還都有一位助教。此外、各種其他的設施也遠不是窮人區的學校能夠想象的。
而在窮人區,一所小學裡,可能包括校長在內,所有的教職員工名加在一起都不超過一個手掌。一位老師很多時候,要兼任法語、數學、科學、藝術等多個學科,同時教多個年紀。另外,因爲經費不夠,請不起足夠數量的有資質的老師,所以他們的班級格外的大,很多時候一個年級只有一個班,而這個班可能有上百個學生。而他們的老師,可能乾脆就是剛剛從這所學校中畢業的,成績比較好一點的學生。
所以,就學業水平來說,窮人區的學校出來的學生的學業水平和富人區的學生幾乎就不在一個層面上,甚至於很多富人區學校的高年級小學生的學業水平可能比窮人區的孩子們的老師都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廢除了貴族制度之後,這種差別,就成了地位高的那些人,保證他們的子子孫孫總能佔據高位的手段之一了。教育的不平等,鞏固了社會的不平等。
但是,這不能怪國家,畢竟,誰讓你買不起富人區的房子,交不起富人區的“街區稅”呢?所以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怪社會。至少拿破崙執政的政府,還是關注到了窮孩子的不是,比如今天這樣的“歷史性的機會”就全給了窮孩子,雖然老實說,這樣的“歷史性的機會”其實什麼真正的用處都沒有。
既然是這樣的歷史性的時候,當然少不了一個儀式什麼的。少不得有人要發表一下演講。在經過了約瑟夫和呂西安審稿和呂西安親自指導之後,第一執政閣下在火車站發表了題爲“駛入科學的春天”的演講,在演講中,拿破崙指出,“科學和技術的進步,是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第一推動,法蘭西號召她的兒女們加強在這方面的努力,不斷地在科學的大海中奮勇前進”。他又指出,法蘭西對世界有着重大的責任,那就是法蘭西應當向當年的羅馬帝國,將世界從矇昧中帶入文明一樣,帶領着整個歐洲,乃至整個世界走入科學春天裡,就像蒸汽機車帶着其他的車廂,在鐵道上加速奔跑一樣。最後,第一執政閣下還指出,在這輛列車中,最前面的三節車廂全部都無償地給了那些孩子,就是爲了鼓舞孩子們勇於探索,將來能夠繼續帶領世界在科學的大海上乘風破浪。
拿破崙的演講多次被熱烈的掌聲和呼喊聲打斷,一開始人們高喊:“第一執政萬歲!”後來不知道是誰帶了個頭,突然喊了一聲“英白拉多”。於是大家便都一起高呼起了“英白拉多”。
“英白拉多”是羅馬語,直接的意思是戰無不勝的統帥。著名的凱撒就曾經被士兵們稱之爲“英白拉多”。後來屋大維在羅馬建立了帝制之後,這個“英白拉多”頭銜已限用於在任皇帝,以及偶爾頒於其直屬家庭成員。羅馬皇帝在登基的時候總是將“英白拉多”這個頭銜作爲個人名稱;而在提貝里烏斯統治之後,被歡呼英白拉多的動作已轉變成皇帝登基的標誌。此時,這些人向着拿破崙高呼“英白拉多”,這不僅僅是在讚美拿破崙的戰功,事實上也帶有了“勸第一執政閣下更進一步”的意思。
不過拿破崙對於這種呼喊聲並沒有做出過多的迴應,他在完成演講之後,並宣佈旅客列車啓用之後,便離開了主席臺。
接着便是檢票上車了,首先上車的自然是豪華包廂的乘客。比如說花大價錢拍下了第六號車廂的內森·羅斯柴爾德,便早早地上了車。
豪華包廂畢竟是豪華包廂,它的舒適豪華遠遠不是豪華馬車能比的,要說的話,大概某些海船上的豪華艙室或許和它有的一比。事實上,列車的豪華包廂在很大程度上就參考了海船。
內森·羅斯柴爾德並沒有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來欣賞這讓他花了大價錢的艙室,而是將直接向前面走去,一直走到第六車廂和第五車廂的交界處。在那裡,站着一個侍者。
“我是羅斯柴爾德銀行的內森·羅斯柴爾德。請問我可以去第五車廂拜訪一下嗎?”內森·羅斯柴爾德一邊問,一邊將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那個侍者接過名片,注意到名片下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似乎是一張期票。他默不作聲地將這兩樣東西都收了起來,回答道:
“羅斯柴爾德先生,這件事情我需要去向乘客詢問一下。”
然後這個侍者便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這侍者又回來道:“裡面的那些先生很歡迎來串門的朋友。”
於是內森·羅斯柴爾德便在這個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了五號車廂。
當初六號車廂之所以價格那樣高,完全就是因拍下五號車廂的人姓波拿巴。因此很多人都猜測,拿破崙的家人都會登上這列車廂。
拿破崙的行蹤是公開的,他將乘坐第二列列車前往自由宮,但是人們猜測,他的哥哥弟弟很可能會在這節車廂上。如果能趁着這個機會,和他們拉上關係,那麼花多少錢也是值得的。(相反,如果拿破崙在上面,考慮到必然會有的安保,那些人反而肯定沒有機會接近他。)
然而事實上,拿破崙一家人並沒有在這節車廂裡,約瑟夫對於乘坐火車,並沒有那麼熱衷——老子上輩子連復興號都做過呢。至於呂西安,他今天根本不會去自由宮那邊,他要坐鎮真理部,負責今天的各種宣傳。至於路易和波莉娜,他們和拿破崙一起去,所以這節車廂裡,一個姓波拿巴的人都沒有。這裡的人都是約瑟夫的朋友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