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約瑟夫並沒有給迪穆裡埃提供任何的建議,但是迪穆裡埃自己卻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很快就發現了,如今自己的目標其實和對面的不倫瑞克公爵有相似之處。於是他開始和不倫瑞克公爵就普奧聯軍的撤退問題,偷偷地進行了不留文字的商討。
此後不倫瑞克公爵公爵開始緩步撤退,而迪穆裡埃也裝模作樣的進行尾隨。幾乎是護送着他們退過了凡爾登,又跟着他們收復了維隆。
收復凡爾登自然又是一件大功,爲此迪穆裡埃也受到了議會和政府的高度稱讚,一時間,他的聲望幾乎都要趕上當年的拉法耶特了。
而不倫瑞克公爵則帶着普魯士軍隊迅速的撤往科布倫茨。據說,年輕的卡爾公爵向不倫瑞克公爵提出,將軍隊撤往這個方向,會讓法國人完全獲得在比利時行動的自由,但不倫瑞克公爵卻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因爲如果按卡爾公爵的建議來,雖然能給在比利時的奧地利軍隊以更多的幫助,但代價卻是普魯士軍隊要因此承擔更多的風險。老元帥畢竟是普魯士的元帥,他首先要考慮的是普魯士的利益。
在不倫瑞克公爵的軍隊撤退之後,迪穆裡埃讓全軍修整兩天,然後就準備加入比利時戰場。大家便都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拿破崙是個閒不住的人,他又一個人在地圖邊研究來半天,然後跑來找約瑟夫,討論自己的看法。但當他進入約瑟夫的臨時住處的時候,卻看到約瑟夫的臉色陰沉,似乎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拿破崙問。同時他注意到約瑟夫的書桌上有一封信,便又接着問道:“難道是呂西安那個惹禍精惹出什麼事情了?”
約瑟夫橫了拿破崙一眼,心想:“呂西安會變成惹禍精,難道不是你的功勞嗎?你天天教他‘不要慫,就是幹’,他這樣,不就是你造成的嗎?”
“要我說,約瑟夫,呂西安就是讓你教成了惹禍精的。你知道他這人頑皮,還教他一大堆的本事,他不惹禍纔怪了……”拿破崙根本就不管約瑟夫是怎麼想的,直接就惡人先告狀,用一個漂亮的先發制人的防禦性進攻,把這口大鍋扣到了約瑟夫的頭上。
“呂西安沒事。”約瑟夫搖了搖頭,“卡諾先生既然答應了我,他會把呂西安看好,那就一定看得好。”
“也是,就憑呂西安那個傻小子,和卡諾先生玩花樣,還真不夠看的。”對於卡諾的能力和人品,拿破崙也是相當佩服的。
“那你爲啥不開心?”拿破崙又追問道。
“克拉維埃爾那個傢伙,居然趁着奧地利人佔領了凡爾登的機會,把他那個花樣又玩了一遍,又賺了不少錢,而我們不在巴黎,卡諾先生又太忙,沒來得及上車……”
拿破崙知道約瑟夫和卡諾免費搭乘克拉維埃爾的公共馬車發順路財的事情。也知道上了車能賺多少。於是他也沉下臉來道:“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居然不等我們上車就……總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腦袋掛在路燈杆子上!”
……
兩天休整之後,迪穆裡埃便帶着大軍開始轉向比利時方向。
因爲士氣高昂,法軍的行軍速度相當快,十月下旬,法軍主力殺入比利時。十一月初,法軍進抵奧地利在比利時的主力防禦的熱馬普高地附近。只要拿下這個高地,整個的比利時就肯定是法軍的囊中之物了。
此時,據守高地的奧地利軍隊有大約兩萬五千人,各種火炮四十多門。而迪穆裡埃如今手中扣除掉用於其他方向的部隊,能直接用於攻擊普熱瑪高地的部隊,總數大約是四萬五千人。大炮數量更是奧軍的一倍以上。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一定能攻下普熱瑪高地。因爲用約瑟夫的話來說,“在大多數情況下,防禦是比進攻更有力的作戰方式”。
而法國軍隊,尤其是以義勇軍爲基礎的法國軍隊,士氣高昂,但是的確算不上訓練有素。軍事技能甚至說一句慘不忍睹都不爲過。這樣的軍隊,用於防禦問題倒是不大,用於進攻,就相當的麻煩了。別的不說,他們連保持隊列前進都困難。如果按照常規的方式前進,她們每向前走二十多步三十步,就需要停下來整一次隊。這樣的做法就意味着軍隊走得更慢,如果在炮兵和火槍火力有限的東方,這樣的做法也不是不可接受,但是在這裡,卻意味着他們要承受更多次的火炮和步槍齊射,以及由此帶來的更大的傷亡。
在向比利時進軍的途中,約瑟夫和拿破崙提出了一種新的作戰方法,也就是縱隊進攻法。
所謂的縱隊進攻法,就是指軍隊以多路縱隊,而不是大橫隊的方式來接近敵軍。
縱隊是一個跟一個地跑,從隊列上來說,要保持縱隊,比保持橫隊簡單多了。即使是缺乏訓練的義勇軍,也能成縱隊迅速前進。而且,在面對敵軍的射擊的時候,縱隊直接暴露在敵人火力中的面積也比橫線要小很多,至少在受到槍支射擊的時候,受到的損失會小得多。當然,如果被一枚實心炮彈正面擊中,整個縱隊,都被一發炮彈報效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不過這個時代的火炮的精度,要打出這樣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只能靠運氣了。
此外,縱隊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用這種戰術需要相當高的士氣。因爲在橫隊中,走第一排的士兵,雖然在戰鬥中生還的機率相比後面幾排的要更小,但也不是沒有生還的機率。但在在縱隊中,衝在最前面的士兵,肯定會被前面那麼多的槍一起瞄準射擊,幾乎是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的。而最前面的戰士引領着全隊,他的作用又相當的重要,如果他不能表現得勇敢堅決,整個進攻就可能亂成一團。
但是排頭兵幾乎必死無疑,在明知道必死的情況下,還要能表現得勇敢堅決,這可不容易。不過對於如今的法國人來說,這倒不是太大的問題。第一,義勇軍的士氣本來就高;第二,義勇軍的那些人因爲隊進攻作戰的無知,對於當排頭兵是何等的危險,缺乏真正的認識。而約瑟夫、拿破崙,還有迪穆裡埃他們誰都不會告訴他們。相反,他們只會強調祖國對他們的期待,以及作爲排頭兵的光榮。
當然,直接就讓士兵們排成縱隊一頭撞上去是不行的。這種一錘子買賣式的進攻,必須在合適的時間展開。
“我們必須在敵軍相對疲憊的時候,再打出這決定性的一擊。”迪穆裡埃準備了四千人的突擊隊,然後這樣對約瑟夫說。
第二天一早,法軍就向高地上的奧軍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不過靠着地形優勢,以及佈置合理的火炮,到下午兩點左右,他們連續的打退了法國人的五六次進攻。
“約瑟夫,你們統計了敵軍的炮位上的每門炮的射擊次數和頻率了嗎?”迪穆裡埃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望着遠處的奧軍陣地,向約瑟夫問道。
“統計了一下,如果他們沒有隱藏起一部分大炮的話,他們應該有四十五門大炮。到現在,每門大炮都已經射擊了很多次了,其中最少的一門射擊了二十次,最多的一門,已經射擊了四十三次了。現在所有的大炮的射擊速度都有所下降。”
“發射了這麼多次了,他們的炮筒早就該滾燙了。差不多是時候了!”迪穆裡埃站起身來,他的衛兵將戰馬給他牽了過來。
迪穆裡埃跳上戰馬,向着突擊隊那邊跑了過去。約瑟夫也趕緊跳上馬,跟在了後面,隨便還給拿破崙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跟過來。
迪穆裡埃騎着馬到了突擊隊前面,向突擊隊員們發表戰前講話:
“祖國的孩子們,法蘭西的孩子們,在你們的面前是歐洲最爲卑劣的封建王公的軍隊,他們害怕法蘭西的自由之風吹進了他們的國度,他們擔心他們的人民也會說:‘爲什麼我們不能像法國人那樣自由而又平等?’於是這些卑劣的傢伙便團結起來了,他們相互說:‘來吧,讓我們一起來,來摧毀法蘭西,摧毀他們的革命,讓他們重新成爲奴隸,讓這個世界上的奴隸制度直到永恆!’我的孩子們,他們想要壓倒我們,摧毀我們,把我們踩在腳底下,從我們的面前,奪走我們的勞動果實,搶走我們的妻子兒女!我們能同意嗎?”
“不能!”
“不能!”
“打倒封建王公,消滅一切暴君!”
首先是安排在士兵中的托兒高喊了起來,接着士兵們也都紛紛喊叫了起來。
迪穆裡埃等着大家的喊聲漸漸平息了一點,便喊道:“那麼,孩子們,法蘭西的孩子們!爲了法蘭西,我命令你們,法蘭西命令你們,爲了所有法蘭西人的自由,爲了所有法蘭西人的妻子兒女,請跟隨我,跟隨現在在你們面前的這個法蘭西的老兵……”
說完,他左手猛地一拉繮繩,戰馬人立了起來。迪穆裡埃用雙腿夾住馬腹,右手拔出馬刀,猛地劈向前方:“前進!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