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大樓靜靜地矗立在那裡,從外面看,甚至看不到一個人。
“哈哈哈……”一個王黨分子大笑起來,“我就知道這些叛逆早就跑了!這些膽小鬼!哈哈哈……”
他手裡拿着一面巨大的白旗(沒辦法,波旁王朝的旗幟就是這個顏色的。),回過頭向着後面的人呼喊:“兄弟們,都跟着老子上呀!把白旗插到國會大樓的頂上去!”
人羣亂哄哄的涌向國會大樓,很多人漫無目標的向着國會大樓的牆壁胡亂開槍,子彈在牆壁上濺起一個個小火星,窗戶玻璃也被稀里嘩啦地打了個粉碎。
人羣距離大樓越來越近了,只有不到四十米了。但就在這時,突然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爆炸聲。
無數個火球從國會大樓前面的廣場的地下,通往國會大樓的道路的地下冒了出來,接着半空中又有數不清的火球炸了開來。
“這是……”一直躲在大廈二樓的一扇窗戶後面,用一個潛望鏡往外面張望的巴拉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雖然是冬天,但是他的額頭上卻已經出了汗。
巴拉斯知道,若是在這個時候,自己躲在其他地方,那肯定會安全得多。但是到時候分功勞的時候,能分到的自然也少得多。所以,他在考慮了一整夜之後,還是決定,閉上眼睛賭一把,畢竟富歇和呂西安都在這裡。如果沒有把握,他們應該也不會……
但是剛纔,當那些暴徒們蜂擁而來的時候,巴拉斯還真的有點嚇着了,他想起了當初在九月屠殺的時候,那些貴族的各種各樣的奇葩的,富有想象力的死法,真的是腿都軟了,差點就忘了自己身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小瓶的毒藥了。
但是這一連串的大爆炸改變了這一切。爆炸過後,整個的國會大樓外廣場,以及附近的幾條街道都被衝擊波和彈片橫掃了一遍,剛纔洶涌的人羣,大多數都已經變成了橫七豎八的屍體,殘存的傢伙也都倒在地上呻吟,空闊的廣場和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還能繼續在那裡站立了。
“這是電起爆地雷。”呂西安回答道,“這是我們企業的最新產品。”
在原本的歷史上,1799年,伏特製造出了第一個可以實用的電池——伏特堆,也是在這一年,EC霍華德製造出了重要的起爆藥雷酸汞。但是在這個時空裡,幾年前拉瓦錫在“軍隊技術研究所”中弄出硝化澱粉的時候,就順帶着弄出了雷酸汞。而在最近,爲了研製各種爆炸物,尤其是定時爆炸物,約瑟夫又複製出了電池。而且,他的起點比伏特可要高不少,一上手直接就是便於使用的碳鋅電池和可重複充電的使用稀硫酸作爲電解液的鋅銅電池。
再加上拉瓦錫弄出來的電雷管,如果再加上一個計時器,一個後世人民喜聞樂見的,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的定時炸彈就出來了。將來把這東西給那些歐洲革命志士們,尤其是大波波和俄羅斯的那些熱愛暗殺的革命志士們,多半能把半個歐洲的貴族們炸得稀里嘩啦的。
當然,這些技術的用途絕不只限於暗殺,它們在很多領域,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說在這裡,僅僅是將準備用於礦山安全爆破(導火索不可靠,相對危險)的技術稍作改動,就弄出這種大殺器出來了。
所謂的“電起爆地雷”,有良心一點的,就是一包用油紙油布包起來的硝化澱粉,外面再包上一些碎玻璃鐵釘子之類的玩意兒,然後插上電雷管,接上電線;沒良心一點的,先在地上釘一枚長釘子,然後把包在玻璃渣鐵釘子當中的炸藥放在上面,插上電雷管,接上電線,再在上面放一個正宗“波拿巴小甜瓜”,把拉索拉出來固定在下面的鐵釘子上。這樣一旦引爆,上面的小甜瓜就會炸飛到天上,同時它的發火管也會被拉發。只要放置的炸藥數量合適,就能讓小甜瓜在空中爆炸,這樣一來,目標就更是無處可逃。
在一晚上的時間裡,紅軍在廣場,以及通往國會大樓的主要道路上,埋設了三百多個這個樣地雷,將這一整片區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死亡陷阱。
“反擊!趁機打垮他們!”紅軍的現任總指揮,同時也是卡諾努力培養的接班人貝爾蒂埃上校高喊道。
於是,數百名身穿紅色軍裝的戰士突然從窗戶後面,門後面冒了出來,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從門口衝了出來,從窗口跳了出來,向着遠方的那些被剛纔的爆炸嚇傻了,如今還沒明白過來的暴亂分子衝了過去。
那些暴亂分子本來就被剛纔的爆炸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之所以還沒有立刻鬨堂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並不是因爲他們還有什麼勇氣,而是因爲他們被嚇傻了。如今看到一隊士兵挺着雪亮的刺刀朝着他們衝過來,他們一個個頓時清醒了過來,紛紛掉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我們敗了,快跑呀,快跑呀……該死的,不要擋着我!”
人羣亂成一團,當然跑不快,於是紅軍迅速的追了上來,先是一輪齊射,接着又是一輪小甜瓜,然後……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暴亂分子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反擊什麼的,只是爭相逃竄。聰明一點的人丟掉武器,離開大街,逃進小巷中,反正紅軍們也不往這邊追趕,他們只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追趕。
“巴拉斯先生,現在您可以以城防司令的名義,向各區的國民自衛軍下達平叛的命令了。我敢肯定,他們現在都會老老實實地服從命令的。”呂西安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對巴拉斯這樣說道。
事實上,根本就不需要巴拉斯發出指令。在得到王黨圍攻國民議會失利的消息之後,原本保持着“善意的中立”的區的國民自衛軍自然不用說,他們已經主動地加入到痛打落水狗的隊列中去了。就連原本傾向於王黨,甚至都已經整隊出來,準備來圍攻國民議會,只是出來得晚了一點的,都立刻表示:我們出來,就是爲了鎮壓叛亂,保衛共和國的!
正所謂“鼓破萬人捶,牆倒衆人推”,一方面是暴亂分子都丟盔棄甲的四散而逃,一方面是各路國民自衛軍都站出來討平叛亂,結果,一場本來應該讓巴黎變天的叛亂,僅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被鎮壓下去了。
不過要說真的,王黨的損失其實也很有限。畢竟,衝在最前面的人當中,真正血統高貴的人並不多。而且,在發動叛亂之前,這些人雖然一個個表示,這次一定能成功,但是這些在羅伯斯庇爾時代都活下來了的貴族,早就已經習慣性的給自己準備好了失敗後逃亡的退路。
再加上巴拉斯和他的新朋友們暫時也顧不上去抓那些貴族,所以大部分參與暴動的貴族,只要他沒有英(傻)勇(得)無(冒)畏(泡)到衝在最前頭,基本上都成功的逃走了。當然,也有人認爲,這只是某些人還需要王黨的存在,以便給另一些人施加壓力。
叛亂已經平定了,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論功行賞了。熱月黨人在國民議會中聚集在一起,考慮新的政府和國會的問題。
首先,在這次事件中,立下了大功的人必須得到嘉獎,否則就說不過去了,而且……而且紅軍也不會同意呀。
在以前,巴黎無論怎麼鬧騰,但是軍隊從來沒有真正介入過巴黎的這些政治鬥爭。但是這一次,軍隊突然出場,而且以這樣的雷霆萬鈞的一擊,向大家證明了一點:“你們千萬不要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我們並不是針對在座哪一位,我們是說,如果要比掀桌子,你們都是垃圾!”
不過五百人的紅軍,輕而易舉的就打垮了四萬暴徒,而他們付出的傷亡卻少的可憐,唯一一位在戰鬥中光榮負傷的戰士,是在追趕暴徒的時候崴了腳。至於暴徒死了多少,那就真是天知道了。據說拖屍體的那些馬車忙碌了一整天。
軍隊既然已經開始干預政治了,那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幹的又回到從前。即使軍隊自己願意這樣,也不可能了。現在,法國的任何事情,都再也不能不考慮軍隊的態度和利益了。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們的軍工管理一片混亂,給軍隊送去了太多的破爛了!我告訴你們,戰士們很不滿!他們在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王黨分子的陰謀,他們在懷疑,我們當中有沒有人爲了錢在出賣他們,出賣法蘭西!他們都覺得這樣的情況絕不允許再繼續下去了!”在政府會議上,巴拉斯搖身一變,一下子變成了軍隊利益的代言人。
“所以,我們必須通過一個決議,恢復軍代表制度,恢復軍隊採購的質量檢查和質量負責制度。如何試圖將那些破爛塞進我們的軍隊的行爲,都是對偉大的法蘭西的背叛,都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軍隊的採購,除了個別涉密的之外,都應該公開進行。軍隊公開的提出技術標準,只有那些達到了技術標準的企業的合格的產品,才能進入我們的軍隊……”
“巴拉斯倒向軍隊倒是真快呀。”就在巴拉斯熱情洋溢的發表演講的時候,在講臺下,一個議員低聲地對另一個議員說。
“可不是嗎,熱內先生。”那個議員也低聲的迴應道,“不過我更關心軍隊訂立的標準,我覺得,很可能是某些科學家先研製出了什麼,然後就讓軍隊按照他的產品來量身定製一個標準。”
“唉,巴拉斯這個傢伙,真是個有眼光的傢伙。”那位熱內先生低聲道,“當初就是他想辦法把海軍與技術研究所底價賣給了那家人的。而且我聽說,巴拉斯先生剛剛把自己名下的兩家火藥廠賣給了他們,據說他也成了什麼‘軍工聯合體’的股東。”
“這真是太令人羨慕了……他這樣發財,事先居然不告訴我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