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洛內趴在地上,腦袋嗡嗡直響,他想要站起來,但是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他想要叫旁邊的人幫幫忙,但是旁邊的那些人也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而且,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喊叫的聲音。
“完蛋了,一定是火藥庫爆炸了。”德·洛內這樣想。
巴士底獄中的火藥庫中當然沒有能夠炸燬整個巴士底獄的數十萬磅火藥,實際上那裡的火藥總數還不到一萬磅。不過要是這一萬磅火藥真的炸了,那也是相當要命的。
“該死的,也不知道城牆倒了沒有。”德·洛內想。
過了不知道多久,德·洛內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扶着桌子,勉強地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來到了城牆上。
城牆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紋,寬得可以放得進一個拳頭。城牆上的守軍大多都還倒在地上,只有一兩個人用手扶着垛牆,正在努力的爬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德·洛內大聲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就連一個已經站起身了的士兵,也只是用迷惑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德·洛內明白,這一定是因爲他根本就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剛纔的爆炸破壞了他的聽力。事實上,德·洛內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些什麼。
德·洛內跌跌撞撞地走到垛牆邊,向下面望了望。
在距離壕溝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坑,還有硝煙從這個坑中慢慢的升起。在這個坑周圍三四十米的範圍內,所有的房屋都被推倒了。在更遠一些的地方,街道上,甚至還沒有倒塌的建築的屋頂上,都倒滿了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一顆隕石掉在這裡了?”德·洛內的腦子裡甚至一下子冒出了這樣奇怪的念頭。
這當然不是一顆隕石造成的,而是一個大號炸藥包和一顆子彈的激情碰撞的結果。
就在剛纔,有人趕來了一輛馬車,車上裝着據說是用來開礦的“新型炸藥”。
“我們是奧爾良公爵的人,這是我們用來採礦的炸藥。我們把炸藥包好了,插好了導火索。只要有一個勇士,一個真正的,像埃諾瑪依(《斯巴達克斯》劇中人物,最後在十字架上唱響“奴隸戰歌”的那位。)那樣的勇士,冒着暴君的子彈,將這東西送到城牆下面點燃,就可以一傢伙把一整段城牆都炸到天上去。”趕馬車來的那個人大聲道。
“這些東西能炸燬城牆?”一個人不太相信地問道。
“只要炸藥夠多,就是一座山,都可以炸垮。”那個趕馬車的人回答道。
這時候,一個大塊頭走了過來,一邊喊着“我來,我來”,一邊伸手從馬車上拿起一個炸藥包。
“這麼輕?”這個大塊頭撇了撇嘴,“這裡面纔多一點火藥,這能幹啥呀?”
“我們這裡面是炸藥,威力比火藥大多了。而且也不輕了,裡面足足有十二磅炸藥!”趕馬車的說。
“不要小氣,多加點。”那個大塊頭說,“說不定要犧牲好幾個人才能把一個這東西送過去。要是威力不夠,放一個過去不夠,那不是還要犧牲更多的人嗎?所以,威力越大越好,裝的炸藥越多越好。我說咱們乾脆把這幾個東西里面的東西匯到一起,一次把整個的巴士底獄都送上天去,你們說好不好?”
周圍的人便一起轟然相應。
“說得對!”
“把他們都送上天去!”
“讓他們親自到上面去向上帝請求寬恕吧!”
那個大塊頭見大家都在支持他,便越發的來了勁,乾脆直接自己動手,開始拆炸藥包了。
“嘿、嘿!別亂動,我們來,我們來,你不會弄,會弄炸了的!”趕馬車的人趕忙道。
很快,馬車上的五個炸藥包被合成了一個。
“這東西足有六十多磅了。你拿得動?”趕馬車的問道。
那個大塊頭一隻手抓起那個大號炸藥包,在空輕輕地拋了一下,嚇得那個趕馬車的差點趴在了地上。
“還行,沒多重。誰再給我一個火把!”那個大塊頭喊道。
“有的,有的!”有人大喊着,將一個點燃的火把一下子塞到大塊頭的面前,差點直接捅到了炸藥包。
“小心點!”大塊頭一手接過火把,一手將炸藥包夾在腋下道,“你就不怕‘轟’的一傢伙,讓我們都飛上天?”
“‘我的兄弟們,我們有什麼可害怕的呢?我們什麼都不用怕!因爲還有什麼能比我們這一生所過的日子更痛苦,更可怕的呢?
我們像豬一樣的生活,像泥土一樣的被踐踏,對我們來說,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我們難道還能失去什麼嗎?我們的生命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
朋友們,兄弟們,如果說在戰鬥中,我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那我們唯一能夠失去的,就是束縛着我們的鎖鏈,但我們一旦勝利了,我們所贏得,將是整個的世界!一個全新的,再也沒有人能壓迫人,奴役人的新的世界!’(斯巴達克斯的臺詞)”那個人卻這樣回答道。
大塊頭笑了起來:“好了,我的兄弟,不要再背臺詞了,這臺詞我們都會背!好了,你要是夠膽,就跟在我後面,如果我還沒到城牆下就倒下了,那你就接過我手上的炸藥包和火把,代替我繼續戰鬥!怎麼樣,有問題嗎?”
“沒問題!”那個毛毛糙糙的傢伙大聲的回答道。
“那好!我們出發吧!”大塊頭道。
“等一下!等一下!”趕車的忽然喊道,“你們可不能直接這樣衝,你們需要掩護。我們再來一些人,從不同的角度往上衝,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其他人同時向巴士底獄開火,掩護他們。”
“嘿,你的這個主意不錯!”大家一起喊道,“就這麼辦!”
“我也來衝鋒!”
“包一個假的炸藥包給我吧!我也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於是民兵們開始噼噼啪啪地朝着巴士底獄開槍,十多個人趁機朝着巴士底獄衝了過去。
城牆上的衛兵們紛紛開火,而大塊頭因爲個子太大更是被好幾只步槍瞄着打。不過大塊頭目標雖然大,但是他跑得也快,好幾顆子彈都落到了他的後面,沒能打中他。倒是跟着他跑的那個毛毛糙糙的傢伙,反倒是被一顆朝着大塊頭飛去卻打歪了的子彈打中了。
“大塊頭,向前衝!”毛毛糙糙的傢伙倒下去的時候大聲喊道。
然而這時候,大塊頭已經衝到了壕溝前面了,他必須要減速才能安全的躍入壕溝。但就在他減速的時候,一支線膛獵槍瞄準了他。
“砰!”獵槍響了。在開槍的那個瑞士兵的眼裡,高大的大塊頭就像是阿爾卑斯森林中一頭大棕熊。在他的預計中,隨着他的槍響,這個大塊頭肯定會像以前被他擊中的棕熊那樣,倒在地上,說不定還要打上兩個滾呢。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事,棕熊並沒有倒下打滾,反而一下子爆炸了。
是的,他射出的子彈擊中了大塊頭抱着的炸藥包。
烈性炸藥驚人的爆炸力在這一刻顯示無遺,巨大的肉眼可見的環形衝擊波在一瞬間就橫掃了這一大片區域,幾個和大塊頭距離不遠的人,幾乎在一瞬間便被衝擊波撕成粉碎而且拋散開來。接着是周圍的建築,在衝擊波的襲擊下,它們就像是用撲克牌搭成的模型遇到了超級颱風一樣。就在環形衝擊波碰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就立刻被撕成碎片,飄灑了出去。
緊接着這道衝擊波就狠狠地撞在了巴士底獄的城牆上,高大的城牆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條小船。
那些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幾乎在一瞬間就被衝擊波掀翻在地,接着就被跟隨而來的爆炸聲震得暈了過去。
如果這個時候,再有一對民兵衝上來,那他們肯定就能輕鬆地砍斷掛着吊橋的鐵索,撞開大門,衝進巴士底獄。但是這個時候,民兵們的狀況甚至比守軍更糟糕。因爲距離爆炸點更近,民兵們遭受的傷亡也更大,衝擊波摧毀的那幾棟房子後面,都躲着正在開槍掩護進攻行動的民兵,爆炸發生後,他們幾乎無一倖免。
就是距離更遠一些的民兵戰士,也都被爆炸的巨響震得暈了過去,他們自然也就不能被投入到進攻中。至於更遠一些的民兵,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而且民兵並沒有清晰的指揮體系,這會兒他們也亂成一團,根本就沒想到要趁機進攻。所以這樣的一個機會便這樣從他們手指頭上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