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了,布律埃斯海軍上將垂頭喪氣,他的表現比他一直攻擊的特雷維爾海軍元帥還要差,是的,的確還要差。
在北大西洋海戰中,特雷維爾海軍元帥的確損失了旗艦“英白拉多”號。但是他在這一戰中,也損失了最新式的戰列艦“圖拉真”號。而且,當初特雷維爾元帥雖然損失了“英白拉多號”,但是它並沒有損失多少水兵,而他呢,“圖拉真”號損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水兵!
更何況特雷維爾元帥基本上全殲了敵人的艦隊,而且除了“英白拉多號”他就沒有更多的損失了,但是他呢,他讓敵軍的“克雷西”號戰列艦逃脫了,讓敵軍的至少兩條裝甲巡洋艦逃脫了。更要命的是,他在追擊的時候,居然又損失了一條超級巡洋艦和兩條裝甲巡洋艦。
如果他成功地俘獲了“普瓦捷”號,那他回去好歹還有點可說的,畢竟這是歷史上第一次俘獲蒸汽動力戰列艦。然而……該死的英國人打開了通海閥,這條船也沉了。
總之,在布律埃斯海軍上將看來,元帥的權杖,已經拍着翅膀飛遠了,而他本人,也肯定成爲了“有再好的機會都抓不住的笨蛋”的代表。
不過布律埃斯海軍上將並不知道,情況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糟糕,因爲,因爲英國人的“克雷西”號戰列艦並沒有逃回去,它在不久前剛剛沉沒了。
“克雷西號”並沒有受到什麼致命的損傷,而且她也是嚴格地按照安全航道航行的,而且馬上就要離開雷區了。從他們的後方隱隱的還傳來了爆炸聲,也許是法國人觸雷了。總之,法國人並沒能追過來。英國艦隊司令喬治·柯克伯恩勳爵這個時候也正在盤算着他該如何回去交代的問題。
因爲撤退得快,喬治·柯克伯恩勳爵並沒有看到“普瓦捷”號沉沒,他最後只看到“普瓦捷”向着敵人撞了過去,但是結果如何他並不知道。不過他也知道,不管撞上了沒有,“普瓦捷”多半是回不來了,還有一直在掩護他們的“希望號”,多半也回不來了。畢竟那麼多軍艦圍着打……再說,就算他們回來了,又有什麼用呢?在戰略上,他已經失敗了。他沒能突破法國人的封鎖,而且艦隊損失慘重,今後已經不可能再發起類似的行動了。當然,理論上“克雷西”號還有機會修復,如果“普瓦捷”也回來了,也有機會修復,但是英國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源來修復它們了。也許……
正這樣想着,突然有人喊道:“司令,希望號回來了。”
“‘希望號’回來了?那‘普瓦捷’呢?”喬治·柯克伯恩勳爵趕緊問道,同時從站在旁邊的一個參謀的手中搶過望遠鏡,朝着那邊望過去。
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希望號”裝甲巡洋艦孤獨的身影——顯然,“普瓦捷”號沒能回來。
“希望號”狀態完好,速度也明顯更快,很快就追近了。喬治·柯克伯恩勳爵注意到“希望號”是從雷區那邊過來的,他腦子一轉便想清楚了緣由,不由得感嘆道:“‘希望號’的運氣還真是好,我們整個艦隊其他所有船隻的運氣加在一塊都比不過她,剛纔她肯定是把法國人帶進雷區了,剛纔那邊似乎隱隱的有爆炸的聲音,大概是法國人觸雷了。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說到這裡,喬治·柯克伯恩勳爵嘆了口氣,不管結果如何,都無關大局了,哪怕整個的法國分艦隊都在雷區中沉沒了,也改變不了大局了,更何況“普瓦捷”號並沒有回來。
這時候,“希望號”那邊已經用旗語將後面的情況報告了過來。
“司令,我們擊沉了‘圖拉真’,另外,法國人的‘赫爾墨斯號’還有另一條裝甲巡洋艦觸雷!”一個參謀很興奮地報告道,顯然這個消息讓他很高興。
不過喬治·柯克伯恩勳爵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是不錯,但是……其實也沒什麼用呀……”喬治·柯克伯恩勳爵說。
大家都知道喬治·柯克伯恩勳爵的意思,於是剛剛有點活躍的氣氛頓時消失了,所有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但就在這時候,突然就發生了爆炸。
巨大的爆炸幾乎將整條船都拋了起來,船上的人都在震動中倒在了地上,等大家爬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軍艦開始迅速的傾斜。
“該死的,是觸雷了嗎?我們不是在安全航道上嗎?”喬治·柯克伯恩勳爵躺在甲板上喊道。
“司令,司令,您沒事吧?”幾個人趕緊把喬治·柯克伯恩勳爵扶了起來。
船隻傾斜的速度快得肉眼都看得到。
“情況怎麼樣?”喬治·柯克伯恩勳爵問道。
“觸雷進水,進水量很大,不清楚缺口有多大,但是,司令,軍艦保不住了,您還是趕快離開吧。”
軍艦不行了,頂不住了,這種情況其實喬治·柯克伯恩勳爵自己也清楚。這條船在此前就已經被法國人打得很慘了,這會兒又……而且這條船的傾斜速度也意味着進水量大的可怕,挽救船隻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了。
“司令,請您立刻離開,我要發出棄船的命令了。”艦長也這樣說道。
這時候船隻已經嚴重傾斜了。喬治·柯克伯恩勳爵他們趕緊上了救生艇,當他們走到救生艇旁邊的時候,這條船已經傾斜得在甲板上行走一不留神就會摔倒的地步了。
救生艇剛被放到海面上,是大家就一起努力划動它遠離正在迅速傾斜的“克雷西”號——這麼大的船一旦沉沒了,會在海面上形成一個不小的漩渦,將周圍的東西都帶到海底下去的。
救生艇還在不停地放下,但是更多的水兵們已經自己隨便抱個什麼東西就跳了下來——船隻傾斜得太快,等着上救生艇肯定是來不及了的。
水兵們一入水,就拼命地往遠處遊,想要儘可能距離正在沉沒的戰艦遠一點。一些救生艇也儘可能的將那些水兵們拉過來直到完全裝不下了爲止。
在遠處,“希望號”裝甲巡洋艦也加速趕來,好救援那些水手。她在距離“克雷西”大約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放下了所有的救生艇,去救援那些水兵。
喬治·柯克伯恩勳爵他們也被送到了“希望號”上。當喬治·柯克伯恩勳爵登上“希望號”的甲板的時候,正好可以看到“克雷西”號的船尾高高的翹了起來,露出了兩個閃閃發光的黃銅的螺旋槳。
“克雷西”號的船頭繼續下沉,船尾繼續向上擡起,最後以四十五度角斜斜的立在海面上。同時一種類似於火車鳴笛的高亢而尖利的聲音傳進了大家的耳朵——這是被封閉在船體中的空氣,在海水的壓迫下,從船隻的縫隙中高速噴出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就在這聲音中,又夾雜着各種噼噼啪啪,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船體結構正在被自身的自重拉彎壓垮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聲巨響,“克雷西”號從中間斷裂開來,後半個船身狠狠地砸在海面上濺起巨大的浪花。就連“希望號”也跟着搖晃了起來。
隨着浪花濺落,海面上便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希望號”裝甲巡洋艦又花了一段時間,將落水的水兵們救了上來,然後便和裝甲巡洋艦“兇猛號”一起返回位於利物浦的港口。在返程的途中,“兇猛號”的蒸汽機發生故障爆炸,又死了四十多人。最後還是“希望號”將他拖了回去。
這一戰之後,整個英國本土艦隊,便只剩下“希望號”一條船還有戰鬥力。不過整個英國海軍卻也沒有再次挑戰法國的海權的力量了。
當然,這並不是“希望號”的故事的結束。戰爭結束後,英國政府將“希望號”作爲賠款的一部分賠給了美國人。於是這條參加過“北海海峽大戰”的英國軍艦,就成了美國海軍艦隊的旗艦。
這條船剛剛抵達美國,就碰上了因爲北方几個州鬧分裂而引發的戰爭。“希望號”,嗯,那個時候已經改名叫“七月四日號”了。嗯,“七月四日號”便受命率領聯邦艦隊,前去封鎖北方叛亂的“美利堅聯盟國”的港口紐約。這是他在美國艦隊的第一次作戰任務。然後艦隊就在紐約外海遭遇颶風,“七月四日號”毫髮無損,但其他艦船全部沉沒。當然,“七月四日號”再一次救起了大量的落水者。
也因爲這次颶風,使得南方的美利堅合衆國對北方的美利堅聯盟國的海上封鎖徹底失敗。最後導致美國終於分裂成了兩個國家。爲了紀念這次颶風,北方的美利堅聯盟國甚至還設立了一個第二感恩節,向颶風表示感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關於“北海海峽海戰”很有意思的一點就是,這一戰是雙輸的一戰。據說在法國,當拿破崙執政聽到關於戰役的過程和結果的時候,憤怒得將手裡的鉛筆在地板上摔成了兩段。他傷心的表示,爲了支持海軍,他甚至砍了陸軍的預算,讓陸軍還在用老式的架退炮。
“整個軍事預算,我一口氣給了海軍六成半,在法國曆史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我把最好的鋼鐵,都撥給了他們。你告訴我,洛林的鐵礦煉出來的鋼質量不夠好,我就去瑞典買高價鐵礦鍊鋼給他們用。約瑟夫,陸軍用的鋼材,都是洛林的鐵礦煉出來的鋼材,陸軍的士兵們都跟我說,洛林的鋼材好棒好棒的。但是海軍呢?他們用的餐刀都是用更棒的瑞典鐵礦石煉出來的,結果呢?
我給他們了最多的訓練費,最好的軍艦,結果呢,他們就學會了在軍艦上用瑞典鐵礦石煉出來的高級刀叉吃飯!這幫傢伙,要是羅伯斯庇爾還在,他們全都得去喂斷頭臺!”
“行了,拿破崙,別弄得我們真的輸了一樣。”約瑟夫卻這樣道。
“嗯,約瑟夫,我知道你的意思,從戰略上來說,我們的確沒輸。”拿破崙說,“我們對英國的封鎖,就像個大監獄,英國人的這次行動,就像是越獄。最後他們越獄並不成功,還是被我們關在了監獄裡面,而且英國的社會局面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這一戰之後,他們就完蛋了。這我都明白。但是,約瑟夫,你想一想,我們都能預見囚犯的越獄行動了,而且讓獄卒做好了準備了,然後呢,犯人雖然沒能跑出去,但是他們卻將看守打了個鼻青臉腫,不不止是鼻青臉腫,應該是頭破血流。這樣有利的局面,這樣的壓倒優勢的力量,最後卻打出了這樣可笑的結果,海軍的這些笨蛋,真是……真是氣死偶類!我要把海軍的那些傢伙都抓起來,排成一排,挨個的槍斃!”
“得了吧,拿破崙,你知道的,我們甚至還要嘉獎他們,大事宣傳這次決定性的勝利。”約瑟夫冷笑道。老實說,海軍打成這樣子,也出乎了約瑟夫的預料。
拿破崙楞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你說得對,從政治上來說,我們的確必須如此。甚至於,爲了該死的政治的需要,我還必須給布律埃斯這個傻瓜,笨蛋,該上斷頭臺的渣渣一個元帥的軍銜,以表彰他的貢獻!該死的混蛋!拿到了元帥節杖,就立刻讓他退役!想想他還要拿元帥的退休金,我就……該死的渣渣,渣渣!”
在英國呢,情況也差不多,甚至是更糟糕。比如說拿破崙在得知結果之後,還有力氣摔鉛筆罵人,但是喬治三世國王,卻連生氣都不會了,在得知這個壞消息之後,國王陛下直接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陛下,您爲何……”首相利物浦伯爵羅伯特·詹金遜吃了一驚。
只是國王陛下卻並沒做出諸如“我笑拿破崙無謀,約瑟夫無膽”之類的話,他完全不理利物浦伯爵,只是一個勁的繼續笑,笑得臉都扭曲了,嘴眼都歪了——喬治三世國王的精神病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