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本哈登帕夏的這個提議,維克托卻搖了搖頭。
“尊敬的帕夏,我想關於甄別的事情,最好還是交給我們來處理。畢竟我們和他們的信仰更一致一些。”
只是這個提議,本哈登帕夏卻微微地有些遲疑。因爲奴隸就是財富,更多的奴隸,就是更多的財富。而被俘的奴隸,如今都是屬於土耳其帝國的財富。而這些財富的使用權,卻是在他的手上的,所以,每多一個基督徒奴隸,就意味着他的利益會受到一定的損失。所以,雖然他本人對於法國人是保有一定的善意的,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願意在利益上蒙受損失。
所以維克托相信,如果這件事情要交給本哈登帕夏去處理,他最多出於給面子的考慮,再多給出幾個基督教奴隸,意思一下。並不可能如維克托希望的那樣,真的弄出一大堆的基督徒奴隸來。
但是維克托現在非常需要足夠數量的基督徒奴隸。雖然依照兩國之間的協定,能夠劃分給原本那些基督徒奴隸的土地並不會因爲基督徒奴隸的多少而增減,(因爲如果分給基督徒奴隸的土地會因爲基督徒奴隸的數量的增加而增加,那就意味着基督徒奴隸越多,分給土耳其的利益就會越少,這必然會導致土耳其人用人爲的手段來減少基督徒奴隸的數目,從而給兩國之間的合作埋下地雷。)但是更多的基督徒奴隸,也就意味着能迅速的形成社區,形成力量。併爲此後的各種行動做好準備。
但是同樣因爲涉及到利益問題,而且本哈登帕夏也很清楚,維克托是非常的有動機儘可能增加基督徒奴隸的數量的,因爲被救出的基督徒奴隸越多,就越顯示出法國人的這一行動的正義性,更能讓波拿巴執政的那個“羅馬人的皇帝”的頭銜更像是一種榮譽,更有歐洲領袖的範兒,而不是更像一個笑話。
因此,本哈登帕夏認爲,如果放任法國人自己去甄別,只怕維克托會用盡一切手段,引誘,甚至是強迫那些不是基督徒的奴隸變成基督徒奴隸。其實甚至都用不上特別的引誘和強迫,只需要告訴他們:如果你們是基督徒,你們立刻就能變成自耕農,擁有自己的土地。那除了真的特別虔誠的信仰真神的傢伙之外,一大堆的人都會撲上來大喊“哈耶路亞”的。
所以本哈登帕夏便回答道:“領事先生,我覺得您這樣做,就是明顯的在不信任我們了。”
維克托立刻回答道:“這不是我們不信任你們,而是你們上次給我們的這個名單實在是太不可信,依據我們此前瞭解到的消息,甚至根據我們繳獲的一些海盜的文件,活捉的海盜的口供都能證明,在的黎波里附近的種植園中,有遠超過這個數字的基督徒奴隸。而且在我們通過對你們交給我們的基督徒奴隸的詢問中,我們也瞭解到,還有很多的,和他們一起基督徒奴隸並沒有被送到我們這裡來。所以,尊敬的帕夏,您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麼信任你們呢?”
本哈登帕夏楞了一下,然後趕緊道:“這都是下面的那幫混蛋太過懶惰……”
“所以,我們纔不能再把那些事情都交給他們做。”維克托道。
“那麼,”本哈登帕夏道,“那麼關於甄別的事情,至少我們也要參加……這樣,我覺得這樣纔算是公平合理的做法。”
於是兩個人便又是一通討價還價,最後雙方總算是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一個暫時的方案,那就是在這個甄別中,法國人和土耳其人都要參與,但是在甄別過程中,每五個甄別對象中,法國人可以和其中的一個有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被甄別的奴隸,在自稱是基督徒之後,都必須回答一系列關於基督教的問題。如果錯誤的地方太多,就不能被認定爲基督徒。此外,被認定爲基督徒的奴隸,還必須得到和他同在一個農莊勞作的基督徒奴隸的認可,否則也不能被認定爲基督徒。
當然,這還只是一個初步的口頭協議,至於具體的執行,本哈登帕夏堅持,必須等到羅馬教廷的代表也到達之後,才能開始。
這表面上是對羅馬教廷的尊重,但是在事實上,卻是想要拖延時間,以採取措施,避免出現大批奴隸自稱基督徒的現象出現——如今人還都控制在他們的手裡,只要有時間,威逼利誘……啊,後面那個沒有,是威逼恐嚇,用什麼異教徒只是騙你們,異教徒要把你們騙過去用於殺人祭祀呀什麼的一套一套的東西,來嚇唬他們,忽悠他們。
維克托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也知道,羅馬教廷的人應該很快就能到了,犯不着爲了這幾天的時間,就讓土耳其人在法國和教廷之間打下一個楔子。再說,以他對土耳其人的瞭解,他不認爲,土耳其人的洗腦能力高到了幾天時間就能讓別人對他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要說教廷的人來得還是很快的,因爲蒸汽客船還沒有普及,所以他們沒有蒸汽船隻可以實用,只能使用一般的帆船。帆船中唯一能提供較高速度的就只有飛剪船了。但是飛剪船的舒適程度一向很成問題,即使是在大多數時候都風平浪靜的地中海,飛剪船的舒適度也是很糟糕的。教廷的代表託雷斯主教已經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了,考慮到他的身體,他應該老老實實地乘坐一條平均每小時只能走四海里多一點正常客船過來。
但是託雷斯主教在這個時候,卻顯示出了爲了上帝的事業不惜一切的勇氣,他帶着自己的隨從,租了一條飛剪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的黎波里。所以就在維克托和本哈登帕夏達成口頭協議的第二天,他就到了的黎波里。而且上帝似乎也真的保佑了託雷斯主教,雖然下船的時候,因爲暈船,還需要兩位隨從一左一右的扶住他,才能從船上走下來。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這位下船之後,在臨時駐地裡面不過是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立刻就恢復了精神,而且主動地找到了維克托這裡。
“託雷斯主教,您怎麼來了?我還以爲你要好好休息一下呢。”一見到託雷斯主教,維克托便忍不住道。
“啊,我的確是需要休息一下,但是想着那些可憐的羔羊的事情,我就無法休息。”託雷斯主教道,“特雷維爾領事,我剛到這裡,對這裡的情況還很不熟悉,您能給我講一講嗎?”
維克托便向他細細地介紹了一下這兩天他和本哈登帕夏的商談,以及他們達成的口頭協定。
託雷斯主教聽了,先想了想,然後道:“領事先生,您的考慮非常周到。我們趕緊一起去見見那位帕夏吧,現在時間非常的重要,我估計那個狡猾的異教徒,現在正在利用這段時間,恐嚇我們的信徒。我們可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甄別行動必須馬上開始,越快越好。”
“託雷斯主教,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維克托道。
“拯救上帝的羔羊的使命激勵着我,我無法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於是維克托便和託雷斯主教一起去拜見本哈登帕夏。
這時候已經是夜晚了,本哈登帕夏都已經洗了澡,打算上牀去做一下健身運動了。卻不想有僕人跑來通報說法蘭西領事求見。
要是換了是別人,本哈登帕夏一定要把那傢伙拖出去狠狠的抽一頓鞭子,但是是法國領事,那……那就只能趕緊穿好衣服,出來接見人家了。
到了客廳,本哈登帕夏就看到有兩個人已經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了。一個是他認識的法國領事特雷維爾,還有一個是個胸口掛着十字架,穿着主教袍子的教士。他便明白,這是天主教的代表到了。
託雷斯主教是在傍晚時分抵達的黎波里的,這件事情,碼頭上的土耳其衛兵自然是知道的,自然也是要上報的,只是那個時候,本哈登帕夏在吃晚飯,所以沒人敢去稟告;等本哈登帕夏吃完了飯,他又在看跳舞,這個時候自然也沒人敢去打擾他;等到跳舞看完了,本哈登帕夏又要洗澡了;等到本哈登帕夏洗完了澡,自然是要上牀做運動了——所以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教廷的代表已經來了。
但是本哈登帕夏可不會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對於居然沒有提前知道這一點,因而有所準備一事,他認定,這是手下的那些混蛋做事情太怠慢,一個個都該挨鞭子。不過總的來說,本哈登帕夏還是個很仁慈的人,至少,他的懲罰措施中,抽鞭子比較多,而砍腦袋比較少。
“特雷維爾領事,不知道您這麼晚了還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還有這位主教是?”本哈登帕夏滿臉笑容的問道。
“尊敬的帕夏,這位是教廷的代表,託雷斯主教。他今天剛剛到達,我本來勸他明天再來拜會閣下,只是主教覺得,如果到了地方,不立刻來拜見主人,未免不禮貌,所以我就和他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