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前的只是繩網,那其實也擋不住大家多大一會兒,不說翻過去,繩子這樣的東西,用刀子割斷它也快得很。但是當伊萬們走近前去,才發現,那不是繩網,而是鐵絲網。
更可恨的是,這些鐵絲網還不是用一般的鐵絲編成的,而是用的刺鐵絲,鐵絲上還纏繞着很多的刺,硬要翻越,多半會被這些刺掛住,而要砍斷鐵絲,還真不容易。至少,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是在普通情況下,哪怕徒手,慢慢地扭,慢慢地折,將這些鐵絲弄斷也不是特別難,但是這是在戰場上,而且鐵絲網距離法軍戰壕也就百米左右,在這個距離上,俄軍手中的步槍要想命中路易們從戰壕後面露出的腦袋還是很難的,但是路易們要命中無遮無攔地站在鐵絲網前面的伊萬卻很容易。
於是被鐵絲網擋住了的伊萬們便成排的被法軍的排槍打倒。一些勇敢的伊萬試圖越過鐵絲網,結果被上面的倒刺掛住了軍裝,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被亂槍打死了;還有一些勇敢的伊萬隔着鐵絲網用手中的步槍和路易們對射,結果自然也是被打倒在地。
法國人的鐵絲網並不是完全的將前進的方向堵死了的,鐵絲網是一段一段的,甚至相對於法軍的戰壕還是有一定角度的。如果俄奧聯軍那邊也有偵察氣球,也能從更高的高度上加以觀察的話,他們就能看到,這些鐵絲網基本上構成了一個個漏斗的形狀,只不過漏斗的底部,並沒有缺口,同樣也是用鐵絲網攔住了的。
這些的造型當然是有意爲之的,爲的就上讓進攻方的士兵,自然而然地集中到這裡來!
當前面的士兵被鐵絲網阻擋住了,後面的士兵就會本能的想要繞過障礙,然後他們就會順着鐵絲網的方向,斜着向前跑,然後他們就會不自覺地在漏斗底部聚集起來。而人員一旦密集起來了,防禦一方的火力對他們的上上效率也就會隨之大大提高。
但即使有個別人看出這個陷阱,在戰場上,他也無法阻止大多數人的本能的舉動,甚至完全有可能被過些過去,然後被堵在漏斗的底部。
這時候,在法軍的戰壕中,在對着那些漏斗底部的位置上,一些用於僞裝的土黃色的僞裝網被掀開了,露出了半埋在地下,只有炮管剛剛伸出地面的大炮的黑洞洞的炮口。然後隨着大炮的一陣轟鳴,成千上萬的霰彈如雨點一樣向着在漏斗口位置擠成一團的伊萬們噴射過去。
雖然還沒有機槍,但是這樣的霰彈射擊,在近距離上,殺傷效率幾乎不亞於機槍。很快,在這些位置就堆疊起了一堆又一堆的屍體。
任何一支軍隊,對傷亡的承受力都是有一個極限的,勇敢的伊萬們也不例外。而在很多時候,一籌莫展的困境甚至比傷亡還要能打擊士兵們的士氣。
於是伊萬們很快就在這道看起來很單薄的鐵絲網前崩潰了。他們有的發瘋似的用槍托徒勞地砸着鐵絲網,然後被路易們開槍打死;有的則狂呼着掉頭就跑,然後一不小心,踩上了一顆“阿巴貢的馬鈴薯”,便丟了槍,抱着腿在地上打滾哀嚎。
伊萬們退得很快,比他們上來還要更快一些。而在退卻的時候,他們又踩上了不少的地雷,留下了不少的傷兵。
蘇沃洛夫一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俄軍的進攻和潰退。他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士兵們開始後退了,他纔對巴格拉季昂將軍說:“彼得,帶上你的騎兵,接應他們一下。現在能回來的每一個人,都是財富。”
巴格拉季昂便帶着一隊騎兵,迎了上去。
“俄國人的撤退掩護做的不錯。”拿破崙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對身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的繆拉說,“好了,繆拉,可以讓你的戰士們都休息休息了。”
“將軍,讓我們追出去吧。”繆拉說,“不就是一隊俄國騎兵嗎?我們能連着他們一起打垮。”
“絮歇那邊的戰鬥,你剛纔也看到了。”拿破崙瞟了繆拉一眼說,“你覺得他和敵軍在剛纔打出了一個什麼樣的交換比?你要是有信心在現在打出那樣的交換比,我就同意你出擊。有信心嗎?”
於是繆拉便不做聲了。
巴格拉季昂帶着騎兵,掩護着敗退下來的俄軍回到了自己的軍營中,但是在戰場上卻還留下了不少正在哀嚎的傷兵。
巴格拉季昂皺了皺眉,便讓身邊的另一位軍官將敗兵們護送回去,自己則帶着一隊騎兵,向着那些傷兵過去了。
巴格拉季昂在一個傷兵身邊下了馬。那個傷兵正抱着腳躺在在那裡哀嚎。
“兄弟,怎麼了,還站得起來嗎?”巴格拉季昂問道。
“我的腳,我的腳……”那個傷兵只是在那裡喊。
巴格拉季昂在那裡看了看,一顆子彈嗖的一聲從他不遠的地方飛了過去。
巴格拉季昂彎下腰,抱起那個傷兵,將他放在馬鞍上,然後又牽着馬走向另一個傷兵。
“將軍,要集火射擊嗎?”一個士兵向絮歇問道。
“不。”絮歇搖了搖頭,“讓大家都不要開槍。讓我們的人出去,進入雷區,收容傷員,把傷員給他們送過去。”
於是法軍陣地上的槍聲停了下來。一隊擡着擔架,卻沒有拿着武器的法軍從法國人的戰壕中出來,打開了鎖起來的鐵絲網,小心翼翼地進了雷區,然後將一個個傷員擡上了擔架。又擡着傷員們依照着一種奇怪的七彎八拐的路線走了出來。
巴格拉季昂剛剛將第二位傷員扶上馬,他的衛兵就提醒他:“將軍,有一羣法國人出來了。”
巴格拉季昂擡起頭來,往那邊望望,看到一隊法軍士兵,擡着擔架,擔架上都是正在哀嚎的俄軍傷員。
那隊法軍擡着傷員向着巴格拉季昂他們過來,帶頭的一個上尉還大聲喊道:“你們已經在雷區中了,請不要亂動,不然很容易受傷。”
巴格拉季昂聽得懂法語,事實上,俄國貴族就沒有幾個不懂法語的。在那個時代的歐洲,一個貴族,如果不會說法語,會被人家看成土包子的。在彼得堡,貴族們相互交談的時候,使用法語而不是俄語也是一種時髦。
“將軍,他們……”衛兵問道。
“不要緊,他們似乎並沒有惡意。”巴格拉季昂說。
很快那隊法軍到了他們的跟前。這些法國人便將傷員連着擔架放在地上。帶頭的那個上尉對巴格拉季昂敬了個禮道:“將軍閣下,這是你們的傷員。我現在奉命將這些傷員移交給你們。”
巴格拉季昂便也還禮道:“感謝你們。”
那個法軍上尉似乎並不想再多說什麼。說完了話,便帶着自己的人掉轉頭,迅速的離開了。
“將軍,我們要不要……”一個衛兵說。
巴格拉季昂知道那個衛兵的意思,抓了那個上尉回去,說不定能問出不少東西出來。要知道偵察騎兵的交戰中雖然有時候也能有機會活捉對方的騎兵,但是抓到上尉的機會就要小得多了。而一個上尉,知道的東西肯定比普通士兵多很多。
巴格拉季昂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別讓人家覺得我們俄國人都是蠻子。”
說完這話,巴格拉季昂低下頭望着那些傷兵,嘆了口氣,下令道:“把他們擡回去吧。”
回到軍營中,巴格拉季昂又陪着老元帥和那些退回來的士兵交談,瞭解法國人的防禦的相關情況。
在瞭解了各種情況之後,蘇沃諾夫又將將軍們召集了過來,討論如何應對的問題。
這一次,法軍的防線的虛實,大家已經瞭解得更多了,但是這瞭解,並沒有給大家更多的信心,相反,還讓大家格外的沮喪。
“從沒有見過這樣陰險的防禦。”一個俄軍軍官說,“法國人和土耳其人完全不一樣,那些地雷,還有那些火炮的霰彈,倒都罷了,我們都能克服。但是那道鐵絲網,卻真要想個辦法快速的解決。”
“我們能不能有什麼能夠快速的破壞鐵絲網的辦法?”又有人說。
“用炸藥炸怎麼樣?”
“可以試試。我們先去弄一點鐵絲來,做個模型,然後試試。”
“還有,他們的地雷,就這樣讓他們炸總歸不好。”
“我聽說英國人在愛爾蘭是這樣對付地雷的,而且很有效……”一個奧地利軍官突然道。
“英國人怎麼幹的?”大家立刻就來了興趣。
“英國人讓一些愛爾蘭人走在前面去踩地雷。”那個奧地利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