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奧地利人和俄羅斯人的動作這樣慢,拿破崙就打算直接帶着自己的軍隊,殺到奧地利境內去,也好讓奧地利人不至於整天無所事事。
但是約瑟夫卻叫住了拿破崙。
“拿破崙,我並不是想要干預你的軍事決斷,我只是有一些消息,需要告訴你。”
約瑟夫知道,拿破崙這個渾小子,在別的事情上倒是比較聽自己的,但是在軍事上,那傢伙卻自負得很,整天一副“我不是針對你們當中的哪一個”的架子,尤其是喜歡駁斥約瑟夫,所以,約瑟夫如今在給拿破崙提出軍事方面的意見的時候,都需要先給他打個預防針,省得他爲了擡槓,又弄出什麼花兒來了。
“我們的人在萊茵地區發現了一個大煤礦。”約瑟夫說。
“那又……有多大?”拿破崙一開始習慣性的想要來一句“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突然又意識到,大煤礦……這東西還真的,非常重要呢。
“非常大,可能,可能比法國此前發現的所有的煤礦加在一起都要大。”約瑟夫回答道,“而且,那地方距離洛林又非常近。”
“洛林有鐵礦,萊茵地區有煤礦……這真是……”拿破崙右手握拳,在左手的手心裡不斷地捶着,顯然,熱愛科學的拿破崙也很能理解湊在一處的大煤礦和大鐵礦有什麼樣的意義。
“可惜這兩處地方都在北邊,要是在意大利多好。”拿破崙又嘆了口氣道,“嗯,約瑟夫,你是想要把這兩處地方控制到我們手中?”
“當然,這樣的寶地,只有在我們的手中,才最能發揮作用不是?”約瑟夫回答道。
“我倒是覺得,不僅僅是這塊寶地,整個的法國都要在我們手裡,才最能發揮作用呢。”拿破崙說。
“你想要當凱撒?”約瑟夫突然道。
“不,是我們的家族需要一位凱撒,甚至於法蘭西也需要一位凱撒……而你,我的哥哥,你卻總往後躲,想要躲在陰影裡,用一隻別人看不到的手來操控局面。這很安全,也很約瑟夫,但是約瑟夫,你必須承認,這種方式在效率上是不夠高的。即使從科學上考慮也是如此。一個系統中,中間的傳動環節越多,機械效率就越低。嗯,這也是你一定要弄那個宙斯計劃的緣由。在政治上也是一樣,你如今的做法,實際上是人爲的降低了我們的效率。我覺得,是我站出來,領導大家的時候了。”
“你這是要謀朝篡位呀!”約瑟夫說,“不過……嗯,說說你的計劃吧。”
“暫時還沒有。”拿破崙兩手一攤道。
“什麼?”
“那當然了。”拿破崙說,“你纔剛剛告訴我那個發現呢。不過約瑟夫,以我對你的瞭解,你多半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嗯,說說你的想法吧。”
約瑟夫狠狠地瞪了拿破崙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道:“拿破崙,我想,我們需要一場危機,一場足以讓上上下下對現在的政府感到失望的危機,一個讓上上下下都需要一個力挽狂瀾的英雄的危機。我研究了一下北方的軍備情況,以及我們現在瞭解到的敵軍投入的情況,相關的資料有一些你也看到過,還有一些最新的,你也可以看看。”
拿破崙並不做聲,只是拿起文件,看了起來。
“我之所以不希望你立刻發起攻擊,是擔心你提前的攻擊會讓奧地利在我們的北方軍團出問題之前,先出了大問題,結果影響到北方戰場,反而給北邊解了圍。”約瑟夫又道。
“但是如果我就這樣等着,真的等到他們將軍隊集中起來,我也未見得能佔什麼便宜。”拿破崙開口道,“奧地利的卡爾大公,我以前和你分析過他了。這個人的水平很不錯。如果上次戰爭的時候,我們不是在武器上有着壓倒性的優勢,要戰勝他,未必那麼容易。而俄國那邊的指揮官……蘇沃洛夫,呵呵,約瑟夫,你研究過他的戰例和理論嗎?”
“沒有,我的事情比較多,再說,軍事上的事情,不是還有你嗎?”約瑟夫回答道。
“蘇沃洛夫可以算得上是這個時代裡最出色的指揮官。他的戰例和理論你居然這樣一無所知?”拿破崙揚了揚眉毛,能找到一個可以嘲笑大哥的機會,讓他非常開心。
約瑟夫沒有理會拿破崙的挑釁,不在對手熟悉的領域和他們作戰是約瑟夫認爲需要遵守的最基本的原則之一。於是他又問道:“那麼,你覺得他和你比怎麼樣?”
“和我比……還沒打過呢,不過和他打,我很有點興奮。”拿破崙說道。
拿破崙很少會說出這樣的話,由此看來,他對和蘇沃洛夫交戰,估計是“有信心,沒把握”。
“所以你想要趕在蘇沃洛夫到來之前,先打垮奧地利人?”約瑟夫道。
拿破崙點了點頭。
“你想一想,如果北邊的傢伙,被不倫瑞克那樣的傢伙打垮了,而你在意大利卻能一舉擊敗卡爾公爵和蘇沃洛夫這樣的名將,這不是更好嗎?”約瑟夫說道。
“你對我就這樣有信心,這真是讓人……不對,約瑟夫,你是不是有藏着什麼我不知道的好東西?趕緊拿出來,別藏着掖着了!”拿破崙說道。
“是有些東西。”約瑟夫說,“你和我一起到研究所去看看?”
拿破崙在研究所到底看到了些什麼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拿破崙在離開法國,前往意大利的時候顯得並不是特別開心。據說,他對自己極力從卡諾那裡挖來的參謀長貝爾蒂埃道:“現在的戰爭真是沒意思,有些令人討厭的傢伙用一些最粗暴的手段,就把戰爭的美感破壞殆盡了。”
跟隨着拿破崙一起來到意大利的還有一批拿破崙剛剛採購的軍用物資。一回到意大利,拿破崙就利用這些東西,開始構建全新的防禦工事。
而在另一邊,在北方,普魯士人和英國人的聯軍的力量在持續加強。得益於英國人的慷慨解囊,普魯士的動員相當的快速。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內,他們就又動員起了三十萬人的軍隊,這些軍隊大多都是新兵,訓練程度並不太好,但是,普魯士人並不需要將他們全都派上和法國交戰的戰場,他們中的很多人的用途是,在波蘭方向上,替換下那些用於鎮壓波蘭抵抗者的軍隊。
相比愛爾蘭獨立軍,波蘭的民族獨立運動的表現就相當的一般了。決心依靠波蘭貴族的那幫子,只能弄點小規模的刺殺活動,那些波蘭貴族們一方面支持他們小小的鬧一鬧,最好呢,既要給俄國人呀,奧地利人呀,普魯士人呀施加一點點壓力,又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大,免得不好收拾。結果,刺殺的對象也就是一些低級官員,甚至是普通士兵而已。針對高層的行動甚至都只是恐嚇性質的,就算有機會開槍,都只能照着腳打的那種。
這樣的反抗,效果自然有限得很。人愛爾蘭人,都已經把一位公爵給掛起來了,而波蘭貴族派的抵抗者呢?連校級軍官都沒打死過。
貴族派表現不佳,那麼農奴派呢?農奴派的結果更糟糕。這些農奴派的,基本上都是長期遠離波蘭,甚至除了血統之外,幾乎就和波蘭沒什麼關係的人。他們對波蘭的狀況可以說一無所知。再加上急於求成,於是他們遭遇到的挫折也更大。
的確,即使是在俄國人的統治下,農奴們的生活也同樣是水深火熱的。但是這個水的深度,火的熱度,和波蘭還是個獨立國家的時候是完全不能比的。所以當俄國人打來之後,農奴們的感受幾乎都是:“上帝終於聽到了我們的祈禱!”如今在波蘭,要問哪個階層是最支持外國對波蘭的瓜分的,那肯定就是波蘭的農奴了。
尤其是當女大帝去世,保羅一世登基之後,爲了表現自己的進步,沙皇陛下又通過了一系列的保障波蘭農奴的權利的法令,並且還加以強力執行。以往的那些老爺們,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欺負農奴了,於是在波蘭農奴們的心中,“沙皇小爸爸”簡直就是僅次於耶穌的聖徒了。
什麼,有人鼓動我們反對“沙皇小爸爸”?說這話的人還有良心嗎?什麼,他們說要給我們完全的自由,要建立一個沒有農奴和貴族的獨立的波蘭?呸!獨立的波蘭是啥樣咱們誰沒見過?他們這是在騙誰呢?真是,波蘭人說的話,那也能信?要是波蘭人說的話能信,母豬都會上樹了!這完全是把我們當傻子嘛,這還能忍!
結果,去鼓動農奴造反的,直接被農奴們打了個頭破血流。再加上貴族派又趁機來了個背刺,於是農奴派的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被吊死了,還剩下來的幾隻小貓小狗的,就又跑回法國來了哭了。
於是在北方戰線上,普魯士軍隊和英軍的數量迅速增加,很快就對法軍形成了明顯的人數優勢。
普魯士人很努力,英國人則更努力。英國人知道,如果不能把法國打下去,就解決不了愛爾蘭的問題。如果近在咫尺的愛爾蘭都解決不了,或者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解決,那英國在全世界的霸業就會大受影響,所以,在打擊法國這件事情上,英國人比普魯士人更加積極。
英國人同樣在國內進行了廣泛的動員,並迅速地又動員了十萬軍隊。1798年2月,五萬英軍在埃姆登登陸,並沿着埃姆斯河南下逼近蒙斯特,從而對駐守漢諾威的法軍的側翼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事實上,法軍早就注意到了這種危險。在短暫的和平里,法軍就開始在蒙斯特構建堡壘。但是因爲各種因素,到這時候,蒙特斯堡壘並沒有完全建成,配屬的火力也沒有完全到位。
英國的軍工生產能力遠不是普魯士能比的。爲了這場戰爭,英國人向國內的各個炮廠一口氣下了一大堆的訂單。
英國人的大炮的科技樹其實有點歪,至少暫時是不太適合陸戰。他們的火炮以鐵炮爲主,優點自然是比較便宜,缺點呢就是和銅炮相比,相對笨重。往往很難跟上軍隊行進的速度。(反正英國的大炮的主要買家是海軍,海軍對大炮的重量不太敏感,但是對大炮的價格卻相當敏感。)
但是如今在蒙斯特,法軍是依託要塞防守,而英軍呢,他們可以依託埃姆斯河來保證運輸。所以在這個時候,火炮不便移動的毛病就不顯得那麼突出了,而火炮便宜,產量大的優點就顯現出來了。於是,不過兩個月之後,在蒙斯特要塞的法軍的防線前,英國人就集中起了四百多門大炮,其中還不乏二十四磅以上的重型大炮。而法國人呢,在這個要塞中只有不過一萬多軍隊和不到三十門大炮,而且主要還都是些六磅和八磅炮。
雙方火力上的差距使得這場攻防戰變得對法國極爲不利。在長時間的炮轟中,法軍的傷亡也明顯大於英軍,蒙斯特的失守看起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而蒙斯特一旦失守,在漢諾威的法軍就要變成孤軍了。
老實說,在這一系列的作戰中,儒貝爾的表現並不差,很多指揮和決斷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可圈可點。但是在幾個月之內,就丟掉了整個的漢諾威,後退了數百公里,這無論怎麼說,都是遭遇到了巨大的失敗。
這一系列的失敗,頓時就在巴黎引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