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讓紫蘭這邊看着,自己則穿過月洞門,到小花園裡看救火情況。
小花園裡,擠滿了圍觀人,救火僕役們像蜜蜂一般來回穿梭,忙個不停。
陳寶珠只看了不到一刻鐘,就看出了問題。一是界線分明,救火人與不救火人分成兩派,救火忙得要死,不救火,則悠閒地甩着雙手看着。
二是救火人數遠遠少於那些圍觀。總共纔不過七八個人,個個各自爲政,自己提着木桶到前院提了水過來,潑火上又再返程回去提水。
看着撲了這麼久都沒有絲毫減弱火勢,陳寶珠蹙緊了眉頭,這是救火嗎?分明就是拖延啊!
她知道自己話絕對沒有號召力,但是,如果能找到一個說話有分量人,就不同了。
她舉目朝四周望去,目光落一個精瘦身影上時,頓時有了主意。
“春媽媽。”她走了上去,叫了一聲。
春媽媽正站小花園一側,看着那竄到半空中,把一片天空照得黃亮黃亮火苗,蹙緊眉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火居然一下子燒得這麼旺。
不用說,春媽媽一定是老太太派過來看看情況。
陳寶珠道:“春媽媽你看眼前這形勢,這火燒得太旺了,如果不及時撲滅話,把整座宅子全燒了,那可如何是好?”
聽得陳寶珠這麼一說,春媽媽果然緊張起來:“我這就回稟老太太去,多派些人手過來。”
“不用了,現成就好。”陳寶珠搖搖頭。現小花園裡人滿爲患,主是要如何把她們調動起來。
春媽媽看着滿園子人,明白了陳寶珠意思。自從陳寶珠昭武侯府出了一回風頭之後,春媽媽對其好感度急增了不少。對其機敏也開始慢慢欣賞起來。
“那現該怎麼做?”春媽媽道。
陳寶珠春媽媽耳邊說了幾句,春媽媽不住地點頭道:“好,好,就按五小姐說意思辦。”
春媽媽撥開人羣,站前面,高聲叫道:“老太太說了,現風勢這麼大,火燒得這麼猛,大家都別站着瞧熱鬧了,都行動起來。場所有人……”
春媽媽威嚴地環視了四周。道:“大家排好隊,分成兩組,一組兩排。一直排到前院去,每個人之間,五米爲距。前院有個泉眼,你們當中派個人用木桶接水,其他人傳遞。一個傳一個。水桶水用完之後,再從另一排傳回來,大家聽清楚沒有?”
看着衆人愛動不愛樣子,春媽媽又道:“現正是緊急關頭,老太太說了,參與救火。每人半兩銀子,不參與,但凡查出來。倒扣半兩銀子!大家聽清楚沒?”
有獎有罰,大家再也不敢怠慢。很就分好了組,開始了水桶傳遞。提水這樣小事,並不是什麼粗活,不管是年長婆子。還是小丫頭都幹得來,何況只走這五米距離。這麼一來。效率就上來了。水一桶一桶傳遞到火源頭處,不一會功夫,火苗矮了許多。照這樣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火就應該可以撲滅了。
陳寶珠感激地看着春媽媽:“春媽媽,多謝你了。”
春媽媽也很興奮:“五小姐,還是你辦法管用啊。”她看看火勢,“五小姐,老身先回稟老太太去。”
陳寶珠點點頭,看着春媽媽通過月洞門走出了小花園。她知道春媽媽去回覆老太太關於“半兩銀子”獎賞去了。較之整座府第被燒危險,這半兩銀子,陳寶珠相信老太太一定不會計較。
就她想得入神時候,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雙手推了自己一下。那股推力巨大,她站立不穩,又是站那排着火平房前面。這一下,竟然一下子被推到火裡去。
“小姐!”清鴛嚇得失聲驚叫起來。
陳寶珠跌一塊空地上,四周熊熊大火,隱約可以看出被燒着是稻草。
稻草應該很多,堆了整整一間屋子,只中間留了一小片空地。
怎麼這僅供花農們平日休憩地方會有這麼多稻草呢?陳寶珠正覺得納悶時候,鼻冀處傳來濃烈酒香味。
高度酒!
陳寶珠知道,這個時代已經能夠釀製出像“三碗不過岡”高度酒了。火災現場發現有濃濃酒氣,而這個地方並不是釀酒和貯存酒地方,這高純度酒來得如此不尋常,只能說明一點,這麼大分量酒不是用來喝,而是用來助燃!
換句話說,這火根本就是人爲!
這麼一來,剛纔背後推自己,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所有場面一一陳寶珠腦海中掠過,一個一個拼接起來,她思路頓時清晰起來。
果然是有人要謀害她!但是,她有小強一樣頑強生命力,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得逞!
她費力地手撐地,爬了起來。這個時候,從手掌處傳來一陣刺痛。想必是剛纔摔倒時候,手先着地,擦傷了。
看着四周火勢依然很猛,熱浪滾滾,濃煙嗆人。如果自己不衝出去話,不變成烤豬也會變成薰豬了。
陳寶珠用袖子把鼻子捂住,然後判斷了一下方向,就要衝出去。
就這時,她只覺得頭頂上似有一團火朝自己撲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只聽得“啪”一聲巨響,原來是木質房樑經不住大火,徑自斷裂,掉了下來。
帶火方樑陳寶珠面前重重擊下,一時之間,火光四濺。陳寶珠哪裡經歷過這樣場面,頓時被驚嚇得呆原地。
一剎那,有些被模糊掉了記憶瞬時清晰起來。
這樣場景,她似乎也同樣經歷過。
那是三年前那個伸手不見五指夜晚,很好殺人夜。那個夜晚,也是這樣沖天火光,也是這樣混亂場面……
她睡得朦朧間,聽到寧氏不停地喚她醒來,四周吵吵嚷嚷,吵雜得很。她好像聽到陳父奔進來聲音,然後,陳父與寧氏對話陸陸續續傳了過來:
“……你與珠兒先走,這個你放包裹裡,記住,千萬不能丟了!”是陳父聲音。
她睜開沉重眼皮,隱約看到陳父正把一個方方正正、十分厚實東西遞給寧氏,寧氏接過來,放入包裹之中。
然後是陳父叮嚀,細細碎碎,她聽不清,她只是覺得陳父從來沒有這樣囉嗦過,一個物品竟然要交待了再交待。
……
她腦海中很浮現出寧氏揹着那個包裹。寧氏是個很果決人,一律多餘、累贅東西決不會多帶,但是當時包袱裡,除了一些細軟之外,還有一樣沉重東西,厚實方正……難道是那本醫書?
陳寶珠思路愈發清晰起來。她記得寧氏至死不忘那本醫書,即便臨死之前,仍然不忘把醫書交付到她手上。如此鄭重其事,平生未有。那就說明,那本醫書未同尋常!
難道說,名單就醫書裡面?!
陳寶珠心裡面涌出一股焦灼,她要出去,她要找到那本醫書,尋到那份名單。她要看看,把她害得幾度徘徊於死亡邊緣,究竟是什麼東東!
陳寶珠舉目朝四周看去,前面後面,左邊右邊,俱是一片火海。她有些混亂了,自己被困住了,怎麼出去?
忽然,一個焦急聲音自耳邊響起:“你還愣這裡做什麼,走呀。”
接着,腰間處被一個穩健有力臂膀圈住,身子騰空,鼻冀處傳來一種淡淡薄荷香味。
聽聲辨人,陳寶珠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心底,安全感覺瞬時襲遍全身。四周那嚇人火勢也不再讓她感到害怕與緊張。她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下意識,她伸出手,攬住那精壯身軀。
來人似乎感應到她動作,嘴脣微微上揚:“我說過,不能讓我之前辛苦白費,所以,你必須無條件地好好活着!”
來人說得強硬而霸道,她忍不住想笑。是啊,她怎麼可以不好好活着呢?她曾說過,她要到他家鄉去,去看那一望無垠大草原,看那如天上潔白如白雲般綿羊……
她腳觸碰到堅硬地面,圍裹周邊炙熱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清涼。她知道,她已離開那片火海,到達了安全地帶。
一擡頭,她便撞入他如星眼眸裡。
今晚,沒有星星。不過即便有也無所謂,他眼睛,比天空中星星還要閃亮。
“怎麼,還不捨得放開我啊?”他輕笑,明亮眼睛裡笑意盎然,有捉狹,沒有輕佻。
陳寶珠大窘,這才發覺自己手還攬着人家腰身呢。她忙鬆開手,退後一步,臉上已微熱。
李京並沒有再取笑她,他看看四周:“這個地方,應該是你所居住西院吧。好了,我已經把你安全送回家了。”
陳寶珠望望四周,真是自己居住西院。自己目前就站後院裡,與那排起火平房僅有一牆之隔。而那些方纔衝進來僕婦,早就不知去向,想必她們衝入西院蒐羅一番之後,此刻已經退了出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