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小心冀冀地拿起那寶貴天蠶錦布,光線由外面折射進來,竟然映得這塊錦布如蟬冀般透明。
清鴛暗暗稱奇:“小姐,花費了這麼多心血織出來錦布,如果只供自己塗鴉話,會不會太可惜了?”
陳寶珠搖搖頭,正想說什麼,就這時,她看到了錦佈下方一小方印章,不由“咦”了一聲。
“清鴛,你過來看看,這個是什麼?”陳寶珠把畫布攤桌上,招手讓清鴛過來看。
清鴛依然走了過來,湊近前細看。只見光滑錦布上是一整套半菊玉簪原形,只是左下角位置,印着一枚方方正正章。
“清平王府。”清鴛輕聲念道,唸完之後臉上現出迷惑神色來。
“清平王府究竟是什麼地方?”陳寶珠問道。這個地方,她聞所未聞。
清鴛搖搖頭:“小姐,我府裡也有近十年了,但從來就沒有聽到府里老人提及過清平府這三個字。”
“真沒有提及過嗎?”陳寶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即然這枚印章能三十年前出現以打製金銀器聞名福鑫坊裡,那足可以說明,三十年前,清平王府確確是存。不然話,以福鑫坊這樣精明生意人,怎麼會平白無故接來路不明生意呢?
可是令人納悶是,怎麼這個清平王府名號,連清鴛也沒聽說過呢?難道這三十年來它銷聲匿跡了?
清鴛蹙緊柳眉,極力回想着,但想了半天,她還是沒有想出關於清平王府半個字消息。她看看自家小姐,猜測道:“這個清平王府。鐵定是犯了什麼大錯吧,像張衝一樣被滿門入獄或發配,從此之後,這個清平王名諱就漸漸被人遺忘……小姐,一定是這樣,時間一久,人們就漸漸地把清平王府忘記了。”
陳寶珠黯然。確如此,就好比她所三品侍郎府第,未來帝師之府,何等榮耀。但結果呢?一朝破敗,三年之後,記起人又有幾個呢?
清鴛想了想道:“小姐。我記得我很小時候就入了府,當時府上有一個花婆子,是府上老老人了。現想來也有七十多歲了吧,就住二老爺以前宅子裡。要不,我去找她問問看?”
陳寶珠搖搖頭:“不用了。興師動衆,倘若老太太查覺,定會數落我們多管閒事。我們初入伯寧侯府,還是少惹些事,免得二夫人拿着這事大做文章。”
她頓了一下道:“反正,現我們知道是誰出資做這套簪子了。清平王爺。想必以前家資雄厚吧,纔有這麼大手筆斥資萬兩,讓福鑫坊製作出這樣一套簪子來。目是爲博美人一笑。”
清鴛這才恍然大悟:“小姐,你說是碧落姑娘與清平王爺……”
陳寶珠笑了笑道:“碧落姑娘織錦布,怎麼會清平王爺手裡呢?這不是明擺着嗎?”
“可是,如果半菊簪子是清平王爺送與碧落姑娘,那倒沒有什麼值得奇怪。但是令人費解是。這簪子怎麼會老太太手裡面呢?難道老太太會是三十年前碧落姑娘不成?”
陳寶珠瞪了清鴛一眼:“清鴛,別胡說。”
清鴛吐吐舌頭。她也自知這個推斷太不合情理了,如果老太太真是碧落姑娘話,那老太爺,也就是老侯爺,不就是清平王爺了嗎?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事情。而且,朝堂上能稱之爲王爺,都是皇室宗親,也就是皇上親兄弟,至今爲止還沒有一個異姓王爺。
沒想到自己辛苦跑了一趟福鑫坊,竟然一無所獲,清鴛不禁有些泄氣:“小姐,線索斷了。”
陳寶珠拍拍清鴛肩道:“別泄氣,至少我們知道了,這個碧落姑娘一定與老太太十分交好,所以,某種不得已情況下,纔將清平王府送於她訂情之物轉贈與老太太代爲保管。這樣推測,也是說得過去。”
清鴛點點頭,她也現想不出其他合理解釋了。
“這些貴重東西,既是借來,你把它還回去吧。就說簪子找到了,是府裡丫頭們不小心放錯了地方,暫時不用再打製了。”
陳寶珠一邊說着,一邊把桌上錦布摺好,放入錦盒之中。後瞟了一眼那畫布上圖案,線條流暢,紋路清晰,想必繪畫者功底不淺,纔會一筆呵成,留下這傳世之作。
清鴛走上前來,小心冀冀地把畫布收好。
看着清鴛轉身出去背影,陳寶珠微微嘆了口氣。沒想到費了這麼此周折,卻什麼也沒有打探到。難道說,是自己判斷出錯嗎?老太太把這麼貴重簪子送與自己,僅僅是因爲愧疚?
陳寶珠搖搖頭,她覺得不像。老太太即便是對自己愧疚,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補償自己。沒理由把這一套二夫人垂涎許久寶貝冒冒失失就給了自己。老太太一直期冀家宅和睦,這樣做法,太不符合老太太一貫作風了。
就這時,門外傳來老太太屋裡跟前一等丫頭蓉蘭聲音:“五小姐嗎?”
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紫蘭走了出去,把蓉蘭迎了進來:“蓉蘭,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們小姐正屋子裡呢。”
紫蘭一邊領着蓉蘭朝屋裡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蓉蘭,外面有什麼消息嗎?”
因了以前同老太太屋裡關係,蓉蘭與紫蘭關係一向不錯。聽到紫蘭這麼一問,蓉蘭撇撇嘴,同樣壓低聲音道:“你想聽到什麼消息?是有關你們小姐嗎?我看哪,你們小姐算是白救晴郡主了,皇上今天剛頒詔下來,說是晴郡主遭遇意外,多虧伯寧侯夫人指揮有方,還有二小姐聰明機警,讓人把馴鷹師請過來,這才救了晴郡主一命。今天一大早,那幾個宮裡來太監就把皇上賞賜全擡進府裡來了,珠寶啊,銀子啊什麼。不過,這些與你們小姐無關。”
紫蘭一怔,腳步不由緩了下來:“怎麼會這樣?全府下人不都看到了嗎?是我們小姐拼死護着晴郡主嘛。”
蓉蘭看看四周,把聲音又朝下壓了壓:“你還不瞭解我們府裡那位啊,精明着呢,你幾何見過好事少得了她份啊。”
紫蘭微微抗議道:“怎麼老太太也不管管,就這麼任着她性子?明明是我們小姐功勞啊。”
“你們小姐立大功,說到底還不是伯寧侯府功勞嗎?”蓉蘭不以爲然道,“這種事情啊,要是真嘉獎,也是我們府上那位教導有方,才能教出這樣好女兒來呀。這功勞呀,還是她!”
說到這,蓉蘭頗有憤憤之意。
“老太太真不管了?”紫蘭本以爲,借這個機會,皇上自會重賞自家小姐。這樣一來,自家小姐府裡,還有京城地位都會有所提升。如今看來,二夫人操縱下,自家小姐恐怕很難有出頭之日。
想到這,她不由憂心忡忡起來,眉毛也緊緊蹙了起來。
蓉蘭當然明白紫蘭憂慮。大戶人家裡,丫頭出路,就看跟小姐有沒有前途。如果跟着一個不受待見小姐,這輩子算是完了。
看着四周無人,蓉蘭突然問道:“紫蘭,你想不想調回來?如果你實不想跟五小姐話,我求求乾孃,一定把你調回到老太太身邊來。”
蓉蘭是老太太以前陪嫁,春媽媽認乾女兒。如果她去求春媽媽話,紫蘭調回來應該不是很困難事情。
紫蘭一怔:“調回來?”
她是一個實心眼人,跟着一個主子便是跟定一個主子了。以前跟老太太時候,心裡面只有老太太,如今跟了五小姐,心裡面自然有五小姐一個人,至於調回去,她真沒有考慮過。
蓉蘭見她猶豫樣子,不由道:“你傻啊,跟着五小姐有什麼前途呢?你沒聽外面人說嗎?大老爺一家十幾口人,除了五小姐之外,全部慘死。現外面都傳聞,說這個五小姐是煞星,誰要娶她入府誰家倒黴!你還要跟着她呀,難道不怕沾了晦氣?”
紫蘭一愣,旋即覺得一股怒火自心頭冒起,她性子一向平和,此刻也忍不住了:“蓉蘭,這個傳聞是怎麼來?怎麼倒成了我們小姐把全家人剋死了?這是意外好不好?我們小姐不也差點死於非命嗎?幸好我們小姐承蒙祖上庇佑,福大命大,這才撿回一條命來!還有,就拿今天事情來說吧,如果不是我們小姐拼死護着郡主,還有神勇小藍,我看,晴郡主可能真就遭遇不測了。是我們小姐救晴郡主,怎麼反倒說跟着我們小姐會沾到晦氣呢?”
蓉蘭看了紫蘭一眼:“外面人就是這麼傳。那些傳聞還說,如果五小姐不入府話,那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晴郡主也不會受到驚嚇。所有晦氣,都是五小姐帶入府裡來。”
紫蘭氣得七竅生煙,猛然醒悟:“這些傳聞不會空穴來風,肯定是我們府裡那些不安好心人散播出去……難道是?”
她眼中閃着驚疑,蓉蘭已經肯定地點點頭:“所以,紫蘭,我回頭跟我乾孃說說,把你調回來吧,或者跟着二小姐也行。跟着五小姐,會誤了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