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日子,陳寶珠開始忙碌起來。
當然,她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畢竟一個人只有一條命,不到後關頭她不會抱着同歸於想法,畢竟那是下下之策。
至於西平王,陳寶珠也讓清鴛尋人打聽過他底細。聽說此人一生清正廉潔,但是誰能保證他晚年不變節呢?
很多人都是這樣,年輕氣盛,豪情萬丈,金錢名譽地位全不放眼裡。但是功成名就之後,特別是步入老年之後,想法就會多了起來。回過頭來想想自己拼殺一生,什麼都沒能拿到,也不能留給自己子孫足夠財富,就覺得對不起祖先,對不起子女,對不起妻妻妾妾。現貪官不這樣嗎?好好人就這種想法下歪曲了心智。
西平王也是人,人就容易犯這樣錯誤。
他此時此刻一定後悔當年沒有答應皇上,共享半壁江山啊,那是何等殊榮!他子子孫孫都不再爲衣食住行犯愁了。現西平王,怕是再不滿足那半壁江山,他要整座江山!
清鴛來報說,西平王府那邊情況已經打聽出來了。西平王姓尹名天照,有二子,一子嫡生,一子庶出。嫡生長子爲世子,喚作尹風,四十多歲。另一子則是尹波,二十出頭,聽說是西平王寵愛小妾所生,老年得子,西平王對幼子猶爲寵愛。
“這就是了。”陳寶珠推測道,“這個西平王,一定是被這個小妾枕風邊吹多了,**了心智,開始爲小兒子打算起來,所以才產生了叛逆之心。”
“但是,小姐……”清鴛對此說法抱有疑惑。“我怎麼沒聽說西平王府有什麼不好事蹟啊?聽說西平王雖然七十高壽,但是和靄可親,對其兒子也管制其嚴,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強搶民女,眠花宿柳事情。還有,每逢旱災,澇災,西平王還拿出自己銀子來賑災呢,老百姓裡,口碑很好呢。”
陳寶珠搖搖頭。現代。她聽過很多這樣故事,犯罪分子爲遮人耳目 ,通常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聽說有一個什麼殺人狂魔。平日裡穿着樸素,不顯富,還樂於助人,鄉鄰眼中就是一個大大好人。誰曾想到,他心裡面住着一個魔鬼呢?
所以老話說得對。人心叵測。而日久也不一定見人心,因爲人是可以有兩面性,一面是天使,一面也可以是惡魔。
她把這個故事說與清鴛聽,清鴛半信半疑道:“小姐,真有這樣人嗎?那太可怕了!小姐。咱們還是不要去招惹他了。”
陳寶珠輕輕撫着清鴛肩膀道:“清鴛,如果你覺得害怕話,那我先把你送走。我已經給你們留了後路。尋個時機我把賣身契還給你與紫蘭。我手頭上有很多省份戶頭,甚至外邦也有,你們走得越遠越好。”
剛進門紫蘭一聽到陳寶珠這麼一說,呆了一呆,馬上拉着清鴛“撲通”一聲跪到了陳寶珠面前:“小姐。我們說過,我們要與小姐一起同生共死。小姐忘了嗎?我們可是至死不會忘記!”
清鴛也忙道:“小姐,我不是貪生怕死,我只是……”
陳寶珠把兩人扶起來,拍拍清鴛肩膀道:“我知道,你是爲我怕,怕我走出這一步,就回不了頭了。”
清鴛哭道:“此事萬分兇險,小姐還是好好想清楚好,畢竟寧大娘那邊,那邊還等着小姐去……”
關於寧氏事情,陳寶珠並沒有欺瞞這兩個貼身丫頭,所以她們都知道昭武侯府那位大娘就是死裡逃生寧氏。
當然,她這樣做,有着自己一番打算。
“你們二人聽着,我也知道此事萬分兇險,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但是,既然所有辦法都想過,我也別無選擇。你們二人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把我娘照顧好,那我即便是去了也安心了!“
紫蘭也哭了:“小姐,我們一定會跟着你,小姐身邊也有個照應……”
陳寶珠搖搖頭,堅定道:“這一次,你們兩個一定要聽我話。記住,保護好我娘,那就是對我好安慰了,知道嗎?”
兩個丫頭哭得兇了。
陳寶珠也背過身去,只覺得眼睛又溼潤了。但是,她一定要把這兩個丫頭及寧氏送走。這個忙,李京一定可以幫得上忙。
或許,這一次,是她後一次求李京這個西蒙人幫忙了。
幫忙把這兩個丫頭與寧氏帶到西蒙去,那裡,是人間天堂。
西平王絕對不是好惹。名單上尹波就是西平王二子,一個美妾所生兒子,西平王寵愛兒子。名單上,尹波名字緊跟逆賊張衝之後,與張衝幕僚們排一起。那足以說明,尹波不僅是入幕之賓,而是還是逆賊張衝心腹,得力干將之一。
這麼一來,加堅定陳寶珠判斷。
尹波是什麼人,他不過是一名庶子而已,雖然家底可以,但無官無職,比他那個嫡生哥哥,也就是西平王府世子差了一大截。西平王年事已高,說不定什麼時候雙腳一伸,掛了,留下美妾幼子,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所以,陳寶珠斷定,即便西平王美妾不他耳邊吵吵嚷嚷,西平王也一定會爲這個年幼庶子考慮。
況且,西平王還有着這方面便利。據清鴛打探所知,當年張衝一案,還是西平王督辦,由此可以推斷出,名單一事西平王絕對是個知情者,不然話,當年老丞相怎麼不把名單交到赫赫有名西平王手裡,而是要交給陳父呢?
想必當年老丞相也看了名單,看到了尹波名字,所以先行一步把逆賊交出名單偷了出來,轉交給陳父,至死也不肯讓名單流落西平王手裡。
自己老來子成了逆賊入幕之賓,做老子當然不能棄自己寵愛兒子性命於不顧,所以,爲了維護自家兒子性命,爲了使西平王府幾百號人不被午門抄斬,西平王與兒子勾結,追查名單下落,爲就是萬一事情敗露,以名單相脅,逼迫那些曾經名單上籤過名人出錢出力,爲他們謀逆掃清礙障。
這纔有了後來發生事情,荒郊野外屠殺;京城火燒陳府;還有自己屢犯險境……
甚至死裡逃生寧氏也受此所累,差點死香葉寺裡。
這一筆血海深仇,陳寶珠都一筆一筆記西平王頭上。
她決定來一場刺殺。
暗夜中,她輕輕地拔出斷水劍,此劍一出劍鞘,頓時寒光一閃。
斷水劍,天下聞名寶器,削鐵如泥,並非一般兵器可以抵擋得住。
她相信,戎馬一生西平王不可能不識得此劍。
西平王識得此劍,並不因爲他才識過人,認得天下寶器。而是因爲,他與這把斷水劍,有着莫大淵源。
陳寶珠撫摸着劍鞘上那些繁複紋路里半隱半現“尹”字微微地笑了。
這本來就是尹家,也是西平王劍,尹家傳家之寶,聽說此劍跟着西平王戎馬半生,但是不知什麼時候,這把劍失蹤了。
關於這把劍去向,衆說紛紜。有人說,西平王討伐征戰途中遇到一位美麗姑娘,便把此劍送與那位姑娘了。有說,西平王征戰中受傷,被一勇士所救,寶劍贈英雄,他就把這枚寶劍贈與那位勇士了。還有傳聞說……
但是,奇怪是,即便傳言滿天飛,西平王也沒有出面澄清過。這把劍去處就成了一個難解謎。
誰曾想到,這把劍會到陳寶珠手裡面,並派上用場呢?
所以說,緣分就是這樣,有緣人既包括相互愛幕人,也包括相互仇恨人。
陳寶珠決定刺殺西平王,她知道,以自己微薄力量,根本做不到,但是,斷水可以做到。她去刺殺西平王,鐵定接近不了有着皇家衛隊重重保護着西平王,但是斷水可以。
這把劍,一定會如她所期待那般,送到西平王手中。或者,西平王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親手拿過這把劍。
這就是一個誘惑,一個以天下名器做成誘餌。
到時候,她會劍鞘、劍柄、劍刃上塗上毒藥。寧氏毒術天下無人可比,醫通上自有天下無人可解毒藥,不用見血封喉,但凡觸碰者,都會斃命,這就是江南寧氏一族幾百年來無人敢挑釁原因。
至於那份名單,她會抹上另一種藥粉,然後把它封一個罈子裡。一取出來,見光即化。這樣一來,誰也無法看到那份名單。
這是一條死路,她根本沒有給自己留餘地。
然後,一切就解脫了。
人們依然可以安居樂業,逆黨清除,邊境不會再起戰事。江山依然是皇上,皇上也不會再爲名單事情如骨耿喉。那些受名單所累大臣們一樣可以安心爲皇室效忠,沒有人再懷疑他們忠心。
她對不起,應該就是寧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