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氣呼呼地坐在貴妃榻上,怒意沖沖地端起茶來,猛地灌了一大口。旁邊的刁媽媽忙阻攔道:“夫人,那可是冷茶,快別喝,對身子不好。”
二夫人怒道:“有什麼不好?我正要用冷茶降降心頭的火氣呢。這個瑜兒,真是氣死我了。”
刁媽媽忙把冷茶挪開,轉身讓一旁站着的丫頭去換了熱的來。然後,勸道:“夫人,你先消消火,二小姐這麼做,也是爲了顧及你這個當家主母的面子啊。”
“顧及我的面子?”二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她哪裡是爲我好了?她爲那個賤人所生的賤種好纔是真的。她我可是生她養她的親生母親啊,方纔在老爺面前,你聽她都說什麼了?她居然幫着那個賤種說話!自己被害得還不夠,還要替那人說話,胳膊肘入外拐,我真是白養她了!”
這時,丫頭已將熱熱的參茶端了上來,刁媽媽接過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攤涼。回頭見二夫人仍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於是柔聲勸道:“夫人,你想到哪裡去了?二小姐哪有胳膊肘子往外拐啊?她可是你生出來的,她的性子你還不瞭解啊,二小姐在老爺面前替賤種說話,自是有她的一番用意的。”
“用意?什麼用意?”二夫人恨聲道,“瑜兒這一次回來,我就看出來了,她一定是被那個野丫頭給迷惑了,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個野丫頭,到底給瑜兒下了什麼**藥,把瑜兒的心智都迷失了,真是氣死我了。”
刁媽媽笑了一笑:“二夫人,你坐下來,喝口參茶寧寧神,待老身給你細細道來。”
二夫人看了刁媽媽一眼。忍着氣坐下。刁媽媽把溫溫的參茶端上來,二夫人的確也是又氣又氣,又說了那麼多話,也覺得口渴了,端了起來,揚起脖子就喝了個底朝天。
刁媽媽這才慢悠悠道:“夫人啊,你細想一下,其實二小姐這樣做真的是爲你好呢。你想想啊,你跟老爺賭氣,那可是下下之策。雖然這些年來。老爺不大過問府裡頭的事情,就連這府裡幾位小姐的婚嫁之事,都全部交由夫人您來定奪。但是有時候。夫人您還是不能忘卻他是侯爺。”
二夫人沉默下來,就在方纔,她的確是放肆了。
刁媽媽察顏觀色,看到二夫人的臉色有所鬆弛,知道二夫人被她說動了。於是繼續說下去道:“夫人,你不要生二小姐的氣,二小姐真的是爲了你好。從小到大,二小姐與那個小四一直就是死對頭,怎麼可能幫着她說話呢。而且,二小姐所說的那些爲四小姐貼金的話。分明就是謊言,明眼人一下子就看破了。但是夫人,您要深入一層想想。二小姐她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二夫人擡起頭來,眉頭微蹙了起來。是啊,方纔她才意氣用事,現在冷靜下來細想一下,方纔覺得二小姐提出這樣的建議。似乎也有她的道理。
刁媽媽繼續道:“夫人,二小姐這樣做。也是給你臺階下呢。四小姐雖然可惡,但她與二小姐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如果夫人執意要送走她,傳將出去,就是另外一個說法了。”
“什麼說法?”二夫人果然緊張起來,即便她心裡面有些惱恨二小姐,但那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女兒的聲譽,還有伯寧侯府的聲譽都是她所在乎的。
刁媽媽看了一眼二夫人,道:“這樣一來,府裡頭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編造一些謊言,諸如二小姐毫無姐妹之情,仗着自己的母親是當家主母欺負庶生姐妹之類的……”
“誰敢這樣胡說,我割了她的舌頭!”二夫人“豁”地站了起來,怒道。
刁媽媽搖搖頭:“夫人,人言可畏啊。這樣做的話,更會授於那些市井坊間的粗俗小人以口舌,那樣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糟。”
“那要怎樣?!”二夫人急躁地在正廳裡踱來踱去,“難道我就任着瑜兒把那個賤種送到清風寺裡去,讓她踱了金回來,從而前程光明嗎?我絕不能夠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賤種得逞的。”
“夫人,這事須得從長計議。”刁媽媽道,“但是現在,對於老爺的決定,夫人,你一定不能犯糊塗。”
二夫人咬咬牙,恨聲道:“好吧,我這就讓那個賤種帶個丫頭去,成全她。”
“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清鴛飛奔着衝了起來,氣未喘上一口,就大聲地說道,“四小姐要去清風寺了。”
紫蘭喜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小姐正在等着消息呢,快告訴小姐去!”
“你們不用忙乎了,我來告訴五妹妹吧。”外面傳來二小姐的聲音,接着光鮮靚麗的二小姐出現在院子門口處。
紫蘭一看是二小姐,忙道:“二小姐,快請進來吧。我們小姐方纔交待了,一看到二小姐,趕快進屋通報。”
“我知道了。”二小姐淡淡道,踱進裡屋。
接到通報的陳寶珠早就迎了上來,看到二小姐,微笑道:“二姐姐,你來了?”
二小姐點一下頭,看着陳寶珠道:“你託我辦的事情,我辦好了。”完完全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陳寶珠也很禮貌地笑笑:“那就有勞二姐姐了。”
“我的話說完了,我走了。”二小姐很乾脆地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那就不送了。”陳寶珠依然微笑着說。
清鴛張了張嘴,愣在原地,紫蘭則明瞭地笑笑。
“小姐,原來府裡府外的傳聞,是你讓二小姐傳出去的呀。”清鴛的眼睛都瞪大了,“小姐,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那個九珠連環是你千辛萬苦求來的,還不知答應了人傢什麼條件了。如今你倒好,把這功勞輕輕鬆鬆拱手讓給別人……”
陳寶珠含笑搖搖頭:“這有什麼,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夠幫到四姐姐就好了。”
清鴛苦着臉道:“小姐,你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啊,如果你不讓與四小姐的話,從這件事情來看,你救了二小姐,二夫人會對你另眼相看,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些,二夫人也對我們少一些刁難。再說了,那個清風寺的老道長能夠慷慨地把九珠連環拿出來,一定是小姐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按理說,應該是小姐到清風寺進修纔對,怎麼就把這個寶貴的機會讓與他人了呢?”
陳寶珠搖搖頭,她與二夫人之間,是死結,打不開的。
“爲什麼不可以呢?”清鴛爲着自家小姐好,心裡着急,道:“小姐,我聽說清風寺可是皇家寺院,尊貴得很,宮裡的東宮娘娘都經常到那裡禮佛呢。以二皇子的孝順,必定會陪着東宮娘娘一塊去的……”說到這,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唉,可惜了!”
陳寶珠當然聽得出她話裡的意思。清鴛念念不忘爲自家小姐着想,自從她告訴清鴛,清風寺是皇家寺院,自己在那裡幾次碰到二皇子,清鴛的心裡就開始爲她盤算開了,幾次三番的提及二皇子,清鴛的意思她當然懂。
說起來,二皇子似乎對她也很特別,屢屢相助於她,所以才讓別人誤會了。
陳寶珠戳了一下清鴛的腦袋,嗔怪道:“你呀,想到哪去了?我真不明白,你這小腦袋瓜子都在想些什麼。那個二皇子……”
說到這,陳寶珠故意停頓了一下。
清鴛屏住了呼吸,訝然而又驚喜地看着自家小姐。一直以來,自家小姐雖然對她們都很好,但是總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裡面,很少跟她們說。這一次主動提及二皇子,還是第一次呢。
一旁的紫蘭抿了抿嘴。
陳寶珠搖搖頭,有些無奈,她看看四周。紫蘭很快走了出去,把門關上。
陳寶珠這才迎上清鴛期冀的目光道:“其實那個二皇子……她是我二哥啊,我們是兄妹好不好?你都想到哪裡去了。”
“兄……兄妹?”清鴛瞪大眼睛,“小姐,這怎麼可能?”
紫蘭走了上來,抿嘴而笑。
然後,她走了過來,又戳了一下清鴛的腦袋:“這件事情,小姐早跟我說了,我正準備待你回來告訴你呢。你呀,盡瞎想,小姐與二皇子親密那是因爲兄妹關係擺在那裡。哪有你想的那些有的沒的……”
清鴛愣了半天,喃喃道:“小姐與二皇子是兄妹關係,那也就是說,小姐是公主嗎?”
紫蘭搖搖頭:“不是,小姐的身份是郡主。”
此時的清鴛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她糊塗了:“小姐,你怎麼會是郡主呢?”
陳寶珠笑笑:“那是因爲我爹爹是王爺啊。”
清鴛更是想不通了:“如果說陳老爺是王爺的話,那必定是宮裡面某個妃子所生,那他的親生母親是誰呢?怎麼見到小姐這般遭遇還不伸出援手,我看這種人多半是壞心眼的……”
陳寶珠失笑:“或許有苦衷吧。”
那個金碧輝煌的宮裡,光鮮靚麗的外表下,有哪個不是有着濃厚的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