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輕易去評判一個人,更不要無端去指責一個人,你在笑話別人的同時,你也成了笑話。
———題記
夜色蒼茫。
秦大寶一個人,帶着幾分醉意,徒步回家。
酒吧街位於城東,他家住在城西,今晚本來喝了點酒,準備打車,但連續幾次,都遭遇拒載,無奈之下,只能走路。
“桂花開了真好!好香!”秦大寶低語。
想起酒吧裡那個風媚多姿的女人,他心裡不由得一暖。
萍水相逢,他卻給她吐露了很多心事,這對他來說極爲少見,他從來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但在今夜,他和她說了很多心裡話。
也許,是自己封閉太久了,也許,曾經的日子方向走錯了。
他早就應該出來走走。
然而,太多的冷眼與嘲笑,消磨了他太多的勇氣,今天若不是自己的小說有了一個小結,他也沒有膽量推開醉玲瓏酒吧的大門。
在外面喝兩杯酒,對他來說,已經是瘋狂的事情了。
還是書裡的世界好,他像是一隻魚兒,在大海里暢遊,自由自在,就算遇到驚濤駭浪,也比現實中枯燥無味的好。
“那個胖子,站住!幹什麼的?”
剛剛走出酒吧街,一道大喝聲傳來。
大寶頓足,片刻間,兩個巡警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回家!”秦大寶漠然道。
“回家?”一個警員冷笑,“大半夜的,你回什麼家?鬼鬼祟祟的,是幹什麼事去了吧,身份證拿出來!”
“沒帶!”秦大寶心裡很不痛快。
我在大街上走着,怎麼就鬼鬼祟祟了?路上並不只我一個行人,別人不查只查我?難道,因爲長得胖,就不是好人了?
強壓着怒火,秦大寶耐着性子,解釋道:“這位同志,我出來喝點酒,打不了車,走路回去,我家就在城西!”
“打不了車?你要找藉口,也找個像樣的,現在才十二點多,這條街,出租車多的是!”警員不耐煩起來,“少廢話,雙手趴在牆上,搜身!”
“憑什麼搜我的身?”
大寶忍無可忍,怒吼起來,“我家就在安城,出來喝點酒,誰會時時刻刻帶身份證?我把我的身份證號碼報出來,你們記錄就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你們爲什麼要爲難我?”
“少囉嗦,給我趴着!”一個警員冷聲道,一隻手按着大寶的頭,一直手推着他的腰,然而,他費盡力氣,怎麼也推不動大寶。
“老子二百八十斤呢!老子雖然笨手笨腳,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想欺負我的!”秦大寶心裡暗自冷笑。
兩個警員勃然大怒,一個人抱着大寶,另一個後退幾步,一躍而起,一腳踢在大寶的肚皮上。
“嘭!”一聲悶響。
大寶巍然不動,那個警員竟然生生被彈飛,整個人砸在地上,四仰八叉。
“啊,他媽的死肥豬,竟然反抗!”警員從地上爬起來,拿起對講機,氣急敗壞地大吼,“速速派人支援,酒吧街西路口,有人不配合調查,鬧事,襲警,毆打公安人員!”
“我襲警?我毆打公安?”大寶睜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這簡直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嘛,我什麼時候動過手了?
直到現在,你們還有一個人抱着我呢!
然而,容不得大寶爭辯,那個警員雙目赤紅,已經掏出一根警棍,對着大寶的頭,惡狠狠地砸來。
“嘭!”一聲脆響,劇痛傳來,大寶掙脫抱住他的警員,下意識往頭上一摸,霎時間,昏黃的燈關下,他的手掌,一片血紅。
出血了!
“你們,欺人太甚!”大寶怒吼。
往前邁開一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兩個警員。
“你……你要幹什麼?”兩個警員,竟然被嚇得連連後退。
正在這時,一輛警車驟然而至,衝去七八個警員,一瞬間,將大寶團團圍住。
“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哈哈!”秦大寶慘笑,用力甩甩頭。
真是悲哀,他本本分分,老老實實做人,不想惹事,事情卻找上門,可笑的是,竟然是一張身份證惹出來的事端。
好大的陣勢,這種情景,也只有在他小說中才會出現吧!
可惜,他不是那個秦大寶,那個面對警察重重包圍而傲然挺立的秦大寶,他只是一個胖子,一個任人欺辱的死胖子。
忽然之間,秦大寶想起一個人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刑警。
若不是寫書,若不是今晚遇到這種破事,他幾乎忘了,他還有一個小學到高中,都是同桌的老同學。
“你們真厲害!”大寶的目光,從一衆緊張的警員身上掃過,他索性坐下身來,慢悠悠地,伸手摸向兜裡。
“你幹什麼?別動!”一個警員大喝。
“有本事,你們就一槍打死我,若是不敢,請讓我打個電話,公道自明!”
大寶瞥了那個警員一眼,從兜裡,掏出一隻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小星星,我被你的人圍住了,回不了家了,我明明什麼事也沒做,就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頓,還被倒打一耙,說我襲警,酒吧街西路口,你來一趟!”
“你……你打給誰了?”方纔動手的那個警員顫聲問道。
“你們馬上就知道了!”大寶聳聳肩,指着一個角落,“那裡,有攝像頭呢,誰打誰,到時候一清二楚!”
大寶說着,收起手機,也不理會一衆面面相覷的警察,掏出一根菸,自顧自抽起來。
一時間,大街上,出現了很奇怪的一幕:一羣警察圍着一個胖子,胖子流着血,卻泰然自若,而這羣警察,反倒戰戰兢兢,特別是其中兩個,臉色煞白,踉踉蹌蹌。
沒多久,出現圍觀羣衆,在不遠處指指點點。
“大寶哥!”
正在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傳進大寶的耳朵裡。
“局長,局長!”
所有警察,臉色大變,特別是其中兩個人,第一時間,癱倒在地。
只見,一道苗條的身影,分開人羣,奔到秦大寶面前,一臉焦急。
“丫頭,你來了!”
看到來人,秦大寶咧嘴一笑,眼睛裡,盡是溺愛。
來人,正是安城市公安局局長,劉星語。
“大寶哥,你流血了!”劉星語想也不想,將大寶扶起來,“走,我帶你去包紮!”
“丫頭,等等!”秦大寶擺擺手,“事情搞清楚再走,有人說我是肥豬,死活要搜我的身,我不同意就動手打人,這還不說,打了我就算了,我反正被人欺負習慣了,無所謂,但說我襲警,我壓根沒動過手,你大寶哥雖然沒出息,但也堂堂正正,我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毀了名聲!”
劉星語聞聲,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若她不是局長,若她不是大寶哥的同學、感情特別好,若是……
事態發展下去,不敢想象。
這些年來,她一直強調作風問題,但總是有個別害羣之馬,怎麼都清理不乾淨。
前段時間,盤山發生大事件,死了很多人,就連去支教的女教師江若雪也死了,她需要處理很多事情。
由於不在市裡,局內部的紀律問題,走開始鬆懈了。
已然金秋時節,年關將至,某些警員想撈好處,亂作爲,她知道這現象,準備處理之時,就有人借權職之便,頂風作案,她怎會不怒?
這事,她也有責任。
目光幽幽,從一衆警察身上掃過,所有人,隨之紛紛低下頭。
“所有人,回公安局,等候處理!”劉星語低喝一聲,回過頭來,“大寶哥,你的傷要緊,你放心了,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知道我的,我眼睛裡容不下沙子,不只對你,若是其他人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會依法處理!”
“好,依你!”大寶點頭。
所有人的目光中,劉星語扶着秦大寶,上了一輛車,往醫院而去。
至始至終,秦大寶都沒看那兩個警察一眼。
他不由得感嘆,有關係還是好。
“大寶哥,你怎麼樣?堅持一會兒,醫院就到了!”劉星語開着車,不忘關切問候。
“其實不嚴重,破了點皮,流點血而已!”大寶說道,“小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的樣子,從小學到高中,我幫你打很多架,哪次不流血啊,只是沒想到,這幾年是不是吃錯藥了,突然胖了,變得笨手笨腳,你大寶哥以前可帥了,萬人迷,現在成這副鬼樣子,哎!作孽啊!”
“噗嗤!”劉星語笑了,白了大寶一眼,“你能這樣說話,那就說明真沒事了!”
“死丫頭!”大寶瞪眼,“我現在可痛了,以前是臉皮厚,不怕痛,你哥我很久沒捱揍了!”
“哥,這些年你還好嗎?”劉星語問道,“我的電話從初中到現在,都沒換過,也不見你打一個,我去找過你,但聽說你搬家了!”
“剛剛大學第一年,老爹就死了,然後我把房子賣了,讀完大學,在城西買了一套房子,雖然舊了點,也能湊合過!”大寶說道,“我其實有去看過你,前兩年,你因爲於眠眠的事情,進了療養院,我翻牆進去過,後來,你做公安局長了,可大哥我,越來越沒出息,在一家金屬廠打工,所以……”
“以後不能這樣了!”劉星語正色道,“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你小妹!”
“我真爲你高興,我也每天爲你祈禱,希望你平安!”大寶說道,“只要你過得好,我成啥樣,都無所謂了!”
“不准你這麼說!”劉星語搖頭,“這些年,我也經歷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都淡了,但是你,我時時刻刻都記着的,當初我經常惹禍,是誰一直爲我遮風擋雨?都是你,我怎會忘記?只是每次,我要找到你的時候,你就悄悄離開了……”
“好,聽你的!”大寶說道。
“別敷衍我,你眼珠一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記住啊,要是再那樣,我以後不理你了!”劉星語瞪了大寶一眼,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大寶哥,你結婚了嗎?”
“結了!”大寶嘴角上,蕩起一絲苦澀。
“嫂子很漂亮吧!”劉星語會心一笑。
“一言難盡!”
“那就慢慢的說,我們時間多的是,咦!醫院到了,今晚,我們兄妹好好的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