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貪何頭上戴着熊皮帽子,雖然這種帽子在夏季不常見,但似乎沒有引起別人的疑心。朱貪何身上沒錢,他的錢都在路上一點點丟乾淨了,他只好儘快找個地方掙點錢。朱貪何還沒有享受過繁華的生活。自從從荒山裡出來,朱貪何便一頭扎進了宇文山。宇文山帶給他太多感慨。朱貪何嘆息着,如今雲樽,被限足,何舟瑤被軟禁,鍾原川生死不明,唯有時逸採還是那副樣子,不過他與介託的關係好像發生了某種細微的變化。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做出什麼是都不會讓人意外,只是介託雖然仗着一副猴子樣,對於別人的態度還是很在意的。
朱貪何一絲不苟的回憶着,他只見了吳望一免,那天比武,吳望在看臺上無神的等着下面的弟子,他的心神好像飛到了遠方,朱貪何看不到的那種遠方。除此之外他只能憑藉自己求生本能在妖獸肚子裡滾來滾去。朱貪何幾乎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對了,還有妖獸洞裡的那個蛋。朱貪何恍然大悟的張着嘴,心道:那點把那個寶貝給忘了。
但那是什麼寶貝呢,朱貪何從來沒有聽說過長的像妖獸蛋的寶貝。他本身對這個東西不怎麼感興趣,可鍾原川與時逸採對這個東西似乎特別在意,如今這個東西就在朱貪何手中,朱貪何不禁浮想聯翩。
正想着,朱貪何已經在城裡走了半圈。他來到客棧,小二點頭呵腰的過來迎接,等他看到來人是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便厭惡的一甩抹布,生硬的說:“去去,滾遠點別打擾我家的生意。”
朱貪何卻也不生氣,他對早就知道小二會這麼帶她。朱貪何陪笑說:“小哥,我隨家人去岡澤城探親,路上走丟了,我身上又沒有銀子,您看我能不能再這裡做工,您給老闆商量一下多少給點工錢,讓我有路費回家就行。”
小二上下打量着他,在朱貪何胳膊上一捏,朱貪何身上的肉軟綿綿的,皮膚像女人的胳膊一樣白淨細膩。這年頭也只有富家少爺有這樣的皮膚,他不僅對朱貪何稍稍改變了態度。
小二擡擡眼皮,招呼着:“你先出去等着,站的遠點別擋着門口。”說着往裡門走去。他踮着腳輕快的一閃身沒了影兒,朱貪何不禁莞爾一笑,普通人的生活真是悠閒自在。他有點後悔走上修士的路途了。
很快他便從小二哪裡得來消息,客棧老闆接納了他的請求,但是先不給工錢,讓他白乾十天,包吃包住,若是他手腳利索,老闆連着下次的工錢一起發了。
朱貪何當然沒有異議,他來這裡只是歇歇腳,順便好好思考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他也沒準備在這裡長期工作。
小二見朱貪何爽朗的答應了。不免對這個孩子上了心,八成他以爲朱貪何會跟他討價還價,但他又一想,這些富家少爺對於錢都沒什麼概念,從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沒準到現在還不知道前對於一個人有多重要呢。別人眼拙,朱貪何可不能也騙自己。他酒肆個下人出身,裝少爺也裝不出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實在一點,也好快點融入蔣家灣。對於
這裡的一切,朱貪何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喜歡,他喜歡這裡寧靜的生活,喜歡跟着人們一起看着太陽趴在城牆上,悶悶的消失不見,喜歡聽小販們爭奇鬥豔一般的吆喝,聲音一波連這一波,此起彼伏的好不熱鬧。
朱貪何被安排在一件草屋裡,其實這件屋子是放雜物的,除了草,就是一些洗刷用的器具,整間屋子狹小不說,還沾滿了蜘蛛網,小二累了一天,也不忘幫着他打掃打掃,他對朱貪何說:“客棧就這麼一間能住的房子,你先湊合着,等哪天閒下來我跟你一起收拾收拾。”
朱貪何點頭,他本以爲小二要走了,但是這個瘦子並沒有走,而是饒有興趣的問他:“你家住在岡澤城?”
朱貪何點頭,面無表情。
“快跟我說說,岡澤城是個什麼地方?”小二的興致一些字高戰起來,他向着朱貪何靠了靠。
朱貪何本能的坐直身子,與小二保持距離。他說:“岡澤城是大陸與西面的城池,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好,感覺沒有這裡舒服。”
小二努着嘴瞅他一眼,不滿的說:“口是心非,這裡有什麼好,一天到晚總是那些人,這裡交通不好,貨物也不好進城,外面來的商人都說這裡像個監獄,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不出來,世世代代就這幫子人,過不了多久這個城池就沒人住了。”
朱貪何打量着這間屋子,從屋子的結構來看實在看不出來蔣家灣有什麼頹勢,而且白天那些熙熙攘攘的人也挺熱鬧,怎麼說要沒落呢。
朱貪何不止該怎麼回答他,他走了一天,現在只想休息,但小二着這裡纏着他,讓朱貪何有些難辦。他說:“要不你先回去,我想象岡澤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想好了明天就告訴你。”
小二樂了,他抓着朱貪何的胳膊說:“就現在,我不走了,咱們住一間吧。”
“咱們?現在?一起?”朱貪何叫了起來,“我不喜歡男人。”
小二張張嘴,噗嗤一下笑了起來,他用深沉的嗓音說:“我有不會吃了你,兩個男人怕什麼,就這樣了,我一會就搬過來。”
“可是這裡太擠,一個人的地方都擠得慌。睡兩個人不得把房子擠出個窟窿來。”
“那就一起住我的房間。”小二一邊拽着他一邊說,“我房間夠寬敞,別說兩個人了,十個人也住得下。”
朱貪何只得依他。
朱貪何本來想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好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異樣。自打那天晚上的怪事,朱貪何總是覺得自己的身上沾了某些不好的東西,而他又一直在奔跑中,就沒停下來好好檢查一下,他好不容易來到了一個類似於天堂的地方,終於又時間歇息一下了,這裡的小二卻打上了他的主意。朱貪何不是該慶幸自己受歡迎還是惱怒小二礙事。
小二的房間果然寬敞,甭說住十個人了,二十個人都住得下。小二對他說:這裡原本是客棧最初的地址,後來旁邊的店不做生意了,客棧便把地佔了,擴建了一下
,原來的地方改成了兩間大房子,原因是給客棧老闆兒子住的,誰知客棧老闆被一個叫做道長的傢伙收去了,一走就是十幾年,這裡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小二的地盤。
他得意洋洋的介紹着,朱貪何也是眼前一亮,他問道:“老闆的兒子被哪裡的修士收去了,着附近還有修士出沒嗎?”
小二擺擺手:“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別在意這些小細節,你好好回憶一下你在岡澤城的事情,哪裡沒有好玩的人嗎?”
怎麼會麼有,朱貪何,雲樽,鍾原川,這三人從小一起長大,這十幾年來東奔西走哪裡危險取哪裡,越是不要命的地方越是有他們的足跡。他們的童年可豐富了,說道岡澤城,朱貪何不免想到鍾原川。可鍾原川現在在哪裡呢,朱貪何多年沒見到他,一脫困便收到了他生死未卜的消息。朱貪何心中那個悔恨,他後悔跟鍾原川在一起的日子太短。
而小兒此時又要讓他回憶那單溫暖又刺痛人心的經歷,他怎麼回憶的來。朱貪何沉默不語,他希望二能看到他臉上的陰霾,不要在問下去了,但小二就是滔滔不絕的唸叨着。
朱貪何深吸一口氣,他問小二:“你一直沒有離開過蔣家灣嗎?”
小二一愣,呀搖頭:“我是這裡的原住民,世世代代都在蔣家灣,以後我的自損也將在這裡生活,我不打算到別的地方。”
朱貪何這就不明白了,這樣的一個人,打聽其他地方的事情做什麼,朱貪何沒有問他,他不關心答案。
這夜,朱貪何水的不踏實,他輾轉反側的思慮着自己的身體狀況。場次以往下去可不熬,萬一他身體真藏着隱患,如果讓人不管,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朱貪何見小二張着嘴,口水一點點往外流,還打着呼嚕,聲音忽強忽弱,他索性放出神識,決定只奧感應不到其他的撥動,就趕快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朱貪何微微攪動着意念,神識就這麼順着縫隙,順着他意識的海洋涌了出來。朱貪何對於自己的進步感到喜悅。現在他的神識不但結實,覆蓋的範圍似乎也多了,從這點看來,他似乎真的成長了不少,可朱貪何沒有感覺到。即使談一句如破到心動期的時候,他也沒有感覺什麼明顯的變化。若說明顯,得屬他的相貌,從一個外表堅毅,英俊的青年退化到了頭上長犄角的孩子。
朱貪何滿滿的滲透着,忽然他猛的睜開雙眼,莫名其妙的轉過頭。他望向窗外,看着月亮,朱貪何感應到了一股明顯的撥動,就在他不遠處,甚至可能就在客棧之中。
朱貪何不由自主的鑽了鑽拳頭。這股撥動的主人會是誰呢,小二也說過,外面的人幾乎不來這裡,這個撥動的主人會不會是這裡的常駐民,但但人如果這個人出現在客棧中,又明顯是個過路的,他來這裡做什麼。不會僅僅爲了住宿吧,作爲修士,如果不是像朱貪何這種被管了四年整,急切想找回羣居的感覺,又被莫名的恐懼籠罩,迫切像找個地方安頓一下。普通修士是不會無緣無故在旅店住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