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星識冷冷的望着高聳的山峰嘖嘖稱奇,這些年他一直呆在不川嶺,以爲外面的山與不川嶺沒有兩樣。到了具酒山,這個少年忍不住自卑起來,具酒山的峰簡直可以一腳踏翻不川嶺的地,而到了宇文山,這種感覺又一次浮上心頭。他慢慢低頭,臉上的榮光一掃而光,本來他師傅讓他出去見見世面,這傢伙高興的躲在廁所裡偷偷樂了半天,這會他笑不出來了。世界真大啊,而他太渺小了。
這盧星識就是岡澤城裡與雲家處處做對的盧家少爺,當初盧星識入不川嶺之門時,真是讓朱貪何與雲樽好不羨慕。不過盧少爺腦袋有點古怪,想的事情往往跟別人不一樣,這個他以一枚潛力股耀武揚威來了,他竟然在爲自己的目光短淺唉聲嘆氣。而且這種覺醒沒讓他知恥後勇,而是陷入了一種陰沉悲觀的狀態中。
他這是幹嘛來了?盧星識一想到即將見到幾個兒時的玩伴,心裡七上八下的,他這次來挑釁大概也要遭他們的白眼。一箇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見盧星識魔怔似的笑又愁,接着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師弟別走神,此次師傅叮囑你的事記仔細了嗎。”
盧星識看着中年人,吶吶的說:“大師兄,師傅讓我牢牢記住,沒讓我照着做,記倒是記着了,可我不想找人家麻煩。”
中年人無可奈何的一笑,拍拍他的頭:“師弟,師傅讓你記住這些話,就是要你來宇文山學給他們聽的,記住了,只要我給你眼色你就開打。”
這一行人可真把宇文山難住了,七峰之主中,湘楚照看掌門,吳望不知所蹤,竹亭峰在家養傷,七峰去了三峰,加上藏書閣老頭,應付這個人倒是綽綽有餘只是後山需要有人照看,而且單憑一人的力量很難加固結界雖然野獸慢慢安靜了下來,但是防患於未然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後山再捨去兩名掌教,七峰之住可就只剩北丘峰與披寒峰了。這兩峰的人幾乎不怎麼關心山門的榮耀,幾十年時間裡除了火燒眉毛的事,人家一般都窩在山裡修煉。雖然修爲高不了哪裡去,人家就是勤奮,就是喜歡呆在家裡,就是樂意裝出一副我很愛學習的樣子。
平時裝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關鍵時刻忽然醜惡了起來。但這兩峰的掌教卻不含糊,掌門一聲令下,必是這兩峰的掌教先到主峰聽候差遣。臉後山的事都是這兩人打頭陣,只是後來打着打着到了隊伍後面去了。
藏書閣老友正往陪路峰趕去,他越想越舉得心情舒暢,倒不是風雨飄搖的門派有什麼喜事,而是牽動着他的心的陪路峰沒有出現大魔的蹤跡,只是一隻笑妖怪自是不在話下,至於這樣一隻妖怪怎麼會出現在危機四伏的陪路峰,他是死活想不出緣由的。
其實藏書閣老頭不討厭妖怪,甚至喜歡與一些性格溫順的妖怪來往。比如山下的老龜與猴子,這倆從記事就存在的妖怪
一直是他人生導師。
藏書閣老頭截住妖怪的去路,恍然發現對方似乎不怎麼怕他。這個小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黃色光芒,兩顆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都能映出人影。他不禁對這個小東西生出一絲好感,再看他頭上短的可憐,幾乎被頭髮蓋住的角便知此妖怪不該是天性殘暴的孽畜。
藏書閣老頭輕輕從鼻子噴出一股均勻的氣流向小妖獸逼去。
朱貪何見藏書閣老頭怪里怪氣的往這邊看,不懷好意的把他身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他可只用破布蓋住了要害,想到這裡,朱貪何羞的滿臉通紅。他不知道這老傢伙要做什麼,見他慢慢走過來終於忍不住喝道:“你這是什麼眼神,快給我找件衣服。”朱貪何的一喝之下,身上淡淡的黃光被震散了。一股悶熱的風飄來,他這才感受到天氣是多麼的熱。
藏書閣老頭被朱貪何的喝聲呆住了,他皺着眉頭深處倆指頭眼睛順着指頭竄到朱貪何身上:“呔,孽畜休得囂張,在我宇文山撒野看我不封你一世。”他跟大鳥似的張開長袍朝朱貪何飛去。
朱貪何一看,這是要做什麼,藏書閣老頭的殺氣讓他很不自在,朱貪何的身子不由自主撲向一旁,他近乎本能的反應竟然快的出奇。臉朱貪何自己都不慎驚訝。
藏書閣老頭自然撲了個空,他原本以爲這妖怪攝於他的殺氣,該早點束手就擒,如果對方抵抗,他倒也有時間陪她玩玩。他將將落定,便聽見身後妖怪的聲音。
“你瘋了,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什麼要抓我。”朱貪何心砰砰亂跳,他感覺得到對方凌厲的殺意絲毫不減,朱貪何便走便往後退,心道:難不成他沒有認出我這副摸樣,糟糕,我該怎麼解釋纔是。
朱貪何眼前一花,藏書閣老頭一下子沒了影,在烈日當空的季節,一塊陰影遮住朱貪何的身子。他猛然回頭,眼前一片昏暗,緊接着是藏書閣老頭冷冷的話:“掙扎是沒有用的,我給你兩條路,死或者成爲我的奴僕。”這話透着蓬勃的自信,朱貪何聽着卻越來越憤怒。
他朝四周比劃,黑暗好像沒有盡頭,除了他尚且微微發着黃色柔光的身子跟本找不見這個空空間任何一件有存在感的東西。這是個密閉的空間嗎,朱貪何看着自己的手絞盡腦汁的思索。
藏書閣老頭等了好一會又說:“老夫耐性不多,若是你沒想好,就一直呆在黑暗中吧。”他擔憂的朝山下看去,正式具酒山與不川嶺的一行人,這些人搖頭晃腦的在宇文山的山路上指指點點。
藏書閣老頭深深看了一眼手上的不布袋,小心翼翼的掛在腰上然後往主峰趕去。他焦急的心有些焦灼,這些不速之客來的真不是時候,宇文山一大攤子事需要去辦,哪裡顧得上這些小丑。
他在山間奔跑,神情較之方纔有所好轉,他仔細瞧了
那些人,發覺沒有什麼棘手的人物不禁對此事少了些忌憚。藏書閣老頭盤算着宇文山能動用的人手,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偌大的門派,撐得住場子的還真是少啊。
一路漫無邊際的臆想,藏書閣老頭轉眼到了主峰,這個昔年如此輝煌的地方讓他橫生感慨,與權力沒有慾望的他不免後悔當初把掌門之位讓了出去。他跟吳望一樣,被一種恬淡的生活吸引,他們夢想着做一個純粹的人,但世上沒有那種純粹,活了大半輩子,藏書閣老頭唏噓之時,他已經走過了人生最好的階段。
雖然有些遺憾,他還是慶幸自己沒有真的成爲這個門派的掌門,那樣他得操多少心,做多少言不由衷的事。他略一停當,晃晃手中的布袋義正言辭的說:“你最好仔細考慮些,莫意氣用事反送了性命。”
布袋裡沒有聲響,藏書閣老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東西到手,目的擺明,事情成不成自有定論,而且他不是特別稀罕這隻小妖怪,只是覺得殺了怪可惜,就此放任又不是他的風格纔想出這個折中的辦法。
朱貪何可不這麼想,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冥思苦想,藏書閣老頭顯然不知用了什麼陰招他把關在了這裡。他不知道自己被一口布袋鎖着,卻也猜的八九不離十。此時他周身綻放着溫和的淡黃色光芒,朱貪何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滿是細汗的手與脫胎換骨似的緊湊的皮膚。
朱貪何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心動初期,中期也只是一線之隔,只要稍微給他點時間,朱貪何能輕鬆加愉快的躥到中期。他還不能熟練的駕馭心動期擴張了好幾倍的真氣,方纔打算放出神識查探一下來着,誰知他的意念根本跟不上節奏,心念一動,真氣早像閃電似的瀉了出去。朱貪何急忙止住真氣的流行,適才傳來藏書閣老頭的聲音。他屏氣斂聲,賊頭賊腦的尋思道:“如此看來,着老東西沒有對我下狠手的意思,待我鞏固根基戳破你這沒頭沒腦的籠子。”
他靈光一閃,這才發覺外面的風聲,草木簌簌的聲音,鳥獸的叫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說這個空間能困住人卻困不住聲音。他大聲喊道:“老頭,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陪路峰弟子,快放我出來,否則吳望老頭不會放過你的。”朱貪何頓了頓,不見外面的迴應,便接着絮絮不止。
藏書閣老頭皺着眉頭,他聽得清清楚楚,着小妖怪在威脅他,他最恨別人威脅。他真想一撒手把這小妖怪扔下去摔個稀巴爛。
藏書閣老頭捻起一枚符篆往布袋上一拍,符篆像冰雪融化似的浸透到了布袋裡,朱貪何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他這才滿意的繼續趕路。其實路不算長,只是他走的特別慢。藏書閣老頭正盤算着該怎麼打發這些不速之客。不管對方有什麼說辭,他的態度已經不容置疑的在心裡紮下了根,他也很清楚的認識到憑來宇文山的這幾個人事掀不起風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