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細瘦的黑衣人分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還有一個無所事事看戲的。很顯然,看戲的那個是當官的,行爲舉止要官方些。
他不無可笑的說:“辛苦你了。小朋友,跟蹤人不是好習慣,大人沒教導你嗎”他的手放在半空,衣袖像捲簾,帶着點點胎記似的東西一上一下的抖動。
朱貪何緊張的臉色發白,自己的處境很微妙。縱使衝出去,他勢單力薄,解決不了問題,呆在這裡,忍受着精神的拷打,他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何舟瑤被打。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他大可放手一搏,但洞中忽然流淌的怪異氣氛像漫天飛舞的雪,碰到朱貪何的臉頰,這個人便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敬畏。
他機警的隱蔽,一邊防範的洞中的氣息,一邊焦急的觀望着洞外的情勢。這種危機感越來越強烈,朱貪何打個冷戰,心道:洞中藏着什麼很角色,還未出現,殺氣足以讓人膽寒。
朱貪何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洞外又出來陰測測的笑。他尋聲望去,一架光潔的骷髏擋住他的視線。這架骷髏扭着脖子,像戰場上的士兵,每一步都發出鏗鏘的聲音,着聲音在朱貪何看來,無疑是救命稻草。狹路相逢,黑衣人與骷髏所碰撞的火花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然而骷髏似乎不是特別靠譜,他扭動的頭一下子掉在地上,身子也隨着倒了下去。黑衣人只是驚訝,並沒有在意骷髏的存在。他說道:“誰派你跟蹤我們,不想死的就快說。”朱貪何這下看明白了,胳膊上一片片鮮豔亮麗的,明明是一綹綹的刀片,還閃着寒光。
時不我待,朱貪何心一橫,大叫一聲:“放開那個姑娘,你們要找的人是我。”他大義凜然的屹立在衆人面前,雙腿卻在微微顫抖。爲了掩飾心中的膽怯,他緊咬着牙,露出一副窮兇極惡的模樣。
黑衣人也不看他,冷冷的對何舟瑤說:“小姑娘,還不肯說嗎,那我先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他身形一閃,眨眼功夫到了朱貪何面前,他大驚失色,擡手去擋,對方的手輕飄飄繞過朱貪何的防守,結結實實點在了他的頭上。
朱貪何只覺得天靈蓋上好像被馬蜂蜇了似的,火辣辣的疼,身子順子黑衣人指的方向歪歪斜斜的到了下去。伴隨着一聲聲尖利的笑聲,朱貪何看見骷髏像彈簧似的蹦了起來,與傾倒的朱貪何撞了個結結實實。託骷髏的福,朱貪何沒有倒下。他壯着膽子說:“別逼我說第二遍,跟姑娘沒關係,想打架儘管找我。”
何舟瑤不禁變色,低聲喝道:“笨蛋,閉上嘴。”
莫名其妙捱了罵,朱貪何梗着脖子辯駁道:“你才閉嘴。”他隨手抄起一塊骨頭,左右揮舞,骨頭掃出一陣陣撕拉的風聲,劃過黑衣人的頭頂,最終被空氣吞噬。
骷髏轟然倒下,朱貪何還沒意識到,他手中的骨頭正式骷髏的腿骨。
黑衣人陰沉的說:“速戰速決,別留活口。”說罷轉身朝草叢走去。
話音剛落,分列四方的黑衣人亮出兵器朝何舟瑤攻去。說也奇怪,這些人的武器竟是手腕上的刀刃。刀刃在他們又細又長得到真氣中來來去去,像飛鳥,又像蹣跚的幼獸。朱貪何急喝一聲,幫何舟瑤當下一人,他甩手直劈,甩手將骨頭仍了出去,在與刀刃碰撞後,靈巧的轉了個圈,回到了骷髏腿上。
朱貪何心中一驚,赤手迎了上去。刀刃一波接着一波,連綿不絕,在朱貪何身旁飛來飛去,很快把他圍在中間。
朱貪何見清時不妙,不禁罵道:“仗着兵器傷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與我赤手空拳,鬥個八百回合。”
那人沙啞着嗓子,輕飄飄的說:“殺手殺人不需光明正大。死在我受傷,算你賺了。”
朱貪何可不會束手待斃,真氣凝聚掌間,隨手抓起一把泥土,朝黑衣人擲去。和着真氣的泥土發乎出了超長的威力,在漫天土黃的漣漪中,泥土如一張網,從天而降。趁着對方抵抗之際,朱貪何踮起腳尖,蹦到對方面前,這次的拳腳格外順暢,朱貪何單手拍在黑衣人胸口,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被擊飛的人又老老實實跌了回來。
朱貪何像靈敏的猴子,在黑衣人面門上一頓亂撓,嘴上也不閒着,一邊嘿哈的吼着一邊抽空譏笑道:“殺手果然厲害,打起來特別舒服,你那鐵不錯,借我玩幾天。”他身手要奪,驀然被暗處射來的箭逼了回去。
朱貪何節節後退,未等穩住身子,黑衣人就跟了上去。他手腕上的刀刃一片片飛向朱貪何,手間還我着兩把匕首。匕首在他掌間滴溜溜的打轉,不是露出俏皮的流光。
朱貪何終於傻眼了,對方的速度高他好幾頭,他身形不穩,破綻百出,可不得讓人捅個千八百刀。果不其然,黑衣人只在兩個呼吸到了朱貪何面前,匕首斜斜插入。並着流光一同隱入幾乎凝固的空氣中。
朱貪何忍不住不敢的輕哼,努力扭動着身子企圖躲避。兩者懸殊太大,朱貪何憑着神來一筆將了對方一軍已算驚豔,面對壓倒性的實力,他不可能再有建樹。
只聽咔嚓一聲,匕首譁然粉碎,黑衣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彈了出去。朱貪何定了定神,大呼驚險。無意中一撇,正好看到何舟瑤那婀娜的身姿在空中像一株落花悠然躲過黑衣人們的利刃。柔若無骨的攻擊看似一吹即散,偏偏能避開攻擊,打在對方身上。
朱貪何高聲叫好:“師姐,你那招真厲害,回頭教教我,省的我老拖後腿。”
何舟瑤一愣,匆忙喊道:“廢話少說,別被對手逮到破綻。”說話間,何舟瑤一下子被黑衣人們圍住,刀刃在她身邊噝溜溜的遊走,不時攻向她的要害。何舟瑤累的滿臉細汗,緊皺的眉頭緩緩塌下,有倏爾
豎起。
朱貪何可沒走神,他故意露出破綻等對方入甕,久等不到。朱貪何擡眼去找,黑衣人被骷髏死死壓住,亮晶晶的骨頭抵着黑衣人的要害,骷髏正忘我的在黑衣人頭上拔毛,黑衣人不但動彈不得,更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朱貪何笑笑,從黑衣人手上奪過刀刃,客氣的說:“多謝兵器,小弟感激不盡。”隨之洋洋得意的套在自己手腕上,舒服又好看。還能殺人,在他看來事個不可多得的好寶貝。
朱貪何擡腳跳進戰圈,何舟瑤已經精疲力竭,憑着精準的步伐結界後退,這下見朱貪何擋下一擊,不禁又驚又怒:“你先逃,我有疾行符,他們奈何不了我。”
見朱貪何閉口不答,硬着頭皮死扛。何舟瑤猛然撞他一下,把朱貪何撞出去。她凌亂的頭髮豁然被黑衣人們斬去一塊,掉落的秀髮暗淡墜落,何舟瑤暗暗心驚,動作頓了一下,正是這一下,十二柄尖刀陰冷的朝她飛去。
穿過何舟瑤飄逸的衣袂,尖刀悄無聲息的刺進了她的肋下,何舟瑤好像做了一場夢,溫潤的風順着刀輕拂着她的傷口,紅燦燦的太陽像朱貪何惱怒的臉,不住的在她眼前晃動。她卻像低飛的鳥,在寧靜的空中翱翔。
朱貪何擦去嘴角的口水,再去看時,何舟瑤已經安然的擋在地上,殷虹的血從她潔白的衣服裡滲出來,像淚水一樣的東西從朱貪何心理噴涌出來。他大叫一聲,腦袋疼的快要裂開似的。這時,他拋卻了哀怨與憐愛,忘記了痛苦與悲傷,滿心只剩破壞,破壞眼前的一切。
他張着嘴,吐出一口濁氣。而這濁氣所帶動的聲音,竟像野獸的嚎叫。他佈滿血絲的眼珠一下子黑了。像無底深淵,吸食着充足的靈氣。在黑衣人們恐懼的眼中,他的頭上冒出一對拇指大小的角,光明在嬌小的角上盤旋,乳白的光暈慢慢擴散,穩穩的套在他頭上。光暈定住的剎那,朱貪何露出整潔的牙齒,真氣像決堤的洪水從他口中飛瀉之下。
這是以精純的真氣組成的海洋,真氣所到之處,泥土翻卷,草木枯萎,兵器消融,黑衣人也在這場不可阻擋的浩劫中湮滅。烏雲慢慢集結,遮住天空,抗下陽光,把清風變成利刃,將泥土化爲甲冑,鳥獸悲鳴,骷髏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朱貪何扭曲着臉虛踏一步,風雨停止,鳥獸凝固,泥土冷冷的紋絲不動,他卻在萬千佇立的風景中轟然倒下。恍如一場夢,一場沒有結局的夢,當一切歸於平靜,天地間只剩不省人事的何舟瑤與安然入眠的朱貪何,以及久久不敢擡頭的骷髏。
一直到天色漸暗,骷髏才偷偷擡起頭,幽幽的鬼火差點奪出眼眶,他上下捧着牙齒,尋找朱貪何與何舟瑤,晃盪着頭顱將着倆人擡進了洞中,然後搖身一變,成了兔子的模樣,只是眼神稍顯木訥。少了兔子的活潑,多了屬於骷髏的僵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