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直接照射到東方燕的臉上,只見她眼眸一動,覺着刺眼,於是她翻過身來,用披風蓋住了自己的臉,顯然是不打算起來了。
也難怪,出身大戶人家的東方燕自小嬌生慣養,不愁吃穿,出入有隨從服侍,哪怕是有武功在身,那也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
東方燕想要再睡片刻,可敖少遊卻不樂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趁她未醒之際,敖少遊趕緊調息收功,吐出濁氣,然後來到她的面前,見東方燕捲縮的樣子,他不禁好笑,於是一下子將披風從她身上拿走。
然而晨間的寒氣格外涼,沒有了披風的裹暖,在寒冷的侵襲之下,東方燕順理成章地被凍醒,見始作俑者敖少遊居然拿走了披風,指着他便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敖少遊纔不管,一腳熄滅了火堆,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轉過身道:“看你蹦蹦跳跳的,這麼好精神,想必是已經沒有大礙了。”
聽到敖少遊這麼說,東方燕趕緊檢查一下自己的腳踝,用力踹了幾步,發現腳不痛了。
敖少遊不以爲然,畢竟他知道自己的手藝那可是一流的,於是一本正經地向東方燕說道:“東方姑娘,既然你已經痊癒了,不知你有何打算?在下打算前往青州拜師武華派,想必是跟你不同路的。”
此次東方燕偷走出來,敖少遊就感覺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簡單,畢竟大戶人家千金出行及無隨身侍從,又無家人陪同,很難不讓人稱奇。
東方燕不打算隱瞞,雖說對敖少遊的印象不是很好,不過從昨晚的情況來看,他並不是壞人,於是便對他坦白道:“其實昨日是我跟張家兒子的成親之日。”
“那你爲何……”敖少遊驚道。
“我們東方家和張家是世家,而且在生意上又有來往,於是爲了親上加親,所以他們才撮合我跟張家兒子的婚事。”
“你不喜歡張家的兒子嗎?”敖少遊打趣道。
東方燕白了他一眼道:“談不上喜歡與否,我們倆畢竟是從小長大,而且相處得很融洽,可以說是不錯的朋友,卻是沒有男女之情,要我跟他成親,那是萬萬不可。”
“所以你才逃了出來。”
“嗯。”東方燕無奈嘆道。
敖少遊將披風繫好,然後拿起自己的包袱,邊走邊說道:“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回太平縣那是不可能的了。”
東方燕穿好自己的靴子,跟上了敖少遊的步伐,看着他的背影,想都沒想道:“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不會吧?”
“就是這樣子,反正你別想丟下我。”東方燕堅定道。
“東方姑娘,算是我求你了,你放小人一條生路吧。”
“哎呀,有些人啊不懂感恩,也不想想自己,要是沒有我的幫助,估計現在他還在爲怎麼離開太平縣發愁,還有啊……”
“算你狠!”
“嘻嘻”
於是兩人一路上一直在爭吵着關於去留問題,不過在外人看來,非但不是仇人見面,反而更像一對歡喜冤家在吵吵鬧鬧,好不羨慕。
……
隨着敖少遊和東方燕兩人話語的不斷增多,對於彼此的瞭解也更深了,不過人與人之間總會有秘密不願向對方告知。
譬如東方燕會問道敖少遊,爲什麼他只會內功,卻不會招式。
對於她的問題,敖少遊自然是不敢透露出去,要是泄露了自己的內功來自隱龍寺的《契文經》,而且還是未經允許偷學的話,估計輕則會被隱龍寺廢去武功,重則可能要關押於隱龍寺,一待便是幾十年,想想這些個畫面他就背心發涼,苦吞口沫,他暗地裡決定,除非是隱龍寺的人,否則他一個字都不會向外人透露。
敖少遊見自己吃了啞巴虧,那自然是要反擊,見東方燕光潔的額上,唯獨點綴着一顆硃砂,這白額中的一點紅,強烈的視覺衝擊,不禁讓敖少遊好奇,於是他湊到對方的臉上,打量這這顆硃砂,正色道:“東方姑娘,其實我很好奇,爲什麼你額頭上會有一點紅色的東西,好幾次我都以爲是髒物,想要幫你弄掉。”
看到敖少遊的舉動,東方燕像是受驚的鳥般,連忙護住自己的額頭。
而敖少遊也被她嚇了一跳,不就是問問嘛,至於嚇成這個樣子,不禁大爲好笑。
見自己卻儀態盡失,東方燕臉色不禁羞紅,嗔道:“傻瓜!女兒家的事情不懂就別問。”
發現東方燕耳根通紅,敖少遊以爲是何等趣事,於是繼續探問道:“不懂就要問,不問怎麼會懂。”
“反正就不要問了。”話畢,東方燕羞愧難當,只好快步前行,空留敖少遊一人待在原地。
“什麼嘛?不說拉倒。”敖少遊也只好跟了上去。
兩天來,兩人除了打打鬧鬧之外,其實彼此也互相從對方身上學到了東西。
像東方燕這千金姑娘,居然跟敖少遊學起了生火,捕魚,甚至是烹飪。
沒錯,敖少遊還會烹飪,不過現在手裡並無工具,所以東方燕眼下能學的廚藝只能是烤魚。
要說東方燕學到的最珍貴的東西是這些生活技能的話,那還不如說她從敖少遊身上學到的最寶貴的東西,那便是“做人”。
最起碼,如今的東方燕脾性好了許多,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任何人的姿態,現在她已經變得更有耐性,更加的有涵養,俗稱的“性子不野了”。
而敖少遊也沒閒下來,這兩天他跟東方燕學了兩招武功,一招是“朝天手”,共六式,分“拍、刺、掏、捏、擒、按”六種手法,上次東方燕襲擊敖少遊的那一招便是裡面的“掏”;另外一招是“凌空摘星”,是身法,這兩招武功都是東方家的家傳武功,在武林中有點名號。
既然是學武功,東方燕自然是不爲餘力地向他傳授。
敖少遊悟性很高,而且還很勤奮,僅僅花了兩天的時間,他竟是全學會了。
爲保萬無一失,敖少游來到東方燕面前,行雲如流水般地連打六式朝天手,然後又是施展自己的身法“凌空摘星”,讓她指出自己的不足之處。
然而這讓東方燕大吃一驚,雖說東方家的朝天手和凌空摘星不是什麼絕世武功,但也不是什麼人花個幾天就學會,更加離譜的是兩樣功夫僅僅兩天就學會了。
其實這也是得益於敖少遊內功根基打得深厚,如今的道門修煉,包括武林人士的武功修煉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修煉要趁早”。
何謂“修煉要趁早”?
簡單來說就是,從小就修煉,越年輕越好。
上乘的道法和武功都是需要修煉者大量的時間去專研,動則數十,上百年,然而人生有多少時間,能活到七十歲就已經稱爲長壽老人,所以想要學成絕世武功的人,那就必須從小開始修煉。
像敖少遊十二歲纔開始練功其實已經比別人要晚了六年,而且還是用來打好根基的最寶貴的那幾年,通常剛開始修煉的那幾年,晉境不會很快,可能幾年內,武功不會有絲毫的進步,但是熬過最開始的幾年,後面就會得心應手,厚積薄發。
然而敖少遊已經錯過了這六年,按照常理來說,他日後不會有很高的成就,最多也就是江湖的二流高手,而且還是靠後的那種。
不過這本《契文經》的好處是,任何人都可以修煉,而且要練成裡面的三十六個動作,並不需要內力層層遞進,只要有悟性,你甚至可以一天之內學會全部的三十六個動作,再配上幾招合適的武功,便可以一下子晉升爲武林的二流高手,但是出現這種天才的機率,萬中無一,當然敖少遊也不在其中。
不過還好,敖少遊的悟性也是非同常人,兩年之內便學會了前十八個動作,還是在不怎麼認識字的情況下練成的,想象一般人基本是一年領悟一個動作,最起碼也要三十六年,如果真的是按照這個速度,估計敖少遊練到死爲止也成不了高手。
回過頭來,敖少遊和東方燕已經在官道走了三天,按照敖少遊的預計,他現在應該已經到青州境內,但是由於東方燕腳踝受傷耽誤了一天,而且同行的三天,爲了照顧東方燕,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休息,所以到現在他們還沒有趕到青州。
不過據敖少遊估計,剩下的行程大概還有不到一天,反正天都已經入黑,還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罷了,於是倆人找到一處地方坐了下來。
敖少遊習慣地去找些樹枝生火,東方燕則是坐在一旁,雙手抱着腳,把下巴枕在膝蓋上,看着火堆。
估計是肚子餓了的緣故,一陣響聲從她的肚子裡面發出,見敖少遊一邊偷笑,她羞紅得想要找個地洞轉進去,於是一頭埋在大腿上面,掩蓋自己的窘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把頭埋在腿上的東方燕擡起了頭髮現敖少遊竟然不在了,這時心裡反而是空蕩蕩的,突然,她隱約聽到遠處有樹枝壓斷的聲音,心想估計是敖少游回來了,可是想到之前肚子餓的事情,這時她反而又緊張起來,沒辦法她只能如坐鍼氈、忐忑不安地坐在那裡。
不過隨着聲音地接近,東方燕感覺有點不對勁,雖然和敖少遊認識了沒幾天,不過他的腳步聲,她還是能認出來,警覺之下,她拿起了地上的二尺短劍,站了起來擺出架勢,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