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先生們,我不想惹麻煩,”提邁爾-寇真誠地說道。他兩手張開。“讓那個女孩一個人呆着。這就是我所要求的。”
醉醺醺的獵人邪惡地哈哈大笑。“讓那個女孩一個人呆着吧,”其中一個用一種尖細的口齒不清的聲音模仿着。
提邁爾-寇環顧了一下這座貿易站,試圖尋找支持。但只有幾個身強力壯的人,穿着山地人的厚毛皮衣服,用醉醺醺的眼睛望着他。店老闆是個高個子、駝背、頭髮稀疏的男人,他轉過身來,開始在粗糙的木架上堆放蜜餞。沒有其他顧客。
一個捕獸者,一個大塊頭,逼近他。提邁爾-寇可以看到他鬍子上粘着的油漬。當他開口說話時,廉價白蘭地的氣味甚至蓋過了捕獸者身上用來禦寒的腐臭熊脂的氣味。提邁爾-寇畏縮了一下。
“嘿,海夫,我想我們這裡有一個城市男孩,”獵人說。“他說得很好。”
那個叫海夫的人從桌子上擡起頭來,他之前把那個掙扎着的女孩按在桌子上。
“是啊,獸佬,他說起話來真漂亮,還有那金黃色的頭髮,像玉米稈一樣。幾乎把他自己當成姑娘了。”
名叫獸佬的傢伙舔了舔嘴脣說道。“當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一切看起來都不錯。我跟你說,你帶走那個女孩吧。我要這個漂亮的男孩。”
提邁爾-寇覺得自己臉漲紅了。他開始生氣了。但他用微笑來掩飾他的怒氣。如果可能的話,他想避免麻煩。“來吧,先生們,沒必要這樣。我請你大家喝一杯吧。”
獸佬轉向海夫。而第三個山地人哈哈大笑。“他還有錢。我今晚運氣真好!”
海夫得意地笑了。提邁爾-寇絕望地環顧四周,那個大個子朝他走過來。該死,其他人去哪了?爲什麼當一個自己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從不出現?他轉向獸佬。“好吧,對不起,我打擾了。我就把這件事留給你們這些紳士們去辦吧。”
他看到獸佬稍微放鬆了一些,在他前進的時候放鬆了他的警惕。提邁爾-寇讓他靠近些。他看着獵人張開雙臂,好像要擁抱他。提邁爾-寇突然用膝蓋猛戳獸佬的腹股溝。他像鐵匠的風箱一樣呼哧呼哧作響,整個肺部的空氣都從這個大個子身上跑了出來。他嗚咽着彎下了身子。提邁爾-寇抓住他的鬍子,把那人的頭拉下來,撞上他的膝蓋。
他聽到牙齒斷裂的聲音,這個獵人的頭向後一仰。獸佬倒在地板上喘着粗氣,抓着他的腹股溝。
“以塔拉爾的名義!”海夫喊道。那個大塊頭捕獸者猛擊提邁爾-寇,那一擊的力量使他踉踉蹌蹌地穿過房間,落在一張桌子上。他打翻了一大杯啤酒。
“對不起,”提邁爾-寇轉頭向飲料的主人道歉,他吃了一驚。提邁爾-寇試圖費力地舉起桌子,朝攻擊他的人扔去。他一直緊張到覺得背部的肌肉都要裂開了。
醉漢看着他,邪惡地笑了。“你舉不起來的。它被釘在地板上了。以防打架。”
“謝謝你告訴我,”提邁爾-寇說,感覺有人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往桌子上撞。他痛得頭破血流。黑點在他眼前晃動。他的臉感覺溼潤了。我在流血,他想,然後意識到那只是灑出來的啤酒。他的頭第二次撞在桌子上。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腳步聲。
“抓住他,威爾。我們要爲他對獸佬所做的事找點樂子。”提邁爾-寇認出那聲音是海夫的。
提邁爾-寇不顧一切地用手肘往後一戳,猛擊威爾腹部的肌肉。威爾抓着頭髮的手稍微鬆開了。提邁爾-寇趁機掙脫了,轉過身來面對着攻擊他的人。他用右手瘋狂地摸索着啤酒杯。通過眼前模糊的視線,他看見兩個強壯的捕獸者正在逼近。
女孩不見人——提邁爾-寇看見她身後的門關上了。他能聽到她開始大聲呼救。海夫正在鬆開腰帶上的一把刀。提邁爾-寇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啤酒杯的把手。他揮拳猛擊,正好打在威爾的臉上。獵人的頭猛地扭了一下,然後他吐了一口血,轉過身來對着提邁爾-寇傻笑着。
接着對方肌肉發達的手指抓住了提邁爾-寇的手腕。壓力迫使他不情願地放棄了啤酒杯。儘管受到瘋狂的抵抗,提邁爾-寇的胳膊還是被威爾超強的力量無情地往背上推。這個如同熊一樣強壯的人身上的脂肪和體味幾乎讓人無法忍受。提邁爾-寇咆哮着,試圖掙脫,但是毫無結果。
什麼東西猛地刺進了他的喉嚨。提邁爾-寇低下頭。海夫揮舞着一把長刃匕首對準他的喉嚨。提邁爾-寇聞到了塗了油的鋼材的味道。他看到自己的鮮血沿着刀刃的中間血槽流淌。提邁爾-寇愣住了。海夫所要做的就是把身體前傾,這樣提邁爾-寇就可以在莫爾莊園裡行走了。
“這是徹頭徹尾的不友好,孩子,”海夫說。“老獸佬只是想親熱,你就敲碎他的牙。你認爲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都是他的朋友嗎?”
“殺了那個蠢貨,”獸佬喘着氣說。提邁爾-寇覺得威爾把他的胳膊往背上推了推,直到他擔心自己的胳膊會斷。他痛苦地呻吟着。
“我想我們就這麼辦吧,”海夫說。
“你不能這麼做,”站在吧檯後面的店主抱怨道。“那是謀殺。”
“閉嘴,皮爾斯!誰問你了?”海夫吼道。
提邁爾-寇看得出他們是有意這麼做的。他們充滿了醉酒後的暴力傾向,隨時準備殺人。提邁爾-寇只是給了他們需要的藉口。
“我已經很久沒有殺過一個漂亮的男孩了。”提邁爾-寇因爲胳膊被擰着而疼得齜牙咧嘴。“你要來求我嗎,漂亮的男孩?要我饒你一命嗎?”
“去死吧,”提邁爾-寇說道。他很想吐唾沫,但他覺得口乾膝軟。並且他正在顫抖。他閉上眼睛。
“現在不再禮貌了吧,城裡的孩子?”提邁爾-寇覺得威爾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這不是一個適合死亡的好地方,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只是伊拉納山脈中某個地獄般的前哨。
一陣冷風吹來,傳來開門的聲音。
“誰先傷了人,誰就立刻死。”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就像再用石頭磨碎石頭。
“第二個我會慢慢來。”另一個聲音響起,這個便普通很多,但話語中帶着深深地寒意。
提邁爾-寇睜開了眼睛。越過海夫的肩膀,他看到了穿着黑袍的白恩,還有那個棄誓者。矮人站在門口,矮矮胖胖的身影填滿了門。他只有一個十三歲男孩的身高,但他肌肉發達,像兩個強壯的男人一樣健壯。火把的光照亮了他**的身體上奇怪的紋身,把他的眼窩變成了幽暗的洞穴,瘋狂的眼睛在那裡閃閃發光。
海夫笑了笑,然後沒有轉過身來說話。“滾開,陌生人,要不我們就幹掉你的朋友再對付你。”
提邁爾-寇感到抓着他的手臂放鬆了。越過他的肩膀,威爾的手指向門口。
“真的嗎?”格雷羅根一邊說,一邊跺着腳走進房間,搖着頭清理他那直立起來的頭髮上的雪。右耳的耳環叮噹作響。“等我解決你的時候,你就會喊出的音調就會跟一個精靈小女孩一樣高了。”
海夫又笑了,轉過身來面對着來人。笑聲消失了,變成了陣陣咳嗽。他的臉漸漸失去了血色,直到慘白。格雷羅根惡狠狠地對他咧嘴一笑,露出了缺牙,然後用拇指掃了一下他那隻沙包般大小的拳頭握着的雙手斧刃。血從傷口上順着斧刃滴了下來,但矮人只是咧開嘴笑得更厲害了。海夫手裡的刀啪地一聲掉在地板上。
“我們不想惹麻煩,”海夫說。“至少不是和一個矮人戰士,還有法…法…法師。”
提邁爾-寇沒有責怪他。沒有一個神志清醒的人會與一個看上去十分古怪,但毫無疑問會尋死如命的矮人戰士,還有看上去如同邪教成員的法師發生衝突。
格雷羅根怒視着他們,然後用他的斧柄輕輕地敲打着地板。就在威爾心煩意亂的時候,提邁爾-寇抓住機會在他和山地人之間找了個地方。
海夫開始恐慌起來。“聽着,我們不想惹麻煩。我們只是在開玩笑。”
格雷羅根邪惡地笑了。“我喜歡你關於樂趣的想法。我想我自己也要一些。”
矮人朝海夫走去。提邁爾-寇看到獸佬爬了起來,開始向門口爬去,希望在他們關注海夫的時候從這幾個人身邊溜過去。但白恩把他的靴子踩在獸佬的手上,發出嘎吱的一聲,提邁爾-寇嚇了一跳。這不是屬於獸佬的夜晚,他能確定這一點。
“你打算去哪兒?你最好和你的朋友呆在一起。三個對一個並不公平。”白恩淡淡地說道。
海夫完全垮了。“別殺我們,”他懇求道。與此同時,威爾已經跑掉了,讓提邁爾-寇再次靠近白恩他們。格雷羅根就在海夫的前面。矮人的斧頭刃抵住了海夫的喉嚨。提邁爾-寇可以看到古老斧刃上的矮人符文在火把的光芒下閃着紅光。
格雷羅根慢慢地搖了搖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們有三個人。你不認爲你們有足夠的機會對付我們嗎?還是說你肚子餓了?”
海夫麻木地點點頭;他看上去好像要哭了。提邁爾-寇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對矮人的一種迷信的恐懼。他似乎快要暈過去了。
格雷羅根失望地搖了搖頭,擡起手指着門。“滾出去!”他咆哮道。“我不會把我的斧頭用在你這樣的懦夫身上。”
捕獸者急忙跑向門口,獸佬也趕緊從白恩腳下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跑出去。提邁爾-寇看見那姑娘站到一邊讓他們過去。她隨手把門關上了。
格雷羅根怒視着提邁爾-寇。“我甚至不能停下來去迴應自然的召喚,而不讓你自己陷入麻煩嗎?”
“別把上廁所說的那麼好聽,”白恩撇了撇嘴說道,但他還是轉向提邁爾-寇問道。“你不是個法師嗎?”
“我只是學徒。”提邁爾-寇有些尷尬地說道。
白恩無奈地嘆了口氣,沒在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