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象仍在繼續,但阿萊克開始不明白自己信奉的偉大存在爲什麼會給自己看這些東西。
一個人類的小鎮。也許是在馬爾努斯帝國境內。
一個酒館。一個高個子的黑髮男人,顯然喝醉了,和矮人一起坐在桌旁,顯然矮人也和他一樣醉了。旁邊還有一個拿着法杖的人類,精神似乎很緊張。
矮人現在的年紀更大了。他的發冠很大,被血染成了紅色。紋身遮住了他剃光腦袋的其餘部分。他傷痕累累,嘴裡還帶着憤世嫉俗的腔調。那個高個男人顯然被什麼事弄得心神不寧。他們交談着。當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個人類變得越來越興奮,而拿法杖的那個人類變得越來越緊張。他們喝得更多了。矮人拿起一把刀,然後這對完全不同的人發了某種兄弟血誓。
場景接二連三地出現了,但卻是關於那個人類的。
一個黑髮的男孩從一座廢棄城堡的下水道探出頭,年幼臉上滿是困惑不解的表情。黑髮男孩從一個比他大好幾歲,有着亞麻色粗大發辮的女孩中接過一條麪包。同樣那個黑髮的男孩,正在用一根樹枝逼迫一個比他要小的金髮男孩在地上寫着什麼。
一些巫師突然出現,焚燒了一座廢棄城堡旁的小村,帶走了所有的孩子,黑髮男孩也在其中。阿萊克認出了這些巫師身上的符號——另一個偉大存在,黑夜女神的信徒。
黑髮男孩出現在一座黑塔之中,利用陰影從背後襲擊了另外一個孩子,利落地割斷了對方的喉嚨。黑髮男孩正在和一個巫師交談,巫師似乎在表揚他,男孩臉上充滿了笑容。
一座解剖室的解剖臺上,黑髮男孩賣力的工作。然後男孩長大了一些,又是那座不停換邊上面屍體的解剖臺。這一次,男孩沒有動手,只是勾着背,靠向解剖臺,似乎在哭泣。阿萊克可以從男孩後背看到解剖臺上那具殘破的,有着亞麻色頭髮的女孩屍體。
在黑暗之中,幾個穿着長袍兜帽的小小身影,在一撮微弱的蠟燭燈光下發出誓言,在其中一個人上前,並割破手掌的時候,阿萊克認出了他是那個黑髮少年。
場景飛快地變化,大部分是黑髮少年在殺人,使用各種方式,面對各種對手。然後一發炮彈擊翻了已經長大的黑髮少年所坐的船。
異象保持了一會兒黑暗,然後又重新出現。
馬爾努斯帝國一座城市的地下部分。一位巫師正在進行一場召喚外層惡魔的儀式,卻被這對搭檔打斷了。一個荒野中的小村莊,被一個長着翅膀的惡魔嚇壞了,直到他們倆結束了它的恐怖統治。
夜晚的森林;較小的那顆月亮咧着嘴。兩人確實與畸變體和教徒發生了戰鬥,最終從他們的魔爪下救出了一個小孩。一列運貨馬車向南駛去,一路上與哥布林和不死怪物搏鬥。他們倆總是在那兒,拼命地廝打着。
在一個燃燒的堡壘門口,矮人打敗了整個部落的狼騎士。阿萊克看到了一座被摧毀的矮人城市,在城市的地下,他們與怪獸戰鬥,與鬼魂會面。
一連串不斷加速的模糊場景。他們遭遇法師、狼人和邪惡的人類。另一座馬爾努斯帝國城市的建築被燒燬,一羣老鼠人在街上游蕩。一艘巨大的飛艇穿過那片邪惡廢土,抵達岡特格瑞姆。渴血殺戮領主再一次回來了,卻再次被這對冒險家打敗。他們遇到了一條強大的龍,並將它殺死。他們與一支獸人軍隊作戰,卻不知怎麼活了下來。
看着這一切,阿萊克漸漸明白,不管這對搭檔是什麼人,他們都是英雄,他們命中註定要對抗偉大存在。或許這不是他們的末日,而是屬於那柄斧頭的末日。他無法確定。這是和他的寵物巫師們討論的事情。
突然,一連串的幻象停止了。空氣中又充滿了另一種變化。一種不祥的預感充滿了阿萊克。畫面變黑了,在極短的時間裡,他看到了一張巨大的臉,五官似乎在閃爍和變化,眼睛閃閃發光,有時像一個鳥頭精靈,有時像一個非常美麗的男人。他立刻知道自己在凝視着薩索瑞恩。那人嘲弄地對他笑了笑,然後最後一幕出現在他眼前。
建築物被燒燬。有角的戰士在街上與那個黑髮人類發生衝突。他看見自己躺在地上,他的盔甲破損不堪,他的無頭屍體倒在雪地裡。四周都是殘缺不全的角獸和黑暗戰士的屍體。
他又看到自己被困在與矮人的戰鬥中。阿萊克發現自己在沉迷於等待那不可避免的勝利時刻。
這一場面變得一片空白,被另一場面所代替。他看見斧頭一閃而過,劈開了他的頭。
第三個異象出現的時刻讓他震驚:格雷羅根-馬哈爾和他的人類同伴站在他的屍體旁邊,雖然受了傷,但兩人都很得意,阿萊克的頭顱被那個人類拿在手裡。阿萊克震驚地盯着那張靜止的場景,直到它開始褪色。他目瞪口呆地發現自己站在巫師帳篷的中央。
“你的願景並沒有讓我放心,”他最終說道。凱爾曼看了看伊戈爾。阿萊克又一次不安地意識到,他們之間正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這樣的幻象並不總是準確的,”凱爾曼最後說道,用金色的指甲撫摸着自己蒼白的太陽穴。
“有時候一些惡魔會惡意地對預言進行出於自己的目的干預。我們長年的這些兄弟們,他們有一種奇怪的幽默感。”
“你看到我所看到的了嗎”阿萊克問道。
“我們看到一個矮人祖先在製作斧頭。我們看了很多它的歷史。我們看到了對岡特格瑞姆的圍攻。我們看到格雷羅根接過了斧頭。我們看到你死了。”
“這怎麼可能我還以爲這隻眼睛只會展示過去呢。”
“這個眼睛是一種特殊的神器。它只能揭示某些事情——”伊戈爾開始說道。
“它通常只顯示過去,”凱爾曼打斷了他的話。“或者人們所認爲的過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阿萊克問道。
凱爾曼看了看伊戈爾。阿萊克知道他們正試圖決定他們中的哪一個會向他解釋這件事情。
“所有魔法最終都是從偉大存在們所在的領域中流出的,那是另一個與這個世界大致相連的位面——”伊戈爾開始解釋道。
“它完全是由能量組成的——”凱爾曼又打斷了他的話。
“它可以被那些有天賦的人利用,”伊戈爾最後說道。
“所以呢”阿萊克問道。
“這兩個位面之間有聯繫。強烈的情感、希望、夢想、恐懼,所有這些都攪動着沸騰的能量之海,這纔是真正的所有偉大存在所在的領域,一切世界的最終真相。”
“產生這些強烈情緒的事件可以在混亂的層面上留下印象。戰鬥,謀殺,嫉妒,傲慢,銀欲,憤怒等等。另外一些也有可能,忠誠,希望,慷慨,正義,堅韌。夢想和恐懼也是如此。這些印象就像——”
“就像泡沫,”伊戈爾說道。“如果運用得當,這個眼睛可以把這些印象吸引到我們身上。它需要擁有這種強大力量的神器來篩選旋轉的能量漩渦,並選擇持用者想要的那些。”
“你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相信,從在本質上來講,大部分是真實的。它可能不完全準確,但在大多數方面已經足夠準確了。”
“那最後的幻象呢”
“這可能是你自己帶進儀式的東西,”凱爾曼說道。
“你自己內心隱藏恐懼的投射。”伊戈爾嘲弄地說道。
“或者它可能是薩索瑞恩發出的警告,預示着如果你繼續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會發生什麼。”
“這很難知道。這種幻象總是神秘莫測的。”
“看來你的解釋也是如此。”
“我們只是我們尊敬的主人的卑微僕人。”伊戈爾恭敬地說道。當伊戈爾說這話的時候,阿萊克始終弄不清他的主人是指薩索瑞恩還是指他自己。他懷疑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是故意的。
“你認識這個矮人。”阿萊克說。
“我們知道他,”凱爾曼糾正道。“他在過去無意中挫敗了我們的一些計劃。”
“我們懷疑,不管他多麼不知情,他都是我們事業的敵人所選擇的捍衛者。”
“當然,他已經被他所攜帶的強大武器所扭曲了。”
“如果矮人死了,那個未來就永遠不會發生,”阿萊克說。“沒有他來揮動斧頭,我是不會被殺死的。”
“也許。也許斧頭會找到另一個持斧者。”阿萊克考慮了一會兒,然後作出了決定。矮人必須被消滅,那把斧子也必須消失。
“你在城裡有代理人嗎”
“很多”。
“一定要讓矮人和他的人類跟班死掉。你要當心,一旦那把斧子丟了,很快就找不到了。”
“我們將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凱爾曼說道,他那嘲弄的笑容越來越濃。
“如果這異象真的來自薩索瑞恩,那麼試圖干涉他爲你安排的命運就是對神明的褻瀆。”
“儘管如此,還是去做吧。”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