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在寒冷的山間空氣中迴響。白恩從劍鞘中拔出劍來,做好了準備。雪花落了下來;一陣冷風吹動了他的長髮。他把紅色的羊毛斗篷披在肩上,使他的持劍的手臂毫無阻擋。荒涼的地形是伏擊的絕佳地點;坑坑窪窪,佈滿岩石,比月亮的表面還要粗糙。
‘風魄’終於爲他所用,曾經如同鐵匠重錘的重量現在在白恩手中如同一根樹枝,甚至比祭刀還要輕一些。劍刃上氣流高速運動產生的霧氣和劍身上偶爾閃爍的電光都意味着這柄劍的不凡。白恩甚至認爲這柄劍可以輕易劈開岩石,雖然他不會這麼蠢的去做。
他向左上方望去。幾棵矮小的松樹盤根錯節地長在山腰上。在右下方,有一個幾乎陡峭的斜坡。兩個方向都沒有任何危險的跡象。沒有強盜,沒有獸人和哥布林,也沒有潛伏在這些偏遠高地上的更黑暗的東西。
“噪音來自前方,人類,”格雷羅根一邊說,一邊用一隻有紋身的大手揉着眼睛。他擡起鼻子在微風中嗅了嗅。“上面正在打架呢。”
白恩內心中充滿了懷疑。即使他不明白矮人是怎麼靠鼻子分辨敵人的方向,但他知道矮人恐怕說的是正確的;即使身高只到他的胸口,矮人的感覺也比他敏銳。問題是,是站着等待,還是向前推進去調查。潛在的敵人遍佈周圍的山脈。找到朋友的機會很小。他天生的謹慎使他傾向於什麼也不做。
可是格雷羅根衝上佈滿碎石的小路,一把巨大的斧頭高舉在他頭頂上。白恩咒罵起來。又一次,爲什麼這該死的矮子不記得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棄誓者?
“我們並不是都發誓要在戰鬥中找死的。”他喃喃自語道,然後慢慢地跟了上去,因爲他缺乏矮人在險惡地形上的那種穩當的腳步。站在不遠處的莫里斯同樣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白恩迅速地看了一眼大屠殺的現場。在狹長的山谷中,一羣面目可憎的綠皮膚獸人與一小羣人類展開了戰鬥。他們奮力穿過一條湍急的小溪,小溪從小山谷流下,然後變成一片銀色的浪花,消失在山的邊緣。溪水被人和馬的鮮血染紅了。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出發生了什麼:當這羣人類渡過水麪時,他們中了埋伏。
在河的中央,一個大塊頭男人穿着閃閃發亮的板甲,與三個強壯的有着弓形腿的攻擊者搏鬥。他毫不費力地揮舞着雙手握着的利刃,佯攻自己的左邊,然後用力一揮,砍下了另一個敵人的腦袋。他那一擊的力量幾乎使他失去平衡。白恩意識到河牀一定很滑。
離岸邊不遠,一個身穿深色錦緞長袍的人唸誦着咒語。一團火球在他的左手上熊熊燃燒。一個黑頭髮的武士,戴着一頂毛皮帽子,身穿鹿皮獵人長袍,只用左手握着一把長劍,保護着巫師不受兩個尖叫的獸人的傷害。白恩看着,一個金髮男人倒在地上,試圖抓住腹部被彎刀割傷的內臟。當他倒下的時候,一個魁梧的**的野蠻獸人把他砍成了碎片。
被伏擊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三個人站着。他們的人數超過五比一。
“你們這些獸人雜碎!竟敢玷污通往可扎拉-凱誇的神聖之路。格瑞尼在上!準備去死吧。”格雷羅根尖叫着衝進了混戰。
一個巨大的獸人轉向他。當矮人挑起來狠狠一擊砍掉它的腦袋時,它臉上的驚訝表情永遠凝固了。紅寶石般的鮮血濺滿了棄誓者身上的紋身。咆哮着,矮人衝進獸人羣,向左右兩邊揮砍,左右劃出一個巨大的雙弧線。他的斧頭落下的地方到處都是屍體。
白恩一邊跑,一邊滑下碎石。在他快要到谷底的時候,他就地一滾。溼草使他的鼻孔發癢。他滾到一邊,一個揮舞着彎刀的怪物向他撲來,似乎想把他的身體砍成兩半。
白恩跳了起來,揮舞‘風魄’,劍刃劈斷了對方的彎刀,在他的驚訝的表情中砍中他的腦袋,帶走了其中一半。另一個獸人吃了一驚,急忙衝了過來,當白恩再次揮舞劍刃的時候,上面的銀色字母閃爍了一下,發出一道閃電,擊中了敵人。
獸人被閃電擊中,麻痹了一下,白恩抓住了這個機會,從這個怪物的下顎向上刺進了它的大腦。
當他掙扎着拔出劍時,另一個怪物了過來,把彎刀高高地舉過頭頂。白恩放低武器,揮向攻擊他的人。當敵人被劍刃擊中時,就像用滾燙的刀切黃油一樣。被切成兩半的獸人屍體撲在他身上時,敵人內臟散發出氣味讓他作嘔。
當他掙扎着擺脫屍體時,另一個怪物跳到他身上,白恩試圖再次揮劍,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當獸人利用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時,他呼出的氣讓白恩差點窒息。那東西扔下武器,用雙手竭力控制白恩的手臂,他們在地上扭打起來,滾進了河裡。
當獸人試圖用鋒利的獠牙咬他的喉嚨時,白恩猛地用頭撞向對方,但白恩就好像感覺撞到了石頭上。獸人很快就恢復了,然後他擡起一隻手抓住白恩的喉嚨,白恩爲了避免自己的氣管被扯斷而痛苦地掙扎着。
獸人把他的頭推到水下。白恩費力擡起頭,透過那雙刺痛的眼睛,看到那張奇怪的扭曲的臉正斜睨着他。刺骨的涼水灌滿了他的嘴。他的肺裡快沒有空氣了。他瘋狂地移動身體的重心,試圖把攻擊他的人趕走。他們翻了個身,白恩突然騎上了獸人,這一次,輪到他試圖把它的頭推到水裡。
獸人抓住他的手腕推了他一把。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開始在冰冷的溪水中翻滾。白恩的頭一次又一次地沉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掙扎着喘着氣浮上水面。尖銳的岩石刺痛了他的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時,他腦海裡掠過了對危險的恐懼,水流和它們自身的衝力正把他們帶向懸崖邊緣。白恩試圖掙脫,放棄了溺死對手的念頭。
當他的頭再次浮出水面時,他看到了那片飛濺的水霧。令他驚恐的是,他距離懸崖邊緣只有十幾步遠。他加倍努力想要逃脫,但獸人死死抓住他不放,像死神一樣頑強地堅持着,他們繼續向下翻滾。
現在距離懸崖大概只有十尺。白恩聽到了瀑布的隆隆聲,感覺到洶涌的水流扭曲變形。他收回拳頭,猛擊獸人的臉。它的一根長牙斷了,但它不肯鬆手。
還有五尺。他又一次猛擊,把獸人的頭撞到河底上。它的手鬆開了。他幾乎是獲救了。
突然間,他在水和空氣中翻滾着,他感覺自己在往下墜落。他瘋狂地想抓住什麼東西,任何東西。他的手撞在岩石上,他掙扎着要抓住光滑的河牀。冰冷的水壓在他的頭和肩膀上,幾乎讓人無法忍受。他冒險往下看。
他在下面很遠的地方看到了山麓丘陵的山谷。距離如此之遠,以至於樹叢看起來就像地面上的黴菌斑點。墜落的獸人是一個不停揮舞手臂、尖叫着的綠色小點。
白恩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撲通一聲沉入水中,用凍僵了的手指頂着水流前進。就在一剎那間,他以爲自己活不下去了,然後他臉朝下倒在小溪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他爬上了河岸。獸人們則因爲他們的領袖死了,已經被擊潰了。白恩脫下溼透的斗篷,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山上寒冷的空氣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