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布爾坦尼亞的軍隊都知道了他們國王被敵人殺死了,這個消息激怒了所有的騎士,最令人尊敬的人都戰死沙場了,他們的生命還有何價值?連那位女士都無法保佑最尊貴的人,何況他們這些低微的騎士。
布爾坦尼亞的騎士帶着憤怒的火焰,重新撲向敵人的左翼部隊。這支部隊因爲瑪格瑞塔的撤退號角,正在撤離戰場。現在則被徹底打敗了。
查理國王去世之後,拜倫格爾爵士臨時受命,擔任了統帥之職,他繼續發揚查理國王的精神,帶領着剩下的騎士們猛攻瑪格瑞塔國王軍隊的右翼。
瑪格瑞塔的士兵心驚膽戰,士氣非常低落,他們很快就打穿了右翼,與前來支援的瑪法里奧所率領的森林精靈匯合。
當得知查理國王的死訊,瑪法里奧暴怒異常,帶着隊伍瘋狂地屠殺正在逃亡的瑪格瑞塔右翼。但當他們屠殺這些士兵的時候,最開始撤離的瑪格瑞塔士兵已經開始在營地周圍重新佈置防線,並且輪番休息。
等他們解決了瑪格瑞塔的右翼,再趕去追擊剩餘的敵人時,遭到了營地內的瘋狂炮擊。由於之前作戰耗盡體力,加上很多森林精靈戰死了,瑪法里奧無法對抗敵人重新集結起來的優勢兵力和火炮,加上查理國王的死,讓他沒有在留在戰場的理由,於是他帶着森林精靈離開了。
剩下的布爾坦尼亞騎士重新集結起來,由拜倫格爾爵士率領,他採用了七種方式進攻敵人,換了七匹馬,即使身上帶有六處傷勢,他也不願離開戰場。
瑪格瑞塔人則急忙填補營地防線的空缺,奮起發動進攻。傍晚時分,雙方越打越激烈,拼盡全力要在太陽落山前打敗對方,但結果卻是沒有一方有取勝的把握,也沒有一方會首先撤退。戰場上已經不需要任何戰術,只有兇殘的拼殺。
最終,夜幕降臨了,濃霧籠罩着黑夜,已經伸手不見五指,雙方只好收兵,當收兵號吹響時,他們都認爲自己還沒有被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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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我們失敗了。”費爾南多-哈布斯國王站在營地大帳外,看着遠處同樣吹響收兵號角的布爾坦尼亞騎士對身邊的科爾多瓦伯爵說道。
“我之前也這麼認爲。”科爾多瓦伯爵淡淡地說道,接着他有感慨道。“沒想到查理國王死了,對方的反擊甚至讓我覺得我們連營地都守不住。但森林精靈的撤退……想必和查理國王的死有關。這給了我們機會。那羣瘋了的騎士並沒有等待比爾巴利人的支援,便自己發動了進攻。”
“也許是因爲我們的盟友,”費爾南多-哈布斯國王把目光轉向北方,那裡的營地發出耀眼的火光。“他們比我們預想的堅持的更久。”
“是的,陛下。”科爾多瓦伯爵點點頭。“不過這場戰爭恐怕就到這裡了。如果對方不蠢的話,想必就會來跟我們和談。”
“他們現在佔據優勢了,不是嗎?布爾坦尼亞人會放棄爲他們的國王復仇嗎?他們只要耐心等待比爾巴利人的支援就可以了,我們已經失去了幾乎所有的盟友。”
“今晚,我們就可以趁着黑夜撤離傷員。”科爾多瓦伯爵仍然淡淡地說道。“他們在幾天之內無法攻破我們的營寨。如果他們攻不破我們的營寨,這場戰爭就會持續下去。即使他們攻破了營寨,他們也無法渡河。這場戰爭仍然會讓他們不停地流血。和談是最好的選擇。”
“和談嗎?”費爾南多-哈布斯國王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他們會要什麼。”
“不會要太多的,我的陛下。而且您現在已經用了伊斯塔尼亞三分之二的國土。只要耐心等待幾年,比爾巴利早晚是您的。”科爾多瓦伯爵恭敬地說道。
“希望吧。”費爾南多-哈布斯國王並不太相信這位統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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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色佈滿了東方的地平線,在城市的磚瓦和鵝卵石街道上投射出一層銅色的光澤。夜空中傳來一陣爆炸聲,火焰騰空,煙霧和火花如雨般落下。戰艦和比爾巴利城頭射出的炮彈打着旋,在空中滑落出一道弧線。
白恩的臉上不停冒汗,並不是因爲天氣的原因,而是因爲正座營地都在燃燒。工兵們的工作完成的很好,就在黃昏即將來到營地之外的時候,他們結束了白恩交給他們的工作。他們在營牆內的道路上挖出坑洞,填埋極富爆破力的炸藥,不僅廣闊大炮使用的火藥,甚至還有法塔林協會提供的鍊金炸彈。
而營牆外,早就被火油填滿,鍊金術煉製的火油和屍體混雜,讓火焰可以持續地燃燒。
白恩在其他指揮官建議留下敢死隊守衛營地,爲撤離的人員拖延時間的時候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他直接下令埋好炸彈,然後點燃了正座營地。
比爾巴利人只能被困在營地外,看着營地內的人從臨時碼頭撤離。
白恩還站在臨時碼頭,看着最後撤離的隊伍發出雜亂不堪的聲響,不停地有人因爲慌亂而落水。
“還是太弱了。”白恩自言自語地感慨道。
“導師,我們必須離開了。”忠心的莫里斯站在白恩身邊勸導,兩人旁邊就是已經準備好的船隻。
“走吧,這裡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白恩嘆了一口,邁步走上船,在船頭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莫里斯順從地跟了上來,坐在白恩不遠處。
船手們一見白恩上船,便開始滑動船槳。把船推離碼頭,順着杜羅河朝着海上行進。他們的目標是奈特斯卡的旗艦,等他們登上那艘法塔林的戰艦,它便會載着他們返回法塔林島,逃離這該死的一切。
離開碼頭不久,白恩便看到河岸邊擠滿了比爾巴利人。不甘心的他們站在河岸邊舉弓射箭,卻落在離船隻很遠的水面上。杜羅河太寬了,寬到甚至不在河中心航行的船隻也不用擔心弓箭的威脅。唯一能威脅到撤離船隻的只有比爾巴利城頭、港口和艦隊上面的大炮。
當白恩所坐的船緩緩離開杜羅河,進入海灣,海面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船隻,不僅法塔林的撤離船隊駛向這裡,連魯恩人的船隊也駛向這裡。
這很正常,如果選擇通過橋樑或者抵達杜羅河的另一邊,前往薩哈貢鎮的話,撤離的路線要近得多。但法塔林和魯恩人的想法類似,瑪格瑞塔聯軍大概率已經輸了,而兩者都沒有完成聯軍交給自己的任務。選擇逃回自己的領地,然後等待聯軍的最終通知看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比一頭撞進不知道把戰敗的憤怒發泄到什麼地方的瑪格瑞塔人手中要安全的多。
但通過海灣同樣有風險,戰艦們仍然在交戰,炮擊聲似乎粉碎了天空,擊破了蒼穹。在雷鳴般地炮火聲中,炮彈如同雨點一般落入海面。
如果被炮彈不幸擊中,大一點的船會被擊穿船體,留下一個巨大的孔洞,船上的人只能祈禱自己的游泳水平可以讓自己活着游到另一艘船邊。而小一點的船則會直接粉碎,船體的碎片飛濺,即使穿上的人沒有被炮彈擊中,也會被飛濺的碎片刺穿。
白恩注意到遠處一艘船的船首上站着一個人,手中握着一把比人還高的長弓,那人從身邊拿起一支巨大的箭矢,瞄準天空,然後拉動弓弦,把箭矢射了出去,直接命中一枚飛向他船身的炮彈。箭矢擊中炮彈,在空中發出爆發出一片璀璨的煙花。
白恩認出了那人,在法塔林戰線上幸運活了下來的黑麋鹿。從法師團被攻擊開始,自己似乎就沒再見到過他。如果白恩知道他還活着,當時如果他能站出來幫助自己,自己也不用落得如此下場,現在連法術都無法釋放。
炮擊仍然在繼續,炮彈就像是從上方灼熱的雲層中落下來一樣,不停地落在海面。遠處一艘戰艦開始起火,接着整個側面發生了爆炸,被爆炸炸燬。白恩甚至能看到戰艦裡面的結構斷層。戰艦上的一些水手開始從船上跳躍而出,落入海中。
比爾巴利的艦隊方面似乎損失更大一些,那邊已經有不少戰艦沉沒,只在海面上露出桅杆。瑪格瑞塔聯軍的炮火向暴風一樣掃入比爾巴利艦隊,擊穿了他們的船舷。似乎陸地戰的失敗並沒有影響海面上的局勢。
白恩把頭轉向陸地一邊,儘管已經過了很久,但營地的大火仍然在肆虐,似乎開始向周圍蔓延開來,這狂暴的火焰沒有一點熄滅的趨勢。
“把船向那個方向劃。”白恩指着黑麋鹿所在的方向說道。既然他可以處理飛向他那艘船的炮彈,沒理由不去借助一下他提供的保護。
聽到白恩的命令,船上負責指揮划槳手的士兵開始指揮槳手們調轉船頭,朝着黑麋鹿的方向划動。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突然出現,白恩探身尋找味道的來源,卻發現是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屍體。他向屍體飄來的方向看去——是那條人工河道。屍體,斷肢,肉塊漂浮在海面上,在夜色下時隱時現,混雜在艦船破碎的殘片,戰爭的補給品箱子之間。
白恩把視線擡高,海面上漂浮着至少上萬具屍體,這還不算陸地上那些。這場戰爭到底死了多少人,現在沒有人知道。但白恩知道,自己的法師團有一半的人把性命留在了戰場上,法塔林多年來培養出來的法師就如此輕易地死在了這片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
正想着這些的白恩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他擡起頭,注意到一枚炮彈正飛速地朝着自己腳下的船襲來。
“炮擊!”白恩剛剛脫口而出地喊道,便感覺炮彈撞擊到船體,劇烈地晃動直接把他從船上掀飛出去,落入水中。
碰撞、撕裂、分解。炮彈把白恩乘坐的船隻擊碎成紛飛的碎片。它好像一顆熟透了的水果爆裂開來,雖然沒有一種水果能發出木頭分裂的尖嘯。
白恩猛地探出海面,大口地呼吸,看到自己所做的船已經傾斜,開始下沉。他立刻開始尋找周圍離自己最近的船。然後他便看到了黑麋鹿的那艘船,他舉起雙手,試圖呼喊,卻被海水灌入口中,把他的喊叫頂了回去。
他大口地吐出海水,雙手拍擊水面,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嘿!我在這裡!黑麋鹿!”他終於喊出聲。他注意到那艘船上的黑麋鹿似乎被自己的呼喊吸引,轉過頭來巡視。
白恩感覺到黑麋鹿的視線掃過自己,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但隨後卻移開了。
“該死,”白恩暗自咒罵了一聲,不確定黑麋鹿是否看到自己。“嘿!這裡!嘿——”當他再次呼喊時,又一枚炮彈呼嘯着飛來,落入他不遠處,擊中了半沉的船隻。翻卷過來的海浪把他捲入海中。
當他拼盡全力再次浮出水面,試圖尋求幫助時,一箱戰爭補給品在海浪中浮動,朝着他砸了過來。他甚至沒來得及躲避,便被箱子砸中,暈了過去。
白恩失去了意識的身體緩緩浸入海中,朝着海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