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的幾分鐘裡,白恩感到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在操縱着飛船,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漸漸相信自己不會出什麼差錯。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矮人工程師來到了艦橋上。有些人驚訝地瞥了他一眼,卻發現馬克森就睡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兒,白恩看着陸地和雲層在他們下面鋪展開來,這讓駕駛過程變得相當輕鬆。
“你是飛行員嗎?”這柔和的聲音把白恩從沉思中喚醒了。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的,帶着一點異國口音。白恩猜她會說卡斯勒夫語。
白恩搖了搖頭,但沒有回頭看那個女人。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要去的地方,以防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不是。但你可以說,我正在接受訓練,準備成爲其中一員。”
話語伴隨着柔和的笑聲傳來。“一項有用的技能。”
“我不確定。我懷疑我的事業能否以它爲基礎。世界上像這樣的飛艇並不多。”
“我想只有這一個。不過鑑於它的使命,我懷疑還會有第二個。”
“這麼說,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白恩從女人的話裡知道她瞭解他們要前往哪裡。
“我知道你要去哪裡,我並不羨慕你。”
白恩不得不努力讓自己把眼睛盯住前方,而不是回頭去看她。他想起了他在倒塌黑塔的要塞裡向博雷克發過的誓,他不應該把任何冒險的內容透露給除了矮人之外的人。他其實並不認識這個女人,她很可能是在向他打聽一些情況。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白恩再一次重複道。
“我知道你們要往廢土去。任何明智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再回來了。”
白恩聽到一個與他自己的評價如此接近的評價,感到很泄氣。他還失望地得知,那個女人根本不打算和他們一起去探險。
“我想你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吧?”白恩隨口問道。
“就像所有沒有宣誓效忠於邪惡勢力的人一樣熟悉。我家族的產業緊挨着巨魔國的領地,那裡任何凡人都不敢靠近的地方,一片被詛咒的土地。我父親是那裡的波雅爾——我不知道用馬爾努斯帝國語怎麼解釋,大意是那個地區的最高長官,負責守衛邊境和與敵人作戰。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來對付邪惡的追隨者,他們試圖滲透到人類的土地上。”
“我猜類似邊境伯爵,”白恩說道。
白恩知道波雅爾這個詞,代表了卡斯勒夫的特權貴族,地位僅次於卡斯勒夫國王,而卡斯勒夫國王被稱爲沙贊,也有人稱爲沙皇。不過馬爾努斯帝國和蓋坦大帝國並不認爲對方擁有和自己同樣皇帝地位,而更認爲對方的地位類似國王。蓋坦大帝國甚至只以公爵禮遇對待對方,馬爾努斯帝國則因爲各種原因,基本以親王禮節對待對方。
白恩又想了想,然後諷刺地補充道。“生活一定很有趣,”
“你可以這麼說。但我懷疑它是否比你的更有趣。是什麼風把你吹上這艘船?我必須承認,我很驚訝在這裡看到一個人類,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我以爲只會看到博雷克和他的人。”
白恩笑了。很久沒有人對他說過他長得英俊了,特別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但他並沒有放鬆警惕。“我是一個矮人朋友。”
“你是一個矮人族的朋友?那你一定是完成了一些史詩般的壯舉。歷史上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白恩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確實有一些人類會成爲某個矮人的朋友,但極少聽說有人會成爲矮人族的朋友。他一直認爲這只是一種禮貌的稱呼。現在看來,它實際上可能是某種形式的頭銜。他剛要回答,馬凱森從他們背後打斷了他的話。
“啊,這小夥子已經多次站在格雷羅根-馬哈爾身邊一同戰鬥了,小姑娘。他還參與了清理石峰堡聖墓的工作。如果這還不是讓我承認他是矮人朋友的理由,那什麼理由纔算呢!唉,好吧,既然你們的嘮叨把我吵醒了,你還不如把那隻輪子給我。現在輪到我了。”
馬凱森踉踉蹌蹌地走過去,用胳膊肘把白恩從控制席上推開。他向白恩使眼色。“現在,你和那個姑娘可以隨心所欲地交談了。”
白恩聳了聳肩,轉過身來對那個女人笑了笑。“白恩——,”他說着猶豫了一下,立刻補充道,“法塔林。”,然後鞠了一躬。
“安吉莉卡-莫戈羅瓦,”她微笑着回答。“我很高興認識你。”
她說話的樣子很拘謹,這表明她不習慣這些話。它們就像一個公式的禮貌,她被教來對付來自馬爾努斯帝國的人。白恩認爲在她自己的國土上,打招呼的方式會有些不同。
“請坐吧,”白恩說道,同時真心期望有一種可以避免這些愚蠢禮節的方法。他們倆癱倒在矮凳上,雙腿伸開。白恩看出他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她幾乎和他一樣高。看着她的臉,他改變了先前對她外貌的看法。它從單純的美麗變成了驚人的美麗。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請容我冒昧的解釋一下,我並不是馬爾努斯人,我是法塔林人。”爲了避免自己露出某種醜態,白恩開口說道。
“白恩-法塔林,法塔林人。一位法塔林的統治者嗎?”安吉莉卡-莫戈羅瓦念出白恩名字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誘惑力,然後她懶洋洋地、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彷彿能準確地讀出他的思想。“那麼,你在這艘飛船上幹什麼呢?”
“我正要前往卡斯勒夫,處理一些商業上的事務。”
“我無法想象博雷克會讓某人毫無理由地作爲乘客登上這艘船。”
她把右手舉到嘴邊,用食指撫摩着嘴脣。白恩可以看到她的手指像劍客的手指一樣佈滿了老繭,指甲剪得很短。“我父親和博雷克是老朋友了。在我父親年輕的時候,他們曾多次並肩作戰。他幫助引導博雷克最後一次探險到廢土的邊緣。當他們蹣跚着和倖存者一起回來的時候,他照顧了他和你的朋友格雷羅根。我父親並不感到驚訝。他警告過他們不要去。只是他們不聽。”
白恩瞪着她。他沒有想到上次探險中還會有人類。“這一點也不讓我驚訝,”白恩有些哀傷地說道。他對矮人的固執有相當豐富的經驗。
“有些事情甚至讓我父親都感到驚訝。他完全沒有料到有人會從那次註定失敗的任務中回來。事實上,除了邪惡的追隨者,幾乎沒有人會這樣做。”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在我出生之前。二十多年前。”安吉莉卡-莫戈羅瓦歪頭又想了想,手指繼續輕觸着嘴脣。“也許三十多年前,我父親說過他當時剛完成成年儀式不久。”
“那麼他們至少已經等了很長時間纔回去。”白恩自我安慰道。
“看來是這樣。他們似乎也準備得很好。的確,我帶來了我父親的口信,他說他做了他們要求我們做的事,因此我來到了勃蘭登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恩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安吉莉卡-莫戈羅瓦看了白恩一會兒,才解釋道。“博雷克讓我父親在我們的莊園做一些準備工作。收集黑色的水。建造一座塔。儲備某些物資。在當時,它們沒有意義,但現在我看到了這艘船,我想我明白了。”
“矮人在你父親的土地上建了一個基地,一個驛站。”
“是啊,用的是最優質的矮人鋼。”
看到白恩疑惑的表情,她朝他笑了笑,抽出一把劍,從劍鞘中抽出一部分。白恩注意到了矮人的符文。“在邪惡的邊緣地帶,我們幾乎不需要黃金。武器更適合我們,而矮人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武器。”
白恩很想說精靈們或許不這麼認爲,不過他已經過了把自己獨特的玩具展現給喜歡的人看的年紀了。他並沒有提到自己腰間的那柄‘風魄’,而是嘗試轉移話題。
“你從卡斯勒夫到勃蘭登堡走了很長一段路。對於一個獨自旅行的美麗的年輕女子來說,那是很遙遠的距離。”
“好多了,白恩先生!我曾經對能得到你的讚美感到絕望。在卡斯勒夫,他們對這類事情的態度更加積極。”
“看來女人也是這樣,”白恩有點吃驚地說。
“正如人們所說,人生苦短,冬夜漫長。”
“額,這是什麼意思?”白恩感覺思維有些跳躍。
“你這麼遲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