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蛇舌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帶着驕傲、興奮——還有某種情有可原的謹慎。這一次先知坦古爾選擇了他來領導進攻,而鼠人巫師則從斜坡的後方觀察着戰場。這是勒克-蛇舌一生中最自豪的時刻,他感到了一種幾乎可以被描述爲對坦古爾感激的情感,如果這不是一種軟弱、愚蠢、不屬於鼠人的情感的話就更好了。
自從他從海德堡的那場威脅到他生命的瘟疫中康復以來,他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似乎他在那個偉大的試圖奪取人類居住地的失敗計劃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經被原諒了。他又一次成了坦古爾最青睞的使者。當然,如果先知坦古爾發現自己在海德堡慘案中是如何與他的敵人勾結的話——
勒克-蛇舌把這種想法推到一邊。他知道,如果這次進攻成功,他將得到豐厚的回報,在他的氏族中,他將得到繁育者、魔石幣和晉升的機會。更重要的是,他將獲得極大的聲望,這對像他這樣的鼠人來說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有價值。那些曾經在背後嘲笑他的兄弟姐妹,這回輪到他來嘲笑和奚落他們了,而他們就會無言以對。他們將會知道,勒克-蛇舌帶領他強大的氏族戰勝了矮人。
他心裡暗藏着這樣一種想法:甚至有可能把坦古爾排除在外,並聲稱這次行動是他實施的。勒克立即駁回了這個荒謬的想法,因爲他擔心先知甚至現在也可能通過他額頭上的護身符來解讀他的思想,但不知怎的,這個邪惡的念頭卻沒有消失,儘管他竭力想抑制住它,但還是留進了他的意識裡。
他環顧四周,想找點什麼東西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感到自己的心因焦慮而狂跳。他們已經快到山頂了,但還是沒有被發現。關鍵時刻很快就要到了。當他們登上山頂時,下面的矮人們就能看見他們,除非他們的前進被夜色和煙霧所掩蓋。他舉起爪子,示意安靜。在他周圍,他的風暴突擊隊員們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向前逼近,只有偶爾的護甲碰撞聲,而這些聲音很可能不會被他們遲鈍的對手注意到。
但這並不是風暴突擊隊員們發出的輕微噪音。勒克所擔心的是那些愚蠢的氏族戰士和鼠人的奴隸正在製造的熱鬧場面!由於缺乏風暴突擊隊的嚴肅紀律和長時間的訓練,他們製造了大量的噪音。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互相竊竊私語,試圖用傳統的鼠人方式來保持他們的士氣——通過互相吹噓他們會對他們的囚犯施加什麼樣的折磨。
雖然勒克-蛇舌同情他們的情緒,他發誓,他會讓那些喋喋不休的人在他獲得必將到來的勝利後永遠地閉上嘴巴。由於他看不清在這麼遠的地方是誰在說話,他決定,他只要隨便拉出幾個氏族的人來,給他們樹立一個榜樣就行了。
現在他知道,利爪隊長加扎特很可能已經在山谷的另一邊就位了。他們將以典型的鼠人式精準行動,他們會準備好同時橫掃山谷的兩邊,從兩側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現,然後把矮人們淹沒在一股無法阻擋的毛茸茸的浪潮中!
他環顧四周,默默祈禱,希望戰士們能記住他最後在極度興奮下發出的指令——不要焚燒建築,不要掠奪財物。先知坦古爾想把所有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它賣給魔石工程師。
然後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幾乎猶豫着是否要發出進攻的命令。接着,想到加扎特可能已經開始席捲了整個山谷,奪取了所有的榮譽,他就把剩下的一絲謹慎都拋在腦後了。他爬上斜坡,向山谷裡望去,被周圍大片的鼠人所散發出的令人欣慰的氣味驅使着。
矮人的居住區在他下面伸展開來。到了晚上,它甚至比白天更令人印象深刻。鑄造廠的火焰和煙囪裡的火焰以一種詭異的光芒照亮了這個地方,使人想起了魔都這個偉大城市。建築物在黑暗中顯得龐大而神秘。
勒克-蛇舌希望那裡不會有令人不快的意外發生,但後來意識到那是不可能的。難道不是偉大的先知坦古爾自己策劃了這次襲擊嗎?
加爾-加鬆盯着外面漸濃的黑暗,心煩意亂地扯着他的鬍子。他餓得厲害,一想到大禮堂裡其他人正大吃特吃的啤酒和燉肉,他就直流口水。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以確定它還在那裡。畢竟,他已經四個多小時沒吃東西了。當然,除了那塊麪包和一大塊奶酪之外,但這根本算不上什麼,至少以加爾的標準來衡量就不算什麼了。
格隆尼在上,他希望小莫金能快點把他換下。在這個崗哨上,加爾感到又冷又不舒服,他是個重視舒適的矮人。當然,他爲自己能成爲這裡正在進行的偉大工程的一部分而感到自豪,但這是有限度的。
他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不能勝任工程師的工作,又笨手笨腳,不能幫助製造工作,所以他就盡他所能,在這個寒冷潮溼的地方做着守衛和哨兵,在沒有一點食物的情況下度過漫長寂寞的幾個小時,在這個寒冷潮溼的地方監視着山谷裡爬上來的任何人或任何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很好。崗哨的碉堡設在地下,只有一個觀察孔可以看到山谷的另一邊。在另一邊也有類似的哨所,可以俯瞰整條通向鎮子的大路。他所要做的就是睜大眼睛留心觀察是否有什麼麻煩,如果發現了什麼危險,就吹號角。簡單的很。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很好的崗位。在這個被神所遺棄的荒涼地方還會有什麼麻煩呢?自從他們把那些老鼠人踢出去以後,就沒有任何問題出現的跡象。那時候,他們打了一場漂亮的仗,加爾從他的長頸酒瓶裡喝了一大口酒,自言自語地告訴自己,當然,只是爲了驅走寒氣。他們幫忙解決了一些對那些老鼠人的怨恨。上百隻毛茸茸的小蟲子被殺,只有一個矮人被抓傷。他大聲打了個嗝表示感謝。
這裡是如此的安靜,以至加爾今天下午甚至小睡了一會兒。他確信自己沒有錯過任何東西。這是定居點人員不足的一個好處。
沒有討厭的哨兵用他們談論的麥酒和回到喀拉扎卡克後要解決的怨恨來讓你保持清醒。和其他矮人一樣,加爾也喜歡喋喋不休地談論如何報仇雪恨,但他更喜歡自己的小牀。午餐後再打個盹兒再好不過了。這有助於你在接下來的一天中保持良好的狀態。
而現在,他的眼睛在夜裡也能看得很清楚,他的耳朵也習慣於聽出隱藏在地底深處的聲音裡的警告和暗示,這些完全有能力提醒他注意任何麻煩。如果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比如那微弱的疾跑聲——甚至有什麼東西聽起來像武器碰撞的聲音——像他剛纔聽到的那種聲音——他馬上就會注意到,並準備作出反應。
加爾搖了搖頭。他真的聽到什麼了嗎?是的,它又來了,還有微弱的尖細的嘰嘰喳喳聲。聽起來就像老鼠人。他揉了揉眼睛,想擦掉任何讓視線模糊的東西,然後透過觀察孔向黑暗中望去。他的眼睛沒有欺騙他。一股像老鼠般的影子潮水般地涌上小山,把他團團圍住。他們的紅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當他抓住哨兵的號角時,他的手幾乎在顫抖。他知道如果他保持沉默,那些老鼠人很可能會從他身邊經過。他們顯然沒有發現他隱藏的哨所。如果他發出信號,他就會死。他會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給包圍他的老鼠人,他們就會像腐肉上的蒼蠅一樣成羣而來。他身後的門被牢牢地鎖住了,但這並不能永遠鎖住他們,接着就是毒氣和火焰噴射器,以及他聽說過的所有其他奇怪的鼠人武器。只要有一個毒氣球穿過觀察孔,那將是老加爾的末日。
另一方面,如果他不發出信號,他的同伴們就會被老鼠人打敗,很可能會代替他死去。他們所從事的偉大事業將會失敗,這全是他的錯。如果他活着,他將不得不帶着他給自己和祖先帶來的恥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