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心裡充滿了興奮和緊張。他們通過了那道山口。卡斯勒夫的國土展現在他們面前。再過幾個小時他就能見到安吉利克了。他感到比他願意承認的還要緊張。他在戰鬥前也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他不知道她見到他是否會像他見到她那樣高興。他不知道她會說什麼,他會說什麼,她會穿什麼。他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的行爲就像一個沉浸於自己暗戀中的學生,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經很久沒有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了。自從——那個人去世後,就再也沒有過了,那似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把望遠鏡放在眼睛前面,望着地平線,希望能第一眼看到那座長廳,結果看到了他以爲是繫泊塔的東西。很快,他想,很快。
“期待回來嗎?”他旁邊有個聲音說道。白恩低頭看着瓦里克。年輕的矮人看着他,帶着一種令人不安的英雄崇拜的神情。白恩不知道爲什麼。瓦里克同樣經歷了到岡特格瑞姆白恩所面臨的所有危險,也盡了自己的一份力,使他們的探險獲得了圓滿的結果。
他沒有理由崇拜白恩,但顯然他是崇拜的。瓦里克戴着一頂皮革頭盔和飛行護目鏡。馬凱森在回程時一直教他如何駕駛旋翼機。白恩意識到,他剛從飛機上回來。
“年輕的白恩當然是了。”斯諾瑞說道。“就連斯諾瑞都能看出來。他要去看他的‘女性朋友’。”
斯諾瑞故意朝白恩眨了眨眼。這不是一個令人安心的景象。儘管斯諾瑞身上纏着繃帶,但他是白恩見過的唯一一個比格雷羅根更可怕的矮人,而且他在岡特格瑞姆受的傷並沒有改善他的外貌。
和格雷羅根一樣,斯諾瑞也是的棄誓者成員之一,發誓要在戰鬥中尋求英勇的死亡。白恩自己則認爲這或許是矮人中的某種邪教,至少從它表現出來最重要的兩點——殺戮和死亡來看,無疑是個邪教。
像格雷羅根一樣,他那類人猿一樣的矮胖身體上佈滿了紋身。然而,與格雷羅根不同的是,他把三顆釘子直接釘進了剃光的腦袋裡,而不是像格雷羅根一樣頂着像飛艇頭部一樣向前突起的巨大發冠。斯諾瑞不是最聰明的矮人,但作爲一個矮人,他很友好。
白恩還沒弄明白成爲棄誓者到底要做什麼,但從他遇到的三個棄誓者來看,他們需要在成爲棄誓者的時候剃掉鬍鬚和頭髮。但在毛髮的後續問題上則是不同的處理方式,除了格雷羅根頂了一個巨大的發冠外,只留着相對矮人來說的短鬚。馬凱森則留着不到一寸的短髮,還留着絡腮鬍子。斯諾瑞則把頭髮和鬍鬚全部剃光。
白恩又瞧了一樣斯諾瑞,考慮到對方很可能已經瘋了,白恩覺得沒必要糾結於這個問題。於是他把望遠鏡的焦點對準了正在逼近的莊園。這有點奇怪。起初,他不知道是什麼,但慢慢地,他開始把手指放在它上面。
在它周圍的田野裡,沒有足夠的人。事實上一個人也沒有。應該有農奴、大車、勞力、士兵、哨兵、帶着信息來來往往的騎手。他把目光投向地平線,以確定自己是對的。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的手心突然冒汗。他的胃裡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希望自己錯了。邪惡勢力已經在這裡了嗎?
他在心底低聲祈禱,希望安吉利克沒有出什麼事,然後又爲她的父親和莊園裡的其他人加了一個,但他不確定他的祈禱會得到迴應。他仔細觀察這座長廳,可以看到災難後的跡象。
看樣子大門是用攻城錘強行撞開的。石牆上有燃燒的痕跡。柵欄的一部分已經倒塌。這一切令人作嘔地讓他想起了戰爭中被攻破城堡後的大屠殺。
“不,不要再來了。”他喃喃地說。
“什麼事,人類?你看到了什麼?”格雷羅根問道。
白恩沒有回答。唯一給他帶來希望的是他看不到任何屍體。他根本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有希望的跡象。這裡根本沒有生命的跡象。除了建築物和防禦工事的損壞外,沒有戰爭的跡象。他想,肯定會有屍體,或者至少有埋葬的跡象。他瘋狂地掃視着這一地區,看有沒有火葬堆或屍坑。也許那邊的土堆是新的。
“你看到了什麼,人類?”格雷羅根又問了一遍。現在他的聲音裡有一種威脅的調子。
“長廳遭到了襲擊,”白恩說道。他不知道怎樣才能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但他做到了。“看起來所有人都消失了。”
“憑空消失?”
“看起來是這樣。”
“我不喜歡。”格雷羅根說道。“聽起來像陷阱。”
白恩不得不同意矮人的判斷。那裡的情況有點不對,他一點也不喜歡。另一方面,他又迫切地想知道安吉莉卡出了什麼事。讓她活着吧,他祈禱着。
飛艇越來越靠近那座看起來荒涼的長廳。
————
先知坦古爾通過他的潛望鏡的目鏡注視着正在接近的飛艇。像往常一樣,他對矮人的創造物印象深刻,但他不願承認這一點。這麼大的船居然能飛,暗示着一種比他自己的魔法還要強大的魔法。然而他知道,讓這艘巨大的飛船保持在高空的不是魔法,而是矮人的神秘技術。
他開始仔細地咀嚼一些撒了香料粉末的魔石片,他知道很快他就會需要它所能給予他的所有魔法力量。他覺得有點虛弱。昨晚,他與人類巫師的魔法決鬥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這幾乎打亂了他所有精心設計的計劃。誰會想到人類中間會有這麼強大的法師呢?
儘管如此,坦古爾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這是不可避免的。魔主的真正僕人的力量總是能戰勝人類的微弱魔法,就像那些正義的鼠人戰士最終成功地佔領了人類的堡壘一樣。儘管他們的人數只比人類多十倍,但當坦古爾認爲他們做到了這一點時,心中充滿了驕傲。儘管勝算如此之大,他仍能獲勝,這是對他天才般領導才能的恰當讚揚。
他們甚至還抓了一些俘虜,一旦這次行動結束,這些俘虜無疑會成爲鑄造者氏族實驗的合適對象。想到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真正審問他們的俘虜,坦古爾便感到痛苦。沒有什麼比把幾個嚇壞了的人類按他的意志折磨更讓他感到輕鬆的了。
不過他還是特別高興把這個人類巫師抓到手裡。這名男子在試圖驅散坦古爾的最後一個咒語時被魔法反噬擊昏了過去。一旦他清醒過來,坦古爾時間充裕的話,他就會嚴刑拷打那個人,以獲取他施咒的秘密。
他們甚至成功地捕獲了一些人類繁育者,這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倖存者們被關在地窖裡,除了最年輕的,坦古爾猜想,也是最有吸引力的繁育者,他認爲他可以利用他們引誘人類白恩和矮人格雷羅根落入陷阱。
甚至飛艇到達的時間似乎也對他有利。天漸漸黑了,這將有助於掩護埋伏在大樓和地窖裡隨時準備向矮人進攻的部隊。當坦古爾看到迎風而來的飛艇時,他想到了勒克可能還活着,也許他能聯繫到他。坦古爾認爲,既然如此,就值得一試。如果能有個活着的密探在上面處理坦古爾需要辦的事,也許會很有用。
他決定他最好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