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鷹公爵幸災樂禍地看着可憐的女先知畏縮在他面前。儘管貝金賽爾有那麼多的魔力,有那麼多自吹自擂的遠見卓識,有那麼多據說是那位女士賜予她的祝福,她在他面前卻和任何別的女人一樣,渾身發抖。
她會受苦的,這個背叛者的婊子,曾密謀盜取他的一切,並把它贈與一個手足相殘的篡位者!她將會爲血鷹公爵失去了他心愛的妻子所忍受的每一分痛苦付出代價。她會知道真正被詛咒是什麼滋味。
吸血鬼跳下馬。他會讓女先知嚐到毀滅的滋味。而她的毀滅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而是一場瘟疫,讓她在黑暗中永遠與他捆綁在一起。他怒視着這個哭哭啼啼、疲憊不堪、靠在墳墓大門上的東西,皺起了眉頭。血鷹公爵的尖牙裡發出一種嘲笑的聲音。如果這個女人想加入死者的行列,她很快就要如願以償了。
至少在一段時間內。
血鷹公爵大步走向墳墓,用手擋住大理石牆壁發出的可惡光芒。他能感覺到神聖的力量在竭力排斥他,迫使他離開這片神聖的土地。如果女先知貝金賽爾沒有那麼魯莽、沒有那麼不顧一切地利用這個地方的力量,也許這種保護這裡的光環就足以壓倒吸血鬼的強烈決心了。事實上,引起這裡能量發散的原因都是來自於血鷹公爵的一聲怒吼。
“我們又見面了,”血鷹公爵對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咆哮道。“你的女神拋棄了你。你的國王拋棄了你。現在你屬於我。”吸血鬼站在她的上方,伸出他那有爪子的手。
女預言家安妮斯頓擡起頭來,瞪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望着他。她竭力把目光移開,但爲時已晚。她已經被血鷹公爵那催眠的凝視吸引住了。即使世界在她腳下裂開,她也會被那雙熾熱的眼睛緊緊地吸引住。
跟隨者吸血鬼的手勢,這個女人站了起來,利用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冒出來的力量。血鷹公爵邪惡地對她咧嘴一笑,他的尖牙張開着,狼一樣的舌頭貪婪地舔着他那毫無血色的嘴脣。他開始向她俯下身去,一心想把尖牙咬進她柔軟白皙的喉嚨裡。吸血鬼抓住了自己,把自己甩了回去。
“不,”他發出嘶啞的聲音。“對你來說,它將不會那麼容易。你將會完全分享我的詛咒,而不是變成像胡格諾-德-納瓦爾那樣的弱智害蟲!你將會體會到它奪走你曾經一切時的恐怖,你將會珍惜你所失去的一切!”血鷹公爵的手緊緊握住他的鋼製胸甲,把它撕開,彷彿它只是一件粗布衣服,露出下面那蒼白的胸膛。他用大拇指挖開冰冷的肉上戳了戳,然後挖開了一條血管,血液從那裡汩汩地流了出來。
“你要喝我的血,”血鷹公爵說。“你會喝下我的詛咒,變成一個受詛咒的人!”
吸血鬼伸手去夠女人的脖子,想強迫她的嘴脣貼在他傷痕累累的胸膛上。當他伸手去找她時,他猶豫了。貝金賽爾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種不易察覺、近乎嘲諷的蔑視——一種用來表達勝利的表情。
瞬間之後,一個黑影落在了血鷹公爵身上。雄壯的翅膀拍打着他,把他打倒在地。
“放開那個女人,畜生!”一個憤怒的聲音吼道。“我以德拉貢國王的聖劍起誓,我要把你像只蠕蟲一樣砍死!”
血鷹公爵滾過地面,強大的翅膀繼續拍打着他。吸血鬼對襲擊他的人咆哮起來。篡奪王位的國王查理終於屈尊向他挑戰。他不以爲然。他的兄弟已經失去了他那些年在沙漠中長期作戰時所擁有的優雅風度、控制力和指揮能力。他看上去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坐在他的飛馬座上。殺死他,血鷹公爵心中想道,幾乎可以看作是一種慈善行爲。
“你應該做個膽小鬼,兄弟。”吸血鬼用充滿仇恨的聲音刺耳地說。“這位女士竟然選擇像你這樣的蛆蟲當國王,這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證據,證明她是一個虛僞的冒牌女神。”
查理國王的眼睛在他的頭盔後面閃耀着正義的憤怒。“我跟你沒有血緣關係,墓地裡的耗子!”我也不要求我們的偉大國王的王冠!要知道你面對的是蓋爾斯公爵,你這個瘋子!蓋爾斯公爵,阿基坦真正的領主!”
蓋爾斯公爵的暴跳如雷的話語使吸血鬼一時站不穩。血鷹公爵抓着他的腦袋,試圖把他的困惑從他的腦子裡擠出來,試圖讓他腦海中尖叫的聲音安靜下來,但徒勞無功。
騎士精神會要求蓋爾斯公爵等到他的敵人恢復到足以自衛的程度再行動,但騎士精神的法則很難適用於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屠夫怪物身上。隨着一聲大叫,騎士催促帕伽索斯向前,並將劍舉過頭頂,雙手緊緊握住劍。他會用那把利刃穿過吸血鬼的頭顱,結束困擾阿基坦這麼久的恐怖。
還沒等蓋爾斯公爵動手,帕伽索斯就絆了一跤,痛苦得尖叫起來。搖搖晃晃的帕伽索斯設法站了起來,笨拙地轉過身來,面對着襲擊它的怪物。蓋爾斯公爵看得出,它的後腿被可怕地劃了一道口子,裂成兩半,連骨頭都斷了,腐蝕的金屬碎片惡意地落在那可怕的傷口上。襲擊帕伽索斯的人斜視着受傷的飛馬,他生鏽的劍上滴着飛馬的血。
一心想着消滅血鷹公爵,保護女預言家安妮斯頓,蓋爾斯公爵忘記了吸血鬼的副官。死亡騎士的領主瞪着蓋爾斯公爵,邪惡的光從它頭骨的凹陷處發出。柯比寧爵士冷酷地揮起他那把快要壞了的劍,砍斷了帕伽索斯的一隻強有力的大翅膀。
當死亡領主的劍擊碎了飛馬的翅膀時,帕伽索斯痛苦地尖叫起來。蓋爾斯公爵催促帕伽索斯向前,他相信飛馬天生的兇猛會讓它猛烈地攻擊攻擊者。這頭巨大的猛獸向後仰起,憤怒地揮動着它的蹄子和未受傷的翅膀。奔騰的蹄子啪的一聲撞在了這位死亡領主的胸膛上,打斷了這位亡靈勇士的肋骨,把怪物打翻在地。
儘管暴怒的帕伽索斯給他造成了可怕的傷害,但柯比寧爵士還是站了起來。但現在,這位死亡領主已經在蓋爾斯公爵復仇利刃的攻擊範圍之內了。騎士的利刃呼嘯而下,劃出一道殺氣騰騰的弧線,嘎吱一聲穿過了這位死亡領主腐朽的頭盔,將他的頭顱劈成了兩半,直垂到下顎。剎那間,柯比寧爵士頭蓋骨窩裡燃燒着的憤怒的火焰更猛烈地燃燒起來,然後又冷卻下來,蒸發成一縷污穢,被微風捲走了。
蓋爾斯公爵只瞥了一眼那隻被擊敗的怪物。他溫柔地催促受傷的帕伽索斯掉頭。他還得必須消滅另一個怪物。
血鷹公爵站在墓前,等待着蓋爾斯公爵的歸來。吸血鬼站在原地向蓋爾斯公爵做了一個騎士之間的敬禮。“你也許不是國王查理,那個偷走我的爵位和我的土地的人,”吸血鬼沙啞地說,“但你承擔了他背信棄義的代價。爲了這個,蓋爾斯,你會死的。”
血鷹公爵沒有再作進一步的開場白,向他的敵人猛撲過去。蓋爾斯公爵從未見過任何東西移動得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吸血鬼就撲向了他。帕伽索斯用蹄子狠狠地踢向那個怪物。但卻是飛馬尖叫起來,只見血鷹公爵的劍劃破它舞動的肢體,讓它的前腿飛起,旋轉着穿過田野。蓋爾斯公爵試圖砍向了那個惡毒的亡靈,但他那匹戰馬因痛苦而產生恐慌使他完全失去了他的敵人。
在極度痛苦中,帕伽索斯痛苦地嘶叫着試圖離開戰場,它的單翼瘋狂地在空中亂撲,徒勞地試圖返回天空。蓋爾斯公爵拼命地想恢復對帕伽索斯的控制,想把它轉過來,好讓他能面對他的敵人。當血鷹公爵那把閃光的利刃刺進了那隻動物的脅腹時,他本可以取得的成功卻付之東流了。帕伽索斯猛烈地向後仰着,把騎在它身上的人從馬鞍上甩了下來。
蓋爾斯公爵的盔甲在着地時發出刺耳的響聲。當他的一條腿在他倒下的身體下面啪地一聲折斷時,他感到一陣劇痛涌上心頭。他瘋狂掙扎着把空氣吸回他喘不過氣來的肺裡,然後在泥土中摸索着尋找那把從他手中掉落的劍。
一張蒼白、毫無生氣的面孔怒視着倒在地上的騎士。蓋爾斯公爵無可奈何地擡起頭來,這時血鷹公爵在一個難看的充滿惡意的奸笑表情中露出了他的尖牙,。
“絕不放過一個叛徒。”吸血鬼說着,把他的劍插進了蓋爾斯公爵的胸膛,把騎士像野豬一樣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