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秋擡頭看了老夫人一眼,滿臉的和善隱忍和委屈。
“老夫人,我掌管侯府生意這麼多年,可曾出過岔子?米鋪的情形媳婦真的不知道詳情,媳婦整日待在內院,鮮少出門查看,若真的如朱掌櫃所說,也必是他從中作祟,以次充好,貪墨了我們侯府的銀子。”
“夫人,您怎麼能這麼說,奴才掌管米鋪的經營,每一筆賬目來去都清清楚楚,奴才願意和夫人對賬本。”
朱掌櫃見侯夫人居然污衊他,不由得心中慌亂,一時沒了主意,又不敢說出真相,只好紅着臉和她分辨。
“祖母,朱掌櫃手上的賬本,我已經和母親交給我的米鋪經營賬本對過了,的確如他所說,賬目上沒什麼問題。”
云溪早就料到了這一手,見朱掌櫃果然要求對賬,遂站出來說道。
“我們侯府能夠盡享榮華富貴,除了這安寧候的封號帶來的利益,還有一部分便是侯府生意上賺取的錢財支撐着的,大戶人家講究排場,府中衆人的吃穿用度,還有平日裡和其他貴族之間的來往開銷,這銀子流水般的就出去了,若是光憑着俸祿早就入不敷出,捉襟見肘了。”
“當年老侯爺在世的時候便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住侯府家業,尤其是做生意,一定要清白公道,當初他便說過,這米鋪裡的米必須賣優質米,因爲我們是專門徵對那些富商貴族而售賣的,劣質米是絕對不允許售賣的,這一點,你當初接掌生意的時候,我便和你說過,你忘了麼?”
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大段話,最後卻話音一轉看向沈素秋問到。
“老夫人,這…媳婦記得。”沈素秋此時心中煩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回起話來便有些結結巴巴。
“既然記得,米鋪裡爲何會出現劣質米?當初,我將生意和掌家之權交給你的時候便和你說過我們侯府的規矩,決不能仗着侯府的名聲欺瞞顧客,而米鋪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竟毫不知情?你平日裡就是這樣打理侯府的生意的?那你打理內院之事的時候是不是也和打理生意一樣不盡心盡力?”
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驀地站了起來,伸手指着沈素秋喝道,她對沈素秋近來的表現着實是失望,沒想到她以前竟看錯了人,她這媳婦表面和善大方,暗地裡卻如此貪婪不着調。
“老夫人息怒,都是媳婦的錯,但是媳婦確實不知道米鋪裡的事啊,都是我的疏忽,還請老夫人責罰。”
沈素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見事情鬧得這麼大,心中已經沒了主意,她萬萬沒想到納蘭云溪會去鋪子裡查看,還將米鋪虧損的真正原因也查了出來,此時她只能是將希望寄託於納蘭雲若的親事上了,希望老夫人看在廬陵王的面子上不要太過責罰她。
“一句疏忽便能矇混過關了麼?那米鋪早幾個月就開始虧損了,一直平穩賺錢的米鋪突然虧損,你都不懷疑麼?再者,吳掌櫃到底是因何而死,他到底貪沒貪墨銀子,我心中明鏡兒似的,今日你且好好說說,這米鋪的事到底怎麼回事?”
老夫人這回動了真怒,將吳掌櫃的事也翻了出來,雖然人是齊家公子殺的,可禍事終究是她引來的,若不是她提出將云溪嫁給齊逸,怎麼會引來齊家大公子在侯府殺人?而齊軒殺人的動機也不甚明瞭,說不定還有其他原因。
“老夫人,媳婦真的不知,若說媳婦的不是,也只是因爲我沒有及時查知米鋪虧損的原因,只能是這朱掌櫃心懷不軌,從中作梗,一定要嚴懲於他。”
沈素秋一咬牙,將矛頭指向了朱掌櫃。
“這…夫人,你怎可如此污衊奴才?奴才只是一個管事的掌櫃,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朱掌櫃見沈素秋已經下定決心要棄卒保帥,頓時也氣得臉色發青。
“米鋪的生意一直都是你打理的,鋪子中的情形你知道的最清楚,既然有那麼多劣質米,你爲何知情不報?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些劣質米的存在。”
侯夫人此時胸有成竹,一口咬定是朱掌櫃的錯。
“你…好,既然夫人不仁,也別怪小的無義了。”
朱掌櫃此時眼睛發紅,他一狠心從懷中拿出一本賬本,雙手託着,然後道:“老夫人,米鋪的劣質米都是夫人命奴才偷偷換上的,而我們鋪子裡原本優質的米都被夫人拿出去在黑市上高價賣給了大戎人。”
“什麼?”老夫人滿眼不可置信,喃喃的問了一句。
大戎族是東陵國北方邊境的一個遊牧民族,那裡的人兇悍善騎射,卻因地理氣候條件不適宜種植糧食,糧食來源全靠和周邊相鄰的國家購買,經常進犯幾國邊境的城區,搶奪糧食,因他們彪悍善騎射,來去如風,防不勝防,所以令幾國頗爲頭疼。
據說大戎族多金銀礦產,所以他們的民族很是富庶,經常用開採出來的金銀向幾國高價購買糧食,每年冬天糧食緊缺的情況下,他們有時候即使拿着大量金銀也買不到糧食,所以只能從黑市上高價購買,而購買價格也比平時高出兩倍。
“你胡說,狗奴才,居然敢攀誣我娘。”納蘭雲煙首先忍不住,站起來便幾步奔向朱掌櫃,“啪啪”就打了他兩個耳光。
“雲煙,退下,這成何體統?”老夫人見納蘭雲煙如此不守禮數,更加氣憤,全然不顧滿屋子的人,便厲聲喝道。
“老夫人,奴才手中的賬本里記載的是近半年來夫人每次購買劣米的地方以及數量,還有每次換出去的優質米數量以及去向,奴才就是怕有一日事情敗露沒法交代,所以才留了個心眼將這些往來賬目都偷偷記了下來,還請老夫人恕奴才死罪。”
朱掌櫃雙手將那本賬本舉得高高的,納蘭云溪會意,走上前去接過賬本呈給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