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他談,拍拍旁邊的椅子便讓他過來,順便做了個讓他關門的手勢。
承影果然關了門,順手還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完了才走過來看着我坐下,張口第一句:“你在天台上用的那個道術……”
我就知道,大家對這個感興趣,問題的關鍵和關鍵的問題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時腦子一熱,就用出來了。”
承影沒啃聲,只微微蹙了下眉。
我又道:“師兄剛纔也問過,還讓我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說真的,除了‘揍丫挺的’和‘抽飛他’外,我腦子裡真沒想過別的什麼,咒語口訣我完全沒念,手印也是比的中指,不信你可以讓叟枸把監控錄像掉出來看,我絕對沒念過什麼咒。”
承影沉思了一下,提出了個和師兄一模一樣的問題:“靈力方面呢?”
“沒有異常。”
他的眼神動了動,擡頭看着我:“使用時也沒什麼異常?”
我點點頭。
他沒再說話,只靜靜地在那裡沉默。我等了兩分鐘後沒見他說話,組織了一下措辭便打破了沉默:“李醫生來找過我。”
“帶着麒麟的那個獸醫?”
“嗯。”
“她來找你幹什麼?”
“來看我的傷,來找我幫忙,順便幫我想了解決九尾狐靈力干擾的辦法。”
承少爺在聽到我最後一句話時眼睛明顯亮了亮,第一次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她怎麼說?”
“說簡單點,破掉九尾狐的靈力干擾就行。但現階段九尾狐的靈力和你和我攪合在一起,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破的,所以她建議我撤掉給其中一方供應的靈力。”
承影聽完笑了笑,表情不悲不喜,沒有嘲笑也沒有揶揄,這樣看來倒只是很平淡的笑笑,像是無奈,又彷彿早已知曉:“你不是試過嗎,沒法撤掉供應給九尾狐的靈力吧。”
“是沒法撤掉。”我點點頭,“所以我們解除契約吧。”
承影似乎徵了一瞬,但沒答話,若不是他在那剎那突然擡眼看着我,只怕我都會覺得自己剛纔的話他有聽沒往心裡去。
我笑了笑,抓過旁邊的抱枕放在腿上揉,同時擡頭看着承影,慢慢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我們解除契約吧。”
他表情終於有了輕微的變化,卻只是慢慢地蹙起了眉:“爲什麼?”
“首先因爲你沒法在現階段的狀況下破除九尾狐的靈力干擾,其次九尾狐的靈力干擾只有在撤掉契約後才能借外力破除,再者我如果和你結契就不能使用其他的劍,所以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解除契約比較好。”
承影仍是沒說話,眼神卻慢慢地冷了下來。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也盯着他看了很久,途中誰也沒移開視線,只我偶爾眨了眨眼睛,終於在僵持了差不多三分鐘後,承影鬆開了一直蹙起的眉,慢慢開口說:“我確實沒辦法在現階段直接破除九尾狐的靈力干擾,因爲現階段你和我的契合度不夠,我還無法發揮自身20%的力量,但小邪和墨含在想辦法,要不了多久,他們應該就能想出提高我們契合度的辦法,到時我的能力恢復了,破除九尾狐的靈力干擾相當容易……至於用其他劍的事,你有我也足夠了,雖然不能達到軒轅那樣對界攻擊的程度,絕大部份神仙妖獸我都能拿下。”
“問題是我不需要。”我打斷了承影的話,看着他,嘆了口氣又開口道,“首先關於契合度的問題……”
這個問題我已經不想說了,沒有合作哪來契合度?你當玩戀愛遊戲SLG呢,買瓶藥喝就能提升同步率?還是下個CMF插件自動提升?就算真有,那和負數沒什麼區別的好感值也讓我無法相信契合度這種東西真的存在。更何況——“我不知道要達到多少契合度才能發揮你20%,甚至30%,100%的能力,我只能說,現階段的我實在無法達到要求,對此不僅沒有興趣也沒有信心,不想再試;其次師兄和畢邪在研究的事我也知道,畢竟他們三天兩頭就搞鼓出一大堆藥讓我試,但他們真研究出來的可能性有多高?10%?20%?30%?還是100%?1+1=2我也在證明,但真證明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承影沒說話。
我笑了笑,繼續道:“承少爺,人生不是遊戲,不是每一個科學家都能研究出科學成果的,師兄和畢邪願意幫忙我很感激,但真對此抱有希望,甚至將所有可能都壓在這上面,我覺得還是算了。最後關於用劍的問題,你之前也看到了,光劍對混沌和檮杌根本沒有用,照他們那個陣仗,以後不出意外都會反反覆覆來找我麻煩,我不備把劍在身邊防着,難道等着被他們抓走?”
他纖長的眼睫垂了垂,輕聲說:“有我陪在你身邊啊。”
“問題是這句話已經是你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說了。”我再度打斷了承影的話,想了想,發現實在沒法確定自己聽見這句話的次數,暗自囧了下,抄起胳膊跳過這個話題幾乎口胡:“你看,承少爺,我在你身邊被抓走也不是一次了吧?”
“……”
“之前那幾次(作者和)我不太記得的也就算了,這次在酒店裡,我可是清清白白地被檮杌從房間裡抓走的吧?還別說房間外設的那些道具結界和屏障,您老人家可是師兄千叮萬囑要在酒店陪着我的吧?結果呢?你人呢?”
承影仍是沉默着沒說話。
“還有天台上。”我笑了笑,背景裡彷彿有鮮紅的旗幟“唰”地一下拉開,上面寫着龍飛鳳舞的“批鬥會”三個大字:“我光劍被折斷後你老人家可是有說過讓我別用光劍,用你的話吧?結果呢?你人呢?”
承影繼續沉默。
我在牀邊兀自翹着二郎腿,背景裡有本山大叔在昂首挺胸地說“咱不差錢兒~”,於是一個得瑟,那句話一下子沒忍住,突地就從嘴裡蹦了出來:“不都跑到馬甲那裡去了嗎?”
這次承影終於開口了,卻是擡頭看着我,似有若無地皺了下眉:“你和馬甲不一樣,你是道士,她只是普通人。”
“是啊。”我笑笑,“那我就該死了麼?”
“……”
“道士是該降妖除魔收妖服怪,但道士的命也是命吧?我的命就不值錢了?我就該死了?”別開玩笑啊。我可沒有普度衆生的覺悟,誰愛下地獄誰去,我反正不去。
承影輕輕地嘆了口氣,半晌,道:“你比馬甲強。”
“那你就可以不管我了?”我想也不想,一秒即問。
真是,什麼邏輯。我很強,我很強。我很強就可以成爲你們拋棄我不管的理由了?這他媽又不是腦殘韓劇,還沒聽說一個人比另一個人強所以就可以不聞不問的,敢情以前那種三流電視劇裡腦殘男抱着割腕女對自立女說“她能爲了我自殺所以她是真心愛我,你比她強沒有我也能一個人過好”的人真的存在?
傻了吧二缺,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不愛了,連父母含辛茹苦將他/她養大的生命都能不要了,你還能指望丫去愛別人?
更何況,你們只看到那個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人需要人保護,所以同樣深陷困境,也需要人幫助的我就不需要人保護了嗎?
真他媽神邏輯……你們總是說女人弱智愚蠢拖後腿,要我們懂事自救少添亂,可是等我們真正做到能明哲保身不給你們添麻煩時,你們的注意力和目光又都放在了哪裡?
不還是那些梨花帶雨芍藥籠煙等着人呵護的公主那裡嗎!?
既然如此,我需要你們做什麼……不如說……“承少爺,話我就不說重了,我就問你這一句,你自己摸着良心回答我,如果一把劍,在主人需要把劍迎斬來敵的時候,突然丟下主人跑去救助旁邊的人,你覺得主人還需要這把劍嗎?”
“……”
“你是我的劍靈,更是我的劍。你應該做的,是在我需要的時候替我擋住敵人的攻擊。我不是不允許你去幫助別人救助別人,但你如果在我生命受到危險需要拔劍時不能出現在我身邊,那這樣無法出鞘的劍,我……”
要來幹嘛?
不要也罷。
當然,等等,你們也別急着先往我身上潑污水啊!我不是說馬甲當時不該救,但這問題其實就和保鏢一樣,所謂保鏢,在被保護者沒有受到生命威脅時大可隨便去救其他需要救助的人,但當被保護對象需要保護時呢?
你總不能說:“老闆等等!我先跋山涉水翻山越嶺去救一下被困在馬路中間沒法過街的薩摩耶耶耶!”吧!
承影張張嘴脣想說話,我一揮手打斷了他,笑着道:“我不管這麼說你信不信,總之我現在覺得解除契約對你對我都好,既能破除九尾狐對我的靈力干擾,還能快速治好我身上的傷。何況解除契約彼此和離後,我既能找一把劍幫我迎斬來敵,你也能幫助需要你幫助的人,兩全其美,不是很好?”
說着我將手搭在手腕上,剎那間腦海中無比清晰地浮現出解除契約應該唸的話。承影眼神動了動,上前一步想拉住我,但我以更快的動作阻止了他的動作,我指尖浮現出五個半透明旋轉小球,在承影伸手過來阻止我的瞬間猛地將手按在了靈契上——
“我願解除契約,從此生死兩道,永遠平行,永不相交。再無瓜葛,再無牽扯,於此——”
我擡頭看了承影一眼,他眼中露出的情緒很奇怪,我看不懂,因爲我已經用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解除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