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慵懶的理了理袍袖:“好!”
寧王身後的左通緊張的輕聲阻止:“王爺!”
右達也眉頭緊擰,緊張的抿了下嘴脣,手緊緊的握成拳。
去後宮他們是不能跟進去的,如果有什麼事,寧王將孤立無援。
那女人知道寧王的毒已經解了,若是再下更厲害的毒可怎麼辦?
寧王微微搖頭,示意他們放心,然後跟着小太監進了後宮。
昭華宮內,皇貴妃正在對鏡畫眉,她一身素色衣裙,薄施淡妝,面容姣好,身段妖嬈。
一顰一笑,盡顯絕代風華。
宮女來報:“娘娘,寧王殿下來了。”
皇貴妃抿脣一笑,梨渦若隱若現。
慢慢起身,輕移蓮步,款款而行,腰肢柔軟而纖細。
如此風姿和寧王站在一起,若說他們是姐弟,絲毫沒有違和感。
寧王愜意的倚在豪華的紫檀木椅子上,看着如同雙十年華的皇貴妃,慵懶笑道:“母妃可是思念兒臣了?”
他也不記得自己多久沒來這昭華宮了,大概是兩年,也許是三年。
皇貴妃的笑容一僵,坐到首位的椅子上,說道:“本宮有了一個多月身孕了。”
“哦?那恭喜母妃了!”寧王臉上的笑容和皇貴妃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風華絕代,人神共憤。
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笑容背後的內容。
皇貴妃面容一僵,“這個孩子是爲你鋪路的,母妃希望你放手一搏。”
寧王邪邪一笑,“母妃一直恨兒臣入骨,怎麼想起攛掇兒臣搶那個位置了?兒臣可不想死那麼快,現在自由自在的日子很好!”
皇貴妃神色微冷,問道:“你不想要那個位置?”
寧王笑容擴大了些,貌似開心的說道:“兒臣現在自在愜意,爲何要坐在那冷冰冰的椅子上爲一堆摺子瑣事勞心勞力?”
皇貴妃冷下臉,冷冷道:“作爲皇子,不爭就是死!”
寧王勾脣邪魅一笑,“母妃不必說的這麼大義凜然,不過是因爲雲沐風回來了,北月國的餘孽長公主都留給了他,我們任何一個登基都能圓你的復國夢。”
他眼中泛起嘲諷,“兒臣猜想母妃一定找他談過了,他無意那個位置,您才屈尊降貴來遊說兒臣的吧?”
皇貴妃又愧又恨,玉手緊緊握着衣袖,嬌美的臉有些扭曲,紅着眼眶狠狠的說道:“你怎麼把我北月國的忠臣稱爲餘孽?別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北月皇族的血!”
“忠臣?哈哈哈,”寧王仰臉大笑,“那是亂臣賊子!身爲南月的皇貴妃,母妃還想着復國,就不怕父皇知道了失寵麼?”
皇貴妃眼中的鋒芒漸漸黯淡下去,有些頹然的彎了脊背。
“沒有了北月國你依然風光無限,沒有了父皇的寵愛,母妃怕是活不下去吧?”寧王的笑的肆無忌彈,語氣裡充滿嘲諷和不屑。
皇貴妃狠狠咬了一下嘴脣,扯出一絲僵硬的微笑,儘量表現的慈愛而溫和,輕聲道:“咱們母子許久沒這樣見面,應該好好說說話。”
有宮女端着一碗奶羹放到寧王手邊的小桌上。
皇貴妃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複雜,隨即笑道:“你好些日子沒來昭華宮了,母妃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奶羹,嚐嚐母妃的手藝退步了沒?”
寧王看着那碗冒着熱氣的奶羹,笑的寒涼,“母妃,如今兒臣已經長大了,不再吃這些小孩子的食物。”說完起身,“母妃如果沒事,兒臣告辭了!”
說完不等皇貴妃回話,轉身朝殿外大踏步走去。
皇貴妃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笑容漸漸的斂下去,臉上神情千變萬化,有悔、有恨、有痛、有懼……
“嘩啦”一聲,皇貴妃把那碗奶羹掃到地上,喃喃說道:“他果然知道了。”
兩滴清淚從美目中滑落,她曾經是北月國最美麗的小公主,被父皇如珠如寶的疼着……
彷彿又回到那個恐怖的夜晚,南月的皇上玄德帝御駕親征攻入北月國皇宮,燒殺搶掠,血流成河。
護衛拼死抵抗,她的父皇想帶着十五歲的她和只有十歲的太子逃出皇宮,可是還沒衝出大殿,就對上持劍而來的玄德帝。
他丰神俊朗、長身如玉,身穿黃金甲,手持滴血寶劍,帶着凜然殺氣,如同殺神一樣步步逼近。
父皇把她和太子護在身後,三人在他的步步緊逼之下一步一步的後退,周圍的廝殺聲不絕於耳,被刺中的慘叫聲宣示着這裡已經是人間地獄。
眼看着父皇和太子弟弟被玄德帝一劍穿胸,像破布娃娃一樣倒在她面前,她被嚇呆了,驚懼讓她癱軟在地,閉上眼睛等着那帶着父親和弟弟鮮血的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但沒有等來那穿心的冰涼,下巴卻被一隻大手擡起。
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放大的容貌俊美的臉。
玄德帝看着面前這張驚爲天人的容顏,勾脣一笑。
下一刻把她打橫抱起,跨過她最愛的父皇和弟弟的屍體,踩着她北月國兵士的鮮血走出了皇宮。
身後是沖天的火焰,北月國皇宮淹沒在火海里,三天三夜後變成一片廢墟,從此北月國破,她的家亡。
她被囚禁在南月的皇宮裡,夜夜承歡。
她恨身上的男人,多次刺殺,都被他輕而易舉的破解。
可是他卻沒有懲罰她,反而更加憐惜寵愛。
除了沒有自由她什麼都有。
直到有一天玄德帝新鮮勁兒過了,不是天天過來,偶爾去別的宮妃處,她的傷心和期盼讓她發覺愛上了那個讓她國破家亡的男人。
她放棄了報仇,選擇了自殺,三尺白綾搭上了房樑。
甦醒的時候,不但沒死成,卻被告知有了身孕。
從此被封爲皇貴妃,極盡尊榮,卻被更加嚴密的看管起來,玄德帝對她更加溫柔寵愛。
她沉醉其中,在愛和恨之間不斷徘徊,最後把所有的恨和怨發泄在她和玄德帝的兒子云承離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就死了,死了就不用受這樣的煎熬。
如果不是他,她就可以狠下心殺了玄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