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不要。”
“我要,我要。”
“你不行。”
“你纔不行。”
一左一右的姐弟倆鬧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依荷逑自然是不答應呆在家裡的,她本來就不喜歡那個什麼暗星公主的,加上之前的過節,本來還可以在她面前趾高氣揚的,現在看到難免有些躲着。
而她的弟弟依寒年滿十二,自認已經是個大人,要隨着樓主出戰沙場,當一名英雄。依荷逑第一個投了反對票。如果換做以前她說不定會答應,只是她從沙場走了一遍,那跟江湖仇殺是有很大區別的。
成百上千的人埋伏、廝殺,漫天箭雨,周身全是冷刀,那哪是個十二歲孩子該去的地方。
“不行,絕對不行,你連江湖都沒去過,還想征戰沙場,在家好好呆着。”依荷逑把家弟擰到旁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那孩子一甩手就逃出姐姐的魔爪,躲到蒼然夏的身後,苦苦哀求着。依荷逑還要去寧他,卻被蒼然夏攔住,“你還說他,你自己就不聽話,那血腥的沙場是你女孩子家去的嗎?”
一聽這話就來氣,“女孩子怎麼了?又不是沒去過,反正我就是不要待在家裡。”
“我也不要待在家裡,我也不要待在家裡。”依寒也乘勢直追。
此刻蒼然夏前面後面扭成一團。但他還想做最後一搏,“荷逑,你待在家裡幫我看着飛廉樓,這次不用你保護荼蘼了,我還把她禁足在後花庭。你可滿意?”
依荷逑安靜下來腦子轉了幾下,又立馬大聲道,“不滿意,那暗星公主你禁足她待在花庭內,你不禁足她也待在花庭內。飛廉樓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被羅伊搶去了,你在的時候也不是閒着嗎?你走了以後我每天在家裡幹什麼了?總之你在哪我就在哪。”
依寒也握着拳頭站出來喊着口號,“姐姐在哪我就在哪,我要做大英雄。”
恩師留下的兩個孩子脾氣可謂是一個硬過一個,蒼然夏有時也傷透腦筋。依荷逑也就算了,連依寒也要跟去,夜裡突襲是兵家常事,真要打起來未必顧得上一個腿腳像兔子一樣亂串的衝動少年。
蒼然夏拍了拍依寒的肩膀,“在家裡守護飛廉樓也可以做英雄的,這裡有弟子可供你分配,一樣可以大顯身手。”
“纔不要了。”似乎說到了傷心處,少年一臉的委屈,“那幾個大叔一個也不聽我分配,只知道讓我練劍,就幾個小屁孩願意聽我差且。”
依荷逑一頭鬧熱,大聲訓
道,“什麼小屁孩,人家走出來哪個沒你大。”
依寒轉臉一哼,不肯鬆口的樣子,惹得不夠溫柔的家姐揚手就要揍他。少年連忙左右躲閃,轉身跑去,邊跑邊捍衛着自己的立場,“總之家姐在哪我就在哪。”
“你敢!”看着弟弟跑遠她也不追了,轉身又望向蒼然夏,見他還有心要勸的樣子立馬留下一句話,“我就要跟你走。”
然後瀟灑的甩頭走人。
原地留下無辜的蒼然夏搖頭嘆氣。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溫柔的輕笑,蒼然夏轉身看去,“荼蘼?”
穆荼蘼衝他歪頭笑笑,好像對他的窘迫很有興趣。
蒼然夏走上前去,想着剛纔的窘樣應該被她盡收眼底了,所以在被打趣之前先調侃她一下,“你不是一向待在花庭院的嘛,哪陣風把你吹出來了?”
“當然是東風了。”穆荼蘼笑語盈盈。
“哦?正所謂欠東風,你是來幫我的嗎?”
穆荼蘼點頭,“那當然,我既然是你的妻子,那也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
甜言蜜語大半數都是玩笑話,不過蒼然夏還是不由得笑起。不得不承認,他的妻子是個很有胸懷的女人,起碼沒因爲某些事情跟他慪氣。也沒有因爲遲遲不肯說出口的道歉而嘴角挖苦。
“那好吧,你幫我勸勸師妹和師弟。”蒼然夏往他們離去的方向指了指。
穆荼蘼笑着道,“我去勸?他們還不吃了我?”
“那你什麼打算。”
“我覺得帶上他們也可。”穆荼蘼看着丈夫的眼睛說。
“哦?說說你的理由。”和妻子也處了那麼久,雖說沒見她做過什麼駭人的事情,不過每一封信的字裡行間都能看出她的聰慧。
穆荼蘼的發間挽着幾朵月季,似乎是剛摘下來的,襯着她透着睿智的眼眸更顯美麗。“你可以把依荷逑留在飛廉樓,畢竟向着你的弟子、包括從寒月樓起就在的元老勢必會保護他們姐弟。但也可換一種方式想,太子用飛廉樓做餌,飛廉樓危險程度不明,太子會保證我的安全,未必會保護依荷逑姐弟的安全。反倒跟你去戰場好些,起碼知道危險該如何防範。你說了?”
妻子說的話也有道理,想着他們兩都不願在家好好待在,索性就帶上吧,免得中途出事端。
“那好吧。”蒼然夏也只能答應他們的要求了,就是不知道開了先河後以後會不會得寸進尺。又看了看妻子,她還是溫婉的笑着,像清澈的流水一樣,一股擔憂涌上心頭,
“你一個人在家沒人照應我也不放心。”
“沒關係。”穆荼蘼歪了歪頭,打趣道,“你只要別禁足好就好了,免得到時不好跑路。”
顯然是剛纔的話被偷聽到了,蒼然夏略顯尷尬。思緒了一下,他從腰上解下一個玉雕令牌,交到妻子手中,“這是飛廉樓樓主的令牌,只要太子沒有廢了我,你拿着這塊令牌可以在飛廉樓做任何事情。”
沒有說任何客氣的話,穆荼蘼伸手接過令牌,上面還帶着丈夫書房裡的薰香。對她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令牌,還是丈夫對她信任的證明。
她擡起頭,看着他的眼,堅定的說,“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保護好你心中的寒月樓免受侵害。”
蒼然夏嘆了口氣,又揚起起嘴角,其實關於寒月樓他也想了許多,師父已經不在了,是否真的要爲了一個不復存在願望,拉着一幫人去送命。
他最終還是笑了笑,“你盡力就好。”
盡力就好?!
穆荼蘼有些吃驚,這真是意料之外的答應。不過她知道,這也是他很努力掙扎後的答案。
“那我不打擾你辦事了。”穆荼蘼打算回去,卻被夫君伸手攔下,她擡眼看他,見他欲言又止,配上他英武的身段,頗爲滑稽。
“嗯?有話要說嗎?”
蒼然夏又停頓了兩秒,終於一鼓作氣的脫口而出,“對不起……之前……”
“之前的事我已經忘了。”知道他很少低頭,穆荼蘼也不打算爲難他。
而他如獲大赦,然而剛放鬆的表情又因爲想起什麼變得緊繃起來,“那你……愛你的丈夫嗎?”
穆荼蘼心頭一顫,也跟着緊張起來,很意外,他竟然這麼大膽的問了這樣的問題,“我……大概一點。”
“哦!”他似乎也不是那麼失望。
“那你了?”穆荼蘼也學着他的樣子問道,“愛你的妻子嗎?”
蒼然夏的眼角下飄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紅暈,輕聲道,“大概……比一點少一點。”
穆荼蘼忽然燦爛的笑起,也許是因爲丈夫的比一點少一點的愛,也許是一貫嚴肅的人露出可愛的表情比較滑稽。
總之蒼然夏也不介意,他還很樂意的說,“記得到正廳吃晚飯。”
這是在平常不過的邀請,對其他夫人而言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對穆荼蘼來說,她的不屑努力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彙報,她終於得到了丈夫的信任與尊重。
這是多麼令她歡喜的事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