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前線來觀戰的第二軍軍長奧保鞏大將不禁長嘆,有錢就是任性,光這幾個先頭連隊的機槍和擲彈筒就趕上日軍的一個聯隊的裝備水平了,更別說營一級都裝備的隨進攻集羣一起前進的四門01式步兵炮,還有數量衆多的手榴*彈(人手四枚)和無處不在的特等射手(戰場狙擊手),這種情況下只要守軍一旦撤退,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肯定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就算換上日軍的精銳聯隊防守,其結果也是被趕了鴨子。但是有一個進行參謀實習的少尉軍官卻不像是其他日軍軍官一樣對着武翼新軍的裝備流哈喇子,他更關心的是這支清國軍隊體現出的嚴謹的戰鬥紀律和靈活的步炮兵戰術,那火力集中配置,三角進攻隊形以及交替滾動前進的進攻戰術,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配合着這支清軍的先進裝備而精心設計的,而且從戰場上士兵軍官們的表現來看,顯然不是臨時排練能達到的,沒有經年的刻苦訓練,在炮火紛飛的戰場上,如何能下意識的使用這些戰術?“還真是一支有意思的軍隊啊?”正在胡思亂想的少尉,沒有聽到同僚們的議論,一名年長的參謀叫了他兩聲,見沒有迴音,不禁嗤笑道“土肥圓少將又在思考將略了。”周圍的軍官都轟然大笑,沒有人注意到少尉在筆記本上做的記錄,上面的“戰術”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戰場是個大舞臺,舞臺上的豬腳似乎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將軍們,只不過萬事總有意外,即使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頭兵也有在這個絢爛的大舞臺上被聚光燈鎖定的一刻。僅僅一個半小時,扮作義勇軍的武翼新軍四個標的兵力輕鬆的突破了俄軍防線,雖然並沒有全殲俄軍,但是隨後而來的日軍顯然沒有宋襄公仁義,如同餓狼一般的他們把支離破碎的俄軍分割包圍殲滅,可憐第十一師的俄軍還沒有緩過勁就被全殲了,傑林斯基少將也成了日本人的戰俘。
穿過防線的四個標連整理一下的時間都沒有,立即按照分工,以標爲單位行動,分別撲向四平、長春、遼源、通化,在急行軍途中經常會遇到俄軍潰兵,而這段故事就發生在向遼源進軍的途中。前鎮第一標步兵二營的一支偵查兵小隊爲了保護自己的側翼,沿着大路左側二十里的一條山野小路搜索前進。這支小隊的前鋒是一個三人小組,一名三年前入伍的初級士官
唐明是這個小組的頭。唐明後來回憶這次前出偵查的經歷,爬一個坡就經歷了兩次冷槍襲擊,根本來不及查明是俄軍還是當地的鬍子,好在三個人毫髮無傷。中途在一個被燒燬的村落裡找到些蘑菇和大頭菜,聊可充飢。但唐明覺得收穫太少,三人加快步伐,走出五六裡地之後,在一條小溪谷中忽然發現了一輛被拋棄的俄式四輪大車。
經過檢查,該車的輪軸折斷,車篷上有一個三角形的大豁口,也不知道是被什麼兵器打的。三人提槍搜索,周圍毫無人跡。他們在車上反覆搜查,希望弄到一點什麼。結果,除了一件破舊的俄軍棉套子軍被之外,一無所獲。
懊惱的唐明只好罷手,但已經在檢查車軸的時候弄了滿手黑油。於是,他決定到溪邊去洗手。這時候,司馬登把那一袋子大頭菜和蘑菇扔給姚顯儒,讓他揹着先走,自己還在車上車下不甘心地亂翻。
唐明回憶:“到了水邊,我靠着一塊大石頭洗了手,正要轉身的時候,忽然在石頭下面看到一雙大腳!”
突然看到這樣一雙赤足大腳,唐明嚇了一大跳:敵人!唐明猛一轉身,對方顯然察覺了,那雙腳倏地縮了回去。唐明退後一步,習慣性地向腰間一摸,卻發現自己連槍都沒有帶。惶急的他一面向後退,一面對着還在俄式大車上亂翻的司馬登喊:“司馬登,我的槍,我的槍!”司馬登的槍也放在車廂上倚着了。他的耳朵被俄軍的炮彈震過,聽不清楚,一邊接着亂翻,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說啥?”
我說啥?!唐明氣得七竅生煙,卻顧不上和他廢話,如果敵人出來,自己赤手空拳不是找死嗎?敵人,還真出來了……但令唐明吃驚的是,出來的是個看着鬍子拉碴的毛子兵,臉色灰白,高高地舉着雙手,手裡沒拿槍。接着又出來一個,留着長長的絡腮鬍子,也高舉雙手,手裡也沒拿槍,接着又出來一個……一塊大石頭後面,竟然出來了5個俄國兵!
這回唐明改詞兒了,他不再喊司馬登,而開始叫:“姚顯儒,姚顯儒,有情況,快來!”姚顯儒耳朵靈,聽見這話,他扔下菜布袋,一手提着六子炮,一手舉着刺刀,一下就躥過來了。唐明乘機一個箭步從還在發愣的司馬登腳邊拾起自己的秦弩步槍來,高呼:“繳槍不殺”.
看着凶神惡煞一般的姚顯儒,5個毛子兵毫無抵抗之意,只是在那裡哆嗦,手舉得越來越高。義勇軍有一種說法,講戰場上長大鬍子的毛子兵最專業。打仗專業,投降也專業,沒有明確命令他絕不會把手放下來,以免給你造成誤會。
唐明這才注意到這五個俄國兵的眼睛都暗淡無光,深深地陷在眼窩裡一點兒生氣都沒有。這樣的兵,已經不能打仗了。
後來才知道,這5個俄國兵是西伯利亞步兵第二軍的輜重兵,在遼陽被打散後失去和部隊的聯繫,車輛毀壞只好藏在這個溪谷裡,但因爲周圍經常有日本軍隊和紅鬍子路過,他們最終也沒膽量出去看看。日子一天天過去,食品吃完了,五個走投無路的俄
國兵一門心思等待來俘虜他們的人,並不把被俘當作多大的一回事。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被俘前他們把自己的槍支都砸壞丟棄在溪谷之中。是表示自己絕無反抗之心?還是不願武器落入對方手中?大約怎樣解釋都是說得通的。
這五個毛子兵只有三個能走,唐明他們不得不把自己的壓縮餅乾分給剩下兩個毛子兵一些,帶着另外三個返回了部隊。不過老唐也沒客氣,把那兩個毛子兵的大衣繳了,算是戰利品。“他們凍不死,車上有雨布帆布,再說眼看就打春了……”唐明想得很“周到”。
在返回的途中,當晚,這三個中國兵和三個老毛子兵的奇特隊伍,又在一座看山林的獨立房子遭遇了一支同樣是掉隊的俄軍部隊。
唐明他們半夜去摸了俄國兵的哨。在俄軍軍大衣的幫助下,俄軍哨兵被輕易摸掉。接着,審問哨兵得出結論(這個審問,純粹是用手勢和畫圖交流,其中,俄國哨兵在刺刀威脅下的主動和超強的理解能力,給老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俄國俘虜雖然極爲不堪,但此事上拒絕作任何幫助),屋裡一共有五個俄軍,都在呼呼大睡。
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五個俄國兵在被窩裡就當了俘虜。老唐他們還繳獲了一些罐頭,乾酪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好東西就這樣到了手。“可惜沒繳獲伏特加,聽說讓他們的軍官給喝完了,不過後來嘗過了老毛子的伏特加,才知道還不如遼源燒鍋的小燒好喝。”唐明回憶的時候還抿抿嘴脣,似乎在爲自己的繳獲沒有酒感到惋惜。
但是,俘虜怎麼辦呢?老唐不敢帶着他們,這幫老毛子壯得跟牛似的,恐怕不會象兩個風一吹就要倒的老毛子輜重兵那樣老實。但是要他真的殺俘,這種事兒,作爲一個真正的軍人,他也實在幹不出來。“老毛子一個賽一個的老實,那麼大的個子,就沒有一個有點兒反抗的意思……都是在戰場上嚇破了膽子了的,跟閹豬一個揍性,下不去手啊。”老唐苦笑。
還好,老唐最後發現這房子有個地窖,於是把所有的俄國兵都繳了械,關進地窖裡,在房子外面插上一面白旗,就任他們自生自滅了。若是日本人說不定會好心的給他們點上篝火暖和暖和,可惜老唐他們對大烤活人不感興趣。
後來得知,這幫俄國閉關是因爲兵員不足,剛從哈爾濱佔領軍中抽調來的。因爲在冰城過慣了太上皇的腐朽生活,這些剛到遼東的佔領軍對艱苦的戰場很不適應,在俄軍中的聲譽極差,被戲稱爲“趴下打槍之前要先鋪毯子”,老唐自嘲是碰上了軟柿子,對方連暗哨都不設,難怪一抓六個。可他就不想想自己一共只有三個人,還帶着三個俘虜就敢去摸俄國人的營,膽兒也有點兒肥得過分。“我開始也就想摸個哨,可誰叫他們都在睡覺呢……”唐明回憶這一段經歷的時候表情很無辜。
不管怎麼說,當二營到達指定的遼源外圍陣地時,偵查小隊的戰友們肚子裡都有了些老毛子的洋貨,隊伍中還多了三個扛着箱子跑步的大鬍子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