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回宮

左蒼狼只覺得冷,那種滲入骨子裡、無藥可救地冷。

然而她沒有夢見過冷非顏,此生再也沒有夢見。也許她這樣的人,身死魂空,是不願入故人之夢了吧。

慕容炎回宮之後,直到天色大亮,端木傷終於來報:“陛下。”

那時候慕容炎正在棲鳳宮,抱着宜德公主。宜德公主不愛哭,看着他的時候黑幽幽的眼珠轉啊轉的,透出幾分機靈勁兒。慕容炎雖然對慕容澤寄予厚望,對這小公主卻是很寵愛。

這時候看見端木傷,他把小公主遞給姜碧蘭,問:“何事?”

端木傷低着頭,說:“回陛下,我等在南門本已圍住冷非顏。但是……”

慕容炎說:“但是?”

端木傷說:“但是前太尉左蒼狼攜聖旨前業,稱陛下令我等放冷非顏出城……所以……”

左蒼狼這三個字,像一根刺,旁邊的姜碧蘭抱着宜德公主的手不由一緊。慕容炎說:“所以你們放走了她。”

端木傷跪在地上,雙手呈上聖旨,說:“我等不敢違逆陛下旨意。”

王允昭趕緊上前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矯詔。慕容炎沒看——他自己有沒有下過這道聖旨,自己不知道嗎?

他說:“慕容若同他們一起?”

端木傷趕緊說:“只見冷非顏、藏歌和左蒼狼,並不見慕容若。”

慕容炎嗯了一聲,說:“如此看來,他還在城中。你等繼續追捕,這次如果再失利,恐怕就沒有理由了。”

端木傷額上全是冷汗,本以爲此事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想不到慕容炎這般輕易地放過了他。他磕頭:“草民定當全城搜捕,活捉慕容若!”

慕容炎說:“擒獲就好,活不活捉,就無所謂了。”

端木傷得令,回了一聲遵命,起身緩緩後退,出了棲鳳宮。他剛一走,姜碧蘭就上前,笑着說:“陛下,先用點粥吧?臣妾昨天夜裡就命人熬了鹿茸……”

話沒說完,慕容炎說:“不了,孤還有事,晚上再來看王后。”

姜碧蘭還要再說什麼,他卻伸手,輕輕颳了下宜德公主的臉,轉身出了棲鳳宮。

王允昭跟在他身後,其實對他的心意,多少是有幾分瞭解。但是他不開口,旁人還是不敢多說。他小聲問:“陛下,左將軍假傳聖旨,可真是過份了,陛下是否要……”

慕容炎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晉陽城外,益水河畔,藏歌爲冷非顏豎碑,左蒼狼一直站在旁邊。兩個人一直沉默,半晌,外面有人跑過來,大聲喊:“將軍!”

藏歌驚身站起,左蒼狼說:“是許琅。”

藏歌也不認識許琅,但聽她這麼說,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果然那個人策馬跑近,看見左蒼狼,立刻翻身下馬:“將軍!”果然是許琅。左蒼狼問:“你怎麼來了?”

許琅說:“昨夜山火乍起,達奚琴先生突然派人通知我,說將軍定會入城,命我等在南門接應。我等見將軍順利出城,便派出兵士假扮百姓,拖住了禁軍和姜散宜的府兵。”

左蒼狼點頭,說:“有勞了。”

許琅說:“將軍這是什麼話?”轉頭又看了一眼河邊的孤墳,略微沉默,還是說:“將軍,此地不宜久留,將軍還是馬上離開大燕吧。”

左蒼狼站起身來,問:“如今軍中如何?”

許琅微滯,說:“不敢相瞞將軍,自將軍走後,周太尉對兄弟們還可以。我跟王楠這幾個人,算是跟陛下起兵的,朝中也還不至於苛待。但是袁將軍等人……”他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姜散宜總是遊說陛下,說是恐溫氏舊部心存反意,一直以來,軍餉糧草處處剋扣。就在年初,還有人彈劾袁將軍之妻乃罪臣之女。又說袁將軍資助岳家,陛下雖然沒有治其之罪,但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許琅說:“將軍如今不在朝堂,這些事……本也不該說給將軍聽。如今姜散宜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將軍還是從西北出平度關,從俞州郡出大燕而去吧。”

左蒼狼站起身來,說:“我當初就不應該離開。”

是有多天真,纔會放棄一切,只因爲那一點水月鏡花的愛情,就能心灰意冷?敵人磨刀霍霍,而她放下兵器,手無寸鐵,以爲可以立地成佛。而如今,故人的血一一染紅她的衣襟,她才痛砌心肺,才無可奈何!

許琅說:“將軍。”

左蒼狼轉過頭,看了一眼藏歌,說:“兄弟們跟姜散宜的人,起了衝突嗎?”

許琅說:“慕容若……畢竟是逆黨,我們的兄弟不能落在姜散宜手上,否則恐怕會惹陛下懷疑……所以,並不敢跟姜散宜的人和禁軍衝突。”

他面露愧疚之色,說:“達奚先生有吩咐,說是一旦被認出,就稱是知道亂黨入了晉陽城,協助他們捉拿慕容若……和冷樓主而來。王楠駐地較遠,達奚琴先生命他以看見山火,擔心王駕遇險,入城護駕而來的藉口入城。如今事出突然,咱們離晉陽近的,也就是末將和王楠了。”

左蒼狼把手搭上他的肩,都知道是抄家滅族之禍,可他們,仍然聞訊而來。她說:“飛書報給陛下,就說已經殺死非顏,並且將我圍困在盤龍谷。”

許琅急道:“將軍!如今的陛下……”他沒有再說下去,轉而道:“您會有危險!”

左蒼狼說:“就算這個藉口完美無缺,可是陛下又豈會相信你們的話?就算他當時不說,也定會埋下疑心。你們不比袁將軍、諸葛將軍等人,不算是溫氏舊部。他要處置你們,非常容易。日後隨便尋個什麼藉口,誰來替你們鳴冤?”

許琅說:“可是我們既然是爲將軍而來,又豈能把將軍送入虎口?”

左蒼狼說:“不是你們把我送入虎口,是我自己要回去,我要看看,這隻老虎的心是不是隻有石頭。”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沉靜如益水溪流。許琅說:“將軍……”

左蒼狼按住他肩膀的手略一用力,說:“去吧。幫我這次。藏歌,你想辦法送他離開。”

許琅點頭,藏歌說:“我自己可以走。”他看不懂這兩個人,無法理解她們的每一個決定。

左蒼狼緩步走上盤龍谷,在溪澗前停下腳步。許琅只得命人將附近山頭重重包圍,左蒼狼衣衫溼了又幹,她走到溪邊,在繁花新綠中緩緩解開長髮,沾着山泉梳理。臨水映花,竟然有幾分柔美清麗。

許琅很快通知了王楠,王楠吃了一驚,也帶兵過來,盤龍谷溪澗周圍滿是甲士。

彼時,慕容炎在御書房,姜散宜跪在他面前,說:“陛下!微臣本來已經追得逆黨行蹤,但是王楠率兵阻攔,微臣好不容易突圍,又被許琅糾纏。以至逆黨在南門走脫。微臣有罪!”

慕容炎輕輕撥弄着手中的提珠,說:“許琅、王楠何在?”

王允昭正要說話,外面突然有兵士來報:“陛下!許琅和王楠將軍命小的前來傳信,二位將軍聞聽逆黨進城,連夜前來護駕。”慕容炎冷笑了一聲:“護駕?”

這兩個人跟左蒼狼的關係,他會不明白?護駕?

正要說話,外面的兵士卻又報:“如今二位將軍斬殺了逆黨冷非顏,又在盤龍谷圍住協助逆黨逃脫的左蒼狼。但因其昔日曾沐皇恩,特命小的前來稟告陛下。”

慕容炎這才怔住——他們圍住了左蒼狼?

姜散宜也是吃了一驚——許琅和王楠,真的會交出左蒼狼?!

難道這兩個人真是爲了追名逐利,昔日舊情也不顧了?但是想想這也很正常,自古名利場,何來情義?只是這樣一來,還真是不好辦!許琅和王楠顯然是要拿此功勞邀寵,自己的府兵,可不是他們手上兵士的對手。

封平重傷,禁軍不可能聽他調令。真是麻煩。

他思來想去,還沒有對策,就聽慕容炎說:“盤龍谷?最近宮裡也悶得很,王允昭,帶上兩千禁軍,陪孤前往盤龍谷。”

姜散宜心中一驚——如果慕容炎親自前去,左蒼狼未必身死!他說:“陛下!王、許二位將軍與左將軍素來親厚,此時傳信,萬一是設下埋伏,有意引陛下入局,只怕危險。到時候若是王駕有失,微臣等如何擔待得起啊!”

慕容炎看了他一眼,說:“丞相真是考慮周到。”

姜散宜還是不太能揣測他言下之意,說:“微臣只是處處爲陛下安全考慮,逆黨等功勞,終不及陛下重要。”

慕容炎起身,緩緩走出書房,說:“姜愛卿一顆忠心,孤知道。”

然而外面的禁軍終於還是準備妥當,慕容炎一馬當先,儀仗浩浩蕩蕩,一路前往盤龍谷。

姜散宜沒辦法,只好隨行而去。

外面正是三月新春,桃花盛開,落英紛紛。陽光如碎金,撒滿城郊。慕容炎策馬上了盤龍谷,上路崎嶇,馬漸不能行。他翻身下馬,許琅和王楠已經遠遠出迎。

慕容炎看了他二人一眼,說:“起來吧。你們也辛苦了。”

許琅和王楠同道不敢,垂首站到一邊,許琅說:“陛下,協助賊黨逃走的左蒼狼就在前面。”

慕容炎點頭,前行幾步,撥開深草亂樹。

只見山間一線清泉如銀如鏈,溪邊薄綠浮紅之間,那個人臨花照影,梳理着長髮。他突然想起這個地方——前年十一月,她從西靖回來,豈不就是在這裡?

那時候伊人同樣粉黛未施,長髮飄飄。哪怕是骨立形銷,卻有相思刻骨。

有一瞬間,那個踏着野草枯枝向他跑來的女孩,再度撲進了他懷中。心中有一種什麼情緒被挑起,有一點點痛。他緩緩走近,身後姜散宜幾步趕上前,說:“陛下,小心逆賊負隅頑抗啊!”

慕容炎低聲說:“滾。”

姜散宜只得退後,慕容炎走到溪邊,沉聲說:“你也曾在朝爲官,難道不知道,假傳聖旨是死罪?”

左蒼狼回過頭,她髮梢的水珠如同珍珠,散落在金色的陽光裡。四目相對,她眼裡慢慢蓄滿了淚,說:“剛纔,我突然想起,如果我與陛下的孩子還在,現在應該已經蹣跚學步了。”

慕容炎怔住,左蒼狼說:“這一年,我隱退深山,總以爲只要離君萬里,便可不思不念。但想不到,走投無路之時,竟然還是逃向這裡。大燕疆土何其遼闊,然而只有在這裡,能找到一絲陛下的承諾。”

慕容炎強行按捺那種心痛,就像按住一道傷口,他說:“你以爲這麼說,便可抵消你假冒聖旨、救援逆黨之罪嗎?”

左蒼狼站起身,突然幾步疾奔,猛地撞入他懷裡。慕容炎幾乎是下意識抱住了她,那種懷抱驟滿的感覺,與那年晚秋重疊。左蒼狼眼淚如珠,沾溼了他的衣襟,她輕聲說:“陛下曾爲王后修築明月臺,我出身卑微,傾盡一生,沒有這等榮幸。但是卻也厭倦了愛恨流離,如今能死在陛下面前,總算不是撼事。願化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她緩緩鬆開手,復又笑着輕嘆:“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慕容炎慢慢環住她的腰,說:“當日,我所言並非全是欺騙。如果是今日……”如果是今日,皇長子已出世,如何又不能留下她的孩子?可是如果是今日,她仍手握重兵,他又真的會留下她的孩子嗎?

真可笑,他這樣的人,居然說如果……

他說:“阿左,”這個名字出口,他再按不住那道傷口,他說:“如今,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否真的願意,從此不再理會朝堂傾軋,安安靜靜地陪在我身邊?”

左蒼狼緊緊回抱他,將頭埋在他頸窩,說:“縱然我有此心……可……王后和姜相……”她不再說了,慕容炎說:“你只要告訴我,你願或不願,不必顧慮其他。”

左蒼狼的眼淚一顆一顆,滑入他的領口,她哽咽說:“這麼多年,難道陛下還不懂我的心嗎?”

慕容炎突然伸出手,將她打橫抱起,她長髮略溼,綠鬢如雲。慕容炎就這麼一步一步下山,甲士們紛紛背向他而避散。姜散宜臉上堆滿烏雲,隨時要下雨的樣子。王楠和許琅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有點悲哀。

慕容炎抱着她上了馬,溫存一如當時,他將她抱在懷裡,策馬而行,說:“就當中間的事沒有發生過,我們從你從西靖返回之後開始,好不好?”

左蒼狼仰起臉看他,那時候晴空碧藍如洗,他的輪廓仍是如天神降世、俊美無匹。她緩緩輕吻他的脣,瞳孔裡蒙上一層閃亮的水光。

當一切沒有發生過,所以那些鮮血,不曾沾染過你的手?你能讓那些埋入塵土的人起死回生嗎?你能讓我的孩子站在我面前,吖吖學語,現世安穩嗎?

你能讓法常寺數千僧衆,也把這一切當作沒有發生過嗎?

慕容炎,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心痛吧?

晉陽城,慕容炎抱着左蒼狼,二人一騎,打馬回宮。

左蒼狼一直縮在他懷裡,周圍有人認出,面露驚異之色,也許不久之後,二人的關係就會傳遍晉陽城。慕容炎不管不顧,徑直帶着她入了宮。宮裡桃花開得豔,他抱她下馬,她張開手,接住了一片桃花。

慕容炎索性折了一枝桃花給她,問:“喜歡住哪?讓王允昭安排。”

左蒼狼輕撫那枝桃花,說:“南清宮吧。”

慕容炎眉頭微皺,說:“如果那個地方,會讓人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不如換所宮苑。”

左蒼狼慢慢把桃枝的葉與花蕾全部折盡,然後將筆直的一截空枝遞到他面前,說:“無枝無葉,無花無果,這便是,我對陛下的愛情。南清宮縱然有過不開心的事,然而卻也是與陛下朝暮相守過的地方。豈會不喜?”

慕容炎笑,說:“你這張嘴,從來慣會哄人的。”

左蒼狼半倚着他,腿上的傷口只是簡單包紮,非顏去後,她哪裡有心顧得上自己?

慕容炎發現了,傾身蹲下,撩起她的小腿。看見上面的傷痕,他眉頭微皺,問:“怎麼傷成這樣?”

左蒼狼說:“這次入城,是我不應該。但是我與非顏……陛下也是知道的。如今身上帶傷,我心裡反倒會好受一些,無論如何,總算也盡了故人之誼。”

慕容炎輕聲嘆氣,說:“你這個人,就是這樣重情。”

她出言坦白,他於是便不再計較,轉頭命人傳太醫。

左蒼狼扶着他入了南清宮,太醫過來爲她治傷,慕容炎此時方纔出來,正好遇見王允昭匆匆趕回來。他把那截桃枝遞給他,王允昭怔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慕容炎說:“種在南清宮外。”末了,又補一句,“無論用什麼方法,孤要讓它生根長葉。明白嗎?”

王允昭一凜,不敢耽擱,趕緊去找花匠。

左蒼狼重新回到宮苑,畢竟連日勞累,體力不支,到最後慢慢昏睡。慕容炎轉而又命人將可晴和薇薇俱都調到南清宮侍候,又派了宮女、內侍前來侍候。

南清宮一時之間,又恢復了往日熱鬧之景。

彼時姜碧蘭在棲鳳宮,聽聞外面發生的事,她幾乎抱不住懷裡的孩子:“那個賤人!她不是假惺惺地離開了嗎?怎地還勾着陛下,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

封平在養傷,盤龍谷他並沒有親自去,這些話也只是命在場的人轉述給棲鳳宮的宮女畫月。畫月趕緊抱過孩子,說:“娘娘先息怒,鳳體要緊啊!”

姜碧蘭一把將桌上的琉璃樽摔在地上,說:“陛下帶她進宮,竟未派一人前來支會本宮!好歹本宮也是後宮之主,這讓本宮怎麼息怒?!”

那碎片四濺,畫月趕緊擋在她身前:“娘娘,那賤人已經不能有孕,再如何邀寵,也不過是個不中用的。娘娘何必跟她計較?”

姜碧蘭說:“爹爹不是說已經派出了各路高手嗎?爲什麼還是讓她逃脫?!”

越想越氣,將腕間的玉鐲也摔成幾段。不多時,外面又有宮女來報:“娘娘,陛下……陛下將她安置在南清宮了。”

姜碧蘭說:“可有封她位份?!還有,溫氏沒有過來要人嗎?!”

宮女嚇得發抖,連連磕頭道:“娘娘,陛下並沒有提。溫家也無人前來。”

姜碧蘭說:“這溫家,還好意思自稱是將門,也是個沒臉沒皮的。綠雲都從頭壓到腳了,還是哼也不敢哼一聲!”

畫月說:“娘娘!”她又摔了一個花瓶,懷中的小皇子慕容澤被驚醒,哇哇大哭。畫月趕緊把他交給奶孃,讓奶孃抱下去。姜碧蘭更喜歡兒子慕容澤,畢竟這個孩子將來可能會是她的依靠。而因着慕容炎對慕容皎兒也特別喜歡,她便只在慕容炎過來之時,才抱一抱小公主。

宮人當然不敢說什麼,好在都是她生的,也不會特別虐待。

如今孩子被抱下去了,姜碧蘭才說:“來人,擺駕南清宮,本宮要前去探望她!”

畫月趕緊命人準備,姜碧蘭剛剛出了棲鳳宮,前行不多遠,正好遇見封平當值。他雖然重傷,但是也知道禁衛軍統領這個職務,是多少人眼熱的位置。故而一直帶傷巡防,宮中諸事並未擱下。

如今見到姜碧蘭,他也並不意外,只是說:“娘娘這是要去往南清宮嗎?”

姜碧蘭冷哼了一聲,說:“本宮還去不得了嗎?”

封平輕聲道:“如今她剛剛回宮,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陛下想必一腔心思都在她身上。娘娘這時候去,只能是撞在槍口上。”

姜碧蘭說:“難道要本宮就這麼眼睜睜地看她猖狂嗎?!”

封平說:“娘娘,忍字頭上一把刀,雖然痛,卻有奇效。何況娘娘現在已育有皇長子,勝券在握,何必這時候惹陛下不快?”

姜碧蘭想了想,咬咬牙,這才仔細看了一眼封平,說:“聽說,封統領傷得很重?”

封平躬身,說:“承蒙娘娘掛心,微臣不要緊。”

姜碧蘭說:“父親認識鬼醫姜杏,此人醫術頗爲高明,封統領可以找他醫治,也能早日健復。”

封平拱手:“微臣謹記。”

姜碧蘭點點頭,終於轉身回了棲鳳宮。

左蒼狼醒來之後,已經是傍晚。恍惚中她還以爲自己在山間的小木屋裡,半天回不了神。慕容炎還沒有過來,可晴和薇薇上前侍候她。左蒼狼看了一眼可晴,問:“我走之後,你二人過得如何?”

可晴看了薇薇一眼,薇薇是沒心沒肺的,當時就說:“將軍還好說呢!一聲不吭就走,丟下我們倆。您走之後,可晴就入宮了,我留在溫府侍候溫老夫人,倒還好。她在宮裡,不知道被怎樣刁難呢!”

左蒼狼這纔看了一眼可晴,說:“真是辛苦你了。”

可晴臉色有些尷尬,說:“奴婢……奴婢不辛苦。”

左蒼狼對薇薇說:“今天晚膳,我想吃蓮子羹,你去御膳房叮囑一聲。”

薇薇答應一聲,她現在剛回宮,慕容炎已經往這裡派了四個太醫,足見其受寵程度。御膳房那邊雖然顧忌王后,但是明面上,還是不敢爲難的。

等到薇薇走了,左蒼狼終於看向可晴,問:“你在宮裡這些日子,還好吧?”

可晴低下頭,咬着脣,到底是心虛,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左蒼狼說:“不過你爲陛下做事,王公公仁慈,一定會多加照撫,想來也不會過得太差。”

可晴臉色慢慢發白,心知她已經知道大概,只得說:“我……我身爲大燕子民,既熱愛將軍,也忠誠於陛下,這有什麼不妥嗎?”

左蒼狼微笑,說:“並沒有。只是這麼多日以來,陛下爲什麼沒有賜你個位份呢?竟然將你放在清冷宮室,仍作宮女。”

可晴的臉慢慢漲得通紅,說:“我……我效忠陛下,並不圖這些。”

左蒼狼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頂,說:“是嗎?”

可晴咬牙,左蒼狼目光低垂,溫柔而慈悲:“傻子。”

可晴說:“既然將軍已經知道,要打要殺,我也沒別的話說。”

左蒼狼說:“就爲這點事,不至於。”可晴怔住,她卻又躺下,再不多說了。

御書房,慕容炎打發走了王楠和許琅,突然對王允昭說:“今日她雖溫順,然而口口聲聲,還是忘不了那個孩子。”

王允昭躬身道:“天下女子,誰不憐愛自己的孩子呢?何況左將軍是孤兒,一生伶仃……”

慕容炎點頭,許久,說:“其實要個孩子,非常容易。”王允昭疑惑,慕容炎說:“找個年紀輕些,好生養的宮女,送到撫荷殿。”王允昭怔住,慕容炎緩緩說:“她要孩子,孤給她一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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