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引轉頭望着童子離開的方向,有些哭笑不得。
偏過頭來,澹臺引看向季黎明,見他依舊一副非常不悅生悶氣的樣子,她好笑道:“那你說,要我如何補償你?”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季黎明輕哼,他原以爲方纔那個小童真的只是想吃烤鳥蛋,卻沒想到竟然如此奸詐,趁他不備親了引兒,最關鍵的是,引兒竟然沒有躲開。
真是氣死他了!
澹臺引想了一會,道:“依我看這樣好了,我不要你送的東西,轉成我送你就是了。”
季黎明哼哼兩聲,這還差不多!
他沒說話,任由她拉着往人羣裡走。
不得不說,被她哄着的滋味還真是不錯。
季黎明覺得,自己這個小性子可以使得持久些,這樣引兒就能多哄自己一下了。
澹臺引只顧拉着季黎明着往前走,全然不知季黎明心中的想法,一邊走一邊擡目看着周圍的店鋪,準備尋找合適的進去挑件禮物送給季黎明算作補償。
澹臺引涉世不深,閱歷也淺,再加上第一次戀愛,根本不知道情人之間應該送什麼東西才能更有意義,她頓了腳步四下看,一時沒了主意。
轉過身,澹臺引滿臉歉意地看着季黎明,“要不,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我們再去買?”
季黎明哪裡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東西,不過只要是引兒送的,他自然都是喜歡的,陡然聽到澹臺引讓他拿主意,他也愣住了,四下瞧了瞧,也沒拿定主意。
這時,路邊一個婆婆突然道:“兩位一看就是有緣人,不妨來穿紅豆吧!贈紅豆,託相思,一生一世不離棄。”
澹臺引聞聲望過去,只見老婆婆面前擺着一個小竹籃,竹籃裡面全是顆顆晶瑩飽滿的紅豆,色澤鮮亮,看起來質地不錯。
紅豆竟然代表相思麼?
澹臺引來了興趣,拉着季黎明直接去到老婆婆跟前蹲下。
“婆婆,這些豆子真的代表相思麼?”鬆開季黎明的手,澹臺引撥弄着竹籃裡面的紅豆,好奇問道。
老婆婆和藹一笑,“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姑娘一看便是初次戀愛之人,這東西送給心愛之人是最好不過了,老身賣了十幾年的紅豆,對於看人面相看姻緣的事也學會了皮毛,你們二位呀,緣分深得很,一生順順暢暢的,毫無阻礙。這可不就是命定姻緣麼?”
澹臺引撇撇嘴,覺得這老婆婆的話有些假。
老婆婆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惱,笑着道:“老身說這些話並非爲了誆姑娘買我的紅豆,我這紅豆本不值錢,老身只是拿來打發時間的,方纔這些話,句句真心,二位是難得的天定好姻緣,這輩子可要牢牢拴住咯,只有把這輩子過好,纔有資格談論下輩子的事兒,老身見過不少小情侶前來都是求問三生姻緣的,這輩子都還沒個結果,老身哪裡敢爲他人斷言三生呢?”
季黎明雙眼一亮,覺得這老婆婆說的話極其中聽。
只有把這輩子過好,過出個結果來,纔有資格談論下輩子的事兒。
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蹲下身,季黎明滿臉笑意,“既然婆婆賣了這麼長時間的紅豆,那您應該也知道這竹籃裡哪些紅豆最好,那就麻煩您爲我們挑選兩串紅豆的數量罷。”
“誒……”老婆婆應聲,笑着低下頭爲兩人挑選紅豆。
挑選好以後,老婆婆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玉石鋪子,道:“那個鋪子是我侄兒開的,這些紅豆都還沒鑽孔,你們拿着去找我侄兒,他會給你鑽孔然後串起來的。”
季黎明雙手接過紅豆,與澹臺引一起朝着老婆婆所指的玉石鋪子走去。
鋪子的老闆是個極其年輕的男子,見到兩人捧着紅豆進來,立刻明白了用意,迅速讓店內的小廝將紅豆拿去鑽孔,他則笑着讓澹臺引和季黎明坐下,又讓婢女奉了茶。
季黎明接過茶盞,吩咐道:“待會兒紅豆鑽了孔,先不要急着串起來,把紅線和紅豆都拿過來,我們自己串。”
青年男子笑着應了聲,道:“小哥說的是,自己串才更有誠意。”
不多時,紅豆鑽好了孔,小廝放在一個小盒子裡捧着回來,裡面已經放了兩根紅線。
季黎明拖過裝了紅豆的小盒子,笑看着澹臺引,語氣低緩輕柔,“引兒,我們兩個一起串怎麼樣?”
“嗯。”澹臺引點點頭,當先拿過紅線,就着鑽了孔的紅豆串起來,季黎明也不甘落後,拿起紅線與她一起開工。
季黎明時不時偷看一眼澹臺引,見她神情專注,瑩白指尖捏着紅豆串進紅線的樣子說不出的認真可愛。
心神一動,季黎明恍若置身夢中,心中直嘆自己定是上輩子好事做多了纔會在今生遇到她。
季黎明沒有五百年前的記憶,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其實上輩子他和澹臺引是有過擦肩緣分的,只不過他是帝王,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最終選擇放了手沒有娶她。
上輩子的澹臺引傷心欲絕之下削髮爲尼遁入空門,從此青燈古佛常伴。
而上輩子坐在至尊之位上的季黎明,心裡裝着無邊孤單。
五百年前的她和他,一個夜夜對燈誦經唸佛,一個日日埋首奏章,都在企圖用認真與專注來趕走心頭蝕骨的思念。
紅豆串好,季黎明動作輕柔地拉過澹臺引纖細的手腕,親手替她戴上。
飽滿晶瑩的紅豆相互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音,一顆挨着一顆,好像一顆顆炙熱跳動的心臟。
澹臺引望着他專注的樣子,忽然無聲笑開。
季黎明收了動作以後,澹臺引趕緊把她那串也拿過來親手給季黎明戴上。
“引兒……”季黎明在她低頭那瞬輕喚。
“嗯?”她擡首,嘴角噙着笑。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東西。”他道:“此物最相思,你若是時時刻刻都陪在我身邊,我哪裡還需要相思?”
澹臺引翻了翻眼皮,“誰說要你相思了?不過就是個象徵性的禮物而已。”
季黎明抱住她,“可是它象徵着相思,只有分離的人才會相思,你又不會離開我,相思什麼?”
眼下是在人家鋪子裡,澹臺引被她這麼一抱,臉上紅得快要滴血。
“你放開我。”她擡腳踹他。
“我不。”季黎明抱緊她不放,“除非你先答應我,不會離開我。”
“發什麼瘋?”澹臺引很是無語,感受到旁邊幾道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又羞又惱,低聲道:“我不會離開你,這輩子都不放過你,總成了吧?你快放開我,這麼多人看着呢,你不要臉我還要!”
季黎明聽着這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總算知道她不會離開他,輕笑一聲,他慢慢鬆開她,嘴裡嘀咕,“還沒抱夠呢!”
澹臺引扶額,“早知道就不跟你出來了,弄得我臉都沒了。”
季黎明笑着站起身,拉過她戴了紅豆的那隻手腕,出去以後掏了一錠銀子給老婆婆。
老婆婆被他嚇了一跳,忙道:“兩串紅豆只要四十文錢。”
季黎明搖頭,“剩下的,是謝禮,我和引兒馬上就要大婚了,算是承了老婆婆的祝福,這些錢,您可不能不收,都是沾着喜氣的呢!”
話都到了這份上,老婆婆也再無話可說,笑着將銀子收下。
離開之際,季黎明忽然開口問:“老婆婆,既然您不能斷言三生,那您能否看前世?我特別想知道上輩子我和引兒是個怎樣的姻緣。”
老婆婆盯着季黎明和澹臺引看了片刻,突然之間臉色有些不好,搖頭道:“並非老身有意把天機賣關子,而是老身覺得,你們二位能有今生的圓滿結局已經足矣,上輩子如何,那都是上輩子那兩個人的事兒了,你們是你們,他們是他們,還是不要一概而論的好,免得徒增傷感。”
老婆婆話已至此,澹臺引又是懂得占卜的,立即便聽明白過來,合着她和季黎明上輩子並沒有圓滿結局,正因爲上輩子不圓滿,所以這輩子來彌補遺憾了。
笑着謝過老婆婆,季黎明拉着澹臺引緩步離開。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提上輩子的事。
季黎明是聰明人,他相信老婆婆的那番話澹臺引也聽明白了,既然兩人都知道上輩子不美好,又何必再提起增添悲傷,這輩子,他在她身邊疼她寵她,她在他身邊不離不棄,這就夠了。
過好這輩子,纔有資格談論下輩子。
從集市上回到客舍,已經黃昏時分。
季黎明去櫃檯點了幾個菜便與澹臺引一起上了樓。
回房之前,兩人輕聲推開千依的門進去看她,見她仍舊在熟睡,不忍心打擾,所以退了出去把門帶上回了房。
小廝送飯菜上來的時候請示了一句要不要給千依送過去,季黎明擺手道:“暫時不用,待會兒她醒了,我再叫你們。”
小廝依言退下去了。
季黎明和澹臺引兩人在房間用飯,一直到吃完,千依都沒有醒過來。
眼看着天色黑了,季黎明與澹臺引下了樓,吩咐掌櫃,“待會兒若是我妹妹醒過來,記得把我之前點過的那幾個菜給她弄出來送上樓去。”
掌櫃笑着應了。
季黎明這才放心地走出客舍。
“現在去離宮嗎?”站在客舍外的大街上,季黎明替澹臺引繫緊身上的斗篷,柔聲問。
“就現在罷。”澹臺引道:“再晚的話該宵禁了,天氣也冷。”
“那就聽你的。”季黎明笑笑。
兩人藉着夜色掩飾一路輕功飛躍成功進了離宮。
感受到了齊縉公寢殿裡氣息交雜,澹臺引小聲道:“裡面有人,我們先去房頂上偷聽。”
說罷,兩人足尖輕點,輕輕鬆鬆就上了殿頂,揭開瓦片往下面瞧。
齊縉公病重,自然是臥於牀榻之上,此時的牀榻前,跪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裡帶着神醫去木屋準備給舍塵看病卻發現舍塵不見了然後傷心之下突然醒悟過來看透一切的雛陽君。
只聽得牀榻上偶爾傳來一聲聲咳嗽,齊縉公年邁蒼勁的聲音傳來,“你,你說什麼?上交兵權和官員任免權?”
雛陽君頷首,“是,唯有把齊國大權交付給女帝,齊國才能在女帝的庇佑之下永保昌盛,不至於被周邊楚國和魏國覬覦。”
齊縉公對於這件事的反應非常大,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伸出枯槁而顫抖着的手指着雛陽君,“你簡直,好大的膽子!”
雛陽君滿面無奈,“大哥,都這種時候了,我們若是再不想辦法做出應對,一旦讓楚國和魏國鑽了空子打進來,齊國必敗,您好好想一想,如今您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軍心渙散,到時候我們拿什麼來與那兩個大國抵抗?”
齊縉公言語間盡是不甘心,“即便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就這麼把大權交付燕京,你這是直接把齊國版塊完全劃入燕京了啊,即便君主之位不廢,可坐在君主之位上的人有等同於無,這樣的齊國,還有何存在的意義?”
“大哥。”雛陽君道:“齊國必須存在,因爲齊國不僅僅只有君主,還有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如果我們選擇開戰,選擇硬碰硬,那麼遭殃的肯定是百姓,爲什麼我們有和平解決的方法不用,偏要陷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呢?”
齊縉公又咳了兩聲,長嘆,“難道除了交付權利,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雛陽君沉吟一瞬,道:“大哥之所以還能支撐着一口氣,到底是爲了蘭祭那個孩子,我已經找到了他的所在之處,如若你真是爲了他好,那麼就把兵權和官員任免權交出去,興許他知道了,還能原諒你一二。”
聽到雛陽君提起蘭祭,齊縉公一時激動,竟然又劇烈咳嗽起來,忙問:“蘭祭……我兒在哪裡?”
雛陽君答:“他如今是秦王身邊的人。”
“什麼?!”似是不敢置信,齊縉公僵在半空的手臂垂落下去,雙眼渙散,像是片刻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念想。
雛陽君趕緊上前來,嘴裡高呼,“大哥,大哥你怎麼樣?”
齊縉公好久才緩過氣來,眼珠子勉強能轉動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雛陽君,突然之間老淚縱橫,“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如若將齊國交付給女帝能再見到那孩子一面,我死而無憾了。”
雛陽君大爲所動,跟着便紅了眼眶,嘴裡連聲道:“我一定會找到蘭祭並把他帶回來的,大哥你一定要等着,這麼長時間你都等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定會讓他趕回來看你。”
齊縉公艱難地點點頭,疲累地閉上眼睛,擺擺手,“你退下去吧,寡人累了。”
雛陽君慢慢站起身退出了寢宮。
殿頂上,澹臺引把瓦片放回去,與季黎明對視一眼,低聲道:“看來是我們多慮了,這個齊縉公對蘭祭有着很深的愧疚感,既然他們有意舉國託付給女帝,那看來,輪不到我們操心了,回去吧!”
季黎明應了聲,攬住她的纖腰,兩人沿着來時的路依舊一路輕功飛躍回客舍。
千依已經醒了過來,小廝按照季黎明的吩咐將飯菜端了上去。
千依正待用飯,忽見季黎明和澹臺引走進來,她笑道:“你們倆這是去哪兒了?一身的寒氣。”
“出去了一趟。”季黎明圍着火盆坐下來,看着千依,“你今日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千依道:“哥哥既然決定了明日便啓程,那就不要因爲我而再三耽擱了,否則無法趕在除夕夜之前到達燕京,我會愧疚的。”
季黎明拍拍她的腦袋,“當然得一切以你爲主啦,若是明日你還是病蔫蔫的樣子,我們自然不可能就這麼啓程,得等你完全康復才行。”
千依嫌棄地瞪他,“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拍我腦袋,原本沒問題的被你這麼一拍,真有問題了。”
季黎明撇撇嘴,“我還不知道你麼?嘴上功夫都快趕上我了。”
千依笑,“這還不是跟着哥哥學的麼,人家不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是你親妹妹,自然與你性格相像啦!”
“快吃飯吧!”季黎明催促她,“免得一會兒都涼了。”
“你們吃過了嗎?”千依問。
“嗯。”季黎明應聲,“就差你了。”
千依的目光落在兩人手腕上的鮮紅豆子上,忽然樂了,“呀,我就說嘛,這麼冷的天還出去,定是有好玩的事情,沒想到是去串紅豆了。”
話完,千依看着澹臺引,掩脣笑道:“哥哥一向浪漫,嫂子可有福了。”
澹臺引一下子臉紅,嗔她,“瞎喊什麼呢,這都還沒大婚。”
千依道:“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不同,總之你早晚都是要嫁進我們家的,我早些喊你嫂子,也讓你早些適應這個稱呼,免得非得等到大婚,我突然那麼一喊,你會不習慣。”
千依這樣說,澹臺引覺得聽起來也沒錯,索性由着她,不再反駁。
看着千依用了飯,又在火盆邊暖了手腳,澹臺引突然打了個哈欠。
千依忙道:“哥哥,還不送嫂子回房歇着,明日一早就啓程,路程可遠着呢,有得折騰了。”
季黎明站起身,低聲道:“引兒,我送你回房歇息。”
在千依面前打破了這層關係,此刻面對季黎明的溫情蜜意,澹臺引再不覺得尷尬,將手遞給他任由他拽起來。
兩人與千依道別之後纔出了房門。
澹臺引迷迷糊糊的,沒發現自己被季黎明帶進了他的房間。
待反應過來,季黎明早已關上了門。
“你……”澹臺引噘着嘴,“不是說好了送我回房歇息的嗎?”
季黎明指了指腦袋上的傷,“我這裡可還沒痊癒呢,你就真能狠得下心棄我於不顧?”
澹臺引眉毛抽了抽。
季黎明抱着她的腰身,用央求的語氣道:“媳婦兒,你不能這麼對我,說好了要讓我的傷口早日痊癒的。”
“可是……”澹臺引還在猶豫,“有我陪着,你真的就能不亂動嗎?”
“我保證。”季黎明豎起手掌,“若是有你陪着,我一定規規矩矩,不會弄到傷口。”
澹臺引嗎勉強扯了扯嘴角,“既然這樣,那我陪你便是了。”
季黎明嘿嘿一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趕緊殷勤地下了樓去取熱水來給澹臺引泡腳。
兩人簡單洗漱了一番後這才吹滅了燭火放下帳簾入睡。
季黎明側躺,伸出一隻胳膊給澹臺引當枕頭,另外一隻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長這麼大,澹臺引第一次這麼睡覺,可是她不否認季黎明的懷抱很溫暖,而且她很眷戀這樣的溫暖。
身子往他懷裡縮了縮,澹臺引問:“季黎明,你是不是經常這樣抱着女孩子睡覺?”
原本一動不敢動的季黎明被他一句話給炸得如同五雷轟頂,趕緊道:“我冤枉,你可是我第一個女人。”
“那你爲什麼這麼淡然?”澹臺引很不解。
季黎明欲哭無淚,他這叫淡然?他是完全不敢動,懷裡的女人妖精似的在他身上磨磨蹭蹭,一再挑戰他的忍耐性,若是他們早就有過夫妻之實,他肯定迫不及待吃了她,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完全不能啊!
“我,只是太累了。”那些真實想法,季黎明自然不可能說出來,低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到她耳畔,激起她全身一陣顫慄。
動了動身子,澹臺引想背過去睡。
“別!”猶豫極度隱忍,季黎明聲音帶了幾分喘息,“你別揹着我,還是轉過來好些。”
背過去的姿勢太危險,他不確定自己能否堅守防線。
澹臺引對於這些東西完全不懂,只是聽到季黎明這樣說,她又動了動轉過來面朝着他,眨眨眼,“怎麼了嗎?”
“沒什麼,睡吧!”季黎明搖頭。
澹臺引沒做他想,果真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沒多久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季黎明聽着她熟睡的聲音,心跳才慢慢平緩下來,心中暗罵自己,早知道就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他之前也是沒經歷過這些,原以爲忍一忍沒什麼,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不是常人能忍的。
輕輕吻上她的額頭,他渾身的灼熱散去一些,好久之後才進入睡眠。
翌日,千依早早就起了牀收拾好東西,見到季黎明的房門還沒開,她不敢打擾,連走路都輕手輕腳的,先下去把馬車和一路上所必須的乾糧準備好,又在大堂坐下,點了清粥小菜先吃。
季黎明醒過來的時候,澹臺引還在他懷裡熟睡,安靜的樣子說不出的惹人憐,他脣畔慢慢上揚,伸出一隻手輕輕描摹着她的輪廓。
被他這麼一弄,澹臺引直接醒了,見到季黎明看着她,她頓時臉一紅,“你做什麼呢?”
季黎明笑看着她,“起牀了,我聽到了千依下樓的聲音,想來那丫頭早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身子也恢復好了。”
澹臺引點點頭,直起身子來,這才發現季黎明的那隻手臂一整晚都是被她壓着的。
“是不是麻了?”澹臺引慢慢擡起她的手臂輕輕揉着,臉上有愧疚之意,“抱歉,我……”
季黎明另外那隻手輕輕捂住她的嘴巴,搖搖頭,“別跟我說這兩個字,你我之間,無需這樣。”
澹臺引低頭,看見季黎明手腕上那串色澤明豔的紅豆與自己的碰撞在一起,發出細細的摩擦聲,煞是好聽,她頓時笑了,點點頭,“好。”
季黎明一直記着自己說過的話,每日替澹臺引描眉綰髮,今日也不例外,動作利落地替她綰了髮髻,兩人穿戴好以後下了樓匆匆用過早飯便與千依一起啓程。
回去的路上都是化雪天氣,沒再下雪,相對來時的雨雪霏霏惡劣天氣要順暢得多,三人歷時四天半,終於到達了燕京。
明日便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