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次就醫的效果,在兩天後得出了確切的答案。當鼻血再次浸溼枕巾的時候,朱亞嵐和我媽的願望都成了泡影。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責怨那位醫師,在我看來,醫師是盡了力的——雖然他的醫術並不值得我相信。

中午回去的車上,我媽顯得有些落寞,我不敢妄自猜測其中的原因。只是把那片從醫院摘出來的萬年青葉子掏了出來,上面附帶了我的體溫,我仔細地看了看,便把它扔出了窗戶。這個時候,不經意看到了坐在後排的我媽,她在用紙巾擦拭眼角……

下車後我便去了網吧,我已經很久沒有上網了。

那天給葉子說寒假裡我上網的時間很少,她說沒關係她會給我留言。現在,我想起她了,也不知道這個網友還好不好。

打開QQ,頭像爭先恐後地閃動。多是些新年祝福語,我也敲了個“新年快樂”發了出去,然後就隱了身。如我所願,這其中果真有葉子的留言,我點開後出現一段文字:

哇!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呢,一個寒假你都玩消失啊,也不見你來過一次。在幹嘛呢?該不是把我忘了吧?呵呵……嗯,你身體好點了沒有,別吃那麼多辣椒知道嗎。你要聽喲,我學的可是護士專業……哦,快過年了,新年快樂,要天天開心喲。讓我再想想……嗯……沒了。

我點了下一條,又是一段:

你怎麼還不來呢?我可想你了,相信不?呵呵。

奇怪哦,明明有許多話想跟你說,現在看到屏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唉!今天是1月23日,還有五天就過年了,你在家玩得開心嗎?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我過得怎麼樣,唉!一點都不好,爸爸和媽媽又吵架了。今天我出去買書忘了帶錢就回去拿,走到門口聽見屋裡很吵,好像媽媽還在哭。我嚇得趕緊敲門,屋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然後爸爸就笑着來開門問我怎麼回來了,可是他的笑都那麼不自然。我問媽媽呢?他說媽媽出去了。可是……可是我明明聽到他們在吵架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想給你說這些,真的好難過,我知道爸爸媽媽都很愛我,不當着我面吵架。可是我多麼希望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永遠都不要分開,我現在真的好怕,好怕。

……

看完這段文字後,我傷感起來。

葉子這一家人多棒啊,生活的味道五味雜陳,他們一次一次,一道一道地品嚐,這其中的所有滋味他們都嚐了個遍。用我眼光來看,這是幸福的一家子了。在我的記憶裡,連父親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談不上他與我媽吵架的情景了。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我的父母在很久以前,往回追溯十八年的時候,他們也是吵過架的,並且有可能不止這樣。所以他們離婚了。

這種羨慕只能說給自己聽的。

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讓自己覺得滿意的安慰。於是我說:“葉子,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等你下次上線了,我再慢慢地給你說。”

當所有人再次相互祝福的時候,我才真正地相信,呵,這日子過得真快,居然過年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總是期盼這樣的日子,我的長輩們會對我格外的開恩,他們會摸着我的頭說:“來,試試這件新衣服,穿上新衣服你就又大了一歲。”我也開心得很,在比我小的夥伴面前自豪地說:“現在,我比你們又大了一歲。”

但是現在,除了把尾數的七換成八,似乎就沒有可改變的了。甚至,過年變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這個年齡的人,沒什麼壓歲錢可拿,沒什麼東西覺得好玩,更沒什麼地方可去,想去上網又遇到針對網吧的嚴打,那塊封棄已久的“未成年人不得進入”的牌子像一個埋沒許久的將軍再次得到重用,聳立在網吧門口。所以在那個叫大年三十的晚上,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在看春晚。

可是年還是要過的,這是一種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