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從廁所拋出的兩塊石頭打破了寧靜。他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擾亂了我所有關於朱亞嵐的思緒。看他動作似乎移動得有些艱難,劈着兩條腿像圓規一樣地擺動。
我忙問:“怎麼了?”
他說:“孃的,見血了。”
我說:“你也每個月都來?”
他說:“以前都帶了紙的,唉!石塊太尖了,沒瞧出來。”
我說:“你剛纔該聽我的。”
“圓規”劈着兩條腿沒站多會兒就齜着牙說:“張寧是騎烏龜回來嗎?不行,我得先回去,我估摸還在流呢。”
然後良子就一叉一叉地消失在濃霧裡。
良子艱難地離開後,一輛大巴停在對面,和剛纔朱亞嵐上的那輛一模一樣。我突然希望朱亞嵐能緩緩地從車上走下來,然後對着我甜甜地笑,如果那樣我一定會像肥皂劇裡慣用的伎倆一樣,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把她緊緊擁在懷裡,然後傳來《遇見》的部分,我們倆熱淚盈眶。但也有可能我不顧一切地還未衝過去,就被不知哪兒來的大卡車撞飛了,然後朱亞嵐歇斯底里地痛哭,《遇見》再次響起,我在她懷裡靜靜地閉上雙眼,朱亞嵐一個人淚眼迷濛。
這兩種結果都會把電視機旁的觀衆看得熱淚盈眶。
事實上,這些在現實中都是不可能的,光是伴奏的音樂都不知哪兒弄。總不能深情擁抱時說等會兒——然後掏出mp3一人耳朵配一耳塞吧。
從車上陸陸續續地下來十幾個打工回鄉的民工,走在最後的那個倒是不像,卻比前面任何一個都猥瑣,頭縮在衣領裡像只發了瘟的雞,一下車兩隻手就藏在衣袖裡。
孃的,張寧,他終於到了。
這時的張寧並不像一年後在部隊裡那樣,現在的他,一米八幾的個兒卻瘦得像過年時掛的臘排骨。一年後,張寧像是遁入了空門,一夜之間看破紅塵,毅然參軍,從此就把生命交給了祖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但眼前,他只是同我們一樣,不知道自己是幹啥的。他是遊戲高手,打CS是出了名的盲狙神手。用他的話說,這是我高中唯一會的東西,我會的最終廢了我。
瘟雞看到我就不顧一切地衝過來,表情激動地說:
“王昊!王昊!”
我心裡一陣感動,想這纔是朋友,這纔是感情,哪怕瘟雞都能驟然變成鬥雞,於是說:“靠,終於回來了。”
他激動得久不能語,終於緩了一口氣說:“王昊啊!他……他媽的我……我錢包遭偷了!”
我頓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