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爾嵐蕊兒一路往邀月閣來,還沒有進門,就聽到裡面一陣咳嗽聲,顧芷依幾乎微不可聞地蹙了蹙眉,隨即又恢復如常。
“側妃怎麼來了?”符筠的貼身侍婢彩兒剛從裡面端着痰盂出來,一臉驚慌。
顧芷依見她臉色不對,忙走上前去,彩兒立刻便要將痰盂往後藏,但是還是晚了一步,那裡面分明就是帶血絲的痰。
頓時也變了臉色,立即壓低了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彩兒一聽,立刻就紅了眼眶,“側妃不知道,這幾天前就開始了,成日裡宮裡府裡兩頭跑,這一早一晚的,涼氣一沾身,可不就重了起來麼?”
“這還如何使得?在這麼鬧下去還要命不要?明兒便回了,身子哪裡吃的消?”瞧着樣子,便知道符筠病得不輕,顧芷依忙道。
彩兒卻急忙擺了手,“側妃外頭來不知道這裡頭的規矩,此時先皇剛剛駕崩,這守靈之事如何能夠馬虎,若是讓人捉到這點子把柄,不說會讓太子妃臉面掃地,只怕還會影響到太子殿下。”
此時左慎纓還沒有正式登基,府裡的女子們也都還沒有名分,因此這言語間還是以太子殿下,太子妃等稱呼,顧芷依也不以爲意。
這邊正說着,裡面符筠的聲音卻傳了出來,“誰在外頭?”
點了點頭,顧芷依立刻換上張笑臉,往裡面走去,“是我,瞧着這幾日姐姐的精神似乎都不太好,特意過來瞧瞧姐姐的。”
這一番探望符筠,讓她滿心的不舒服起來。
其實符筠的病她知道不輕,也不好治,但是當時她是私下裡安排獨活過來瞧過的,當時她是問過獨活的,而且她明明白白的說過,這個病對於她來說確實不算是什麼難事,而且當時算起來給她診治的時間也足夠長了。
那麼爲什麼此刻,這符筠的病卻這樣嚴重了呢?
難道之前的猜測都是錯誤的?獨活並不是突然間變了,而
是一開始就已經有了別的想法?
這樣的猜測,讓顧芷依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不舒服到恨不能大哭一場。
可是臉上乾乾的,根本就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出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按照楚國的傳統,所有的宮眷命婦都是要送靈的,也就是隻有這一次,深宮中的女人可以名正言順的全部出來那座皇城,很多在宮裡蹉跎了青春歲月的宮人,哪裡還記得要哭喪摔靈,兩隻眼睛早就忙不過來一般地看向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獨活身爲先帝欽封的正二品誥命,此時當然也在送靈之列。
此時的她,同所有的命婦一般,穿着黑色的喪服,與平日裡終日一身淡藍的養子相去甚遠。
第一眼,顧芷依簡直沒有認出來。
此時相見,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其實獨活穿黑色的衣服也很美,多了一份成熟與世故,只是任顧芷依的想象力如何的好,也還是很難將她和從前那個剛從活命谷裡出來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獨活。”茫茫然朝那個女子伸出手,顧芷依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想要將記憶裡的那個女子拉回來。
“芷依。”聽到喊聲,獨活轉過臉,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來。
一看到她的笑臉,顧芷依就將手縮了回來,這個笑,太美,太親熱,卻也太疏離,那種陌路的感覺突然間變得那樣明顯。
“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好像自從我們出巡回來之後,都沒怎麼見面了,想問問你最近過得如何。”既然都已經客套了,怎能不繼續往下演。
“是啊!真是懷念從前我們一起的日子,不過如今過得倒也不錯,我們現在可算得上是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是送靈的隊伍,就連獨活淺淺的笑意,溫柔的言語也都變成了利刃,一把就刺進了心窩。
勉強撐起笑容,只得點頭,“說起來,我還得要叫你嫂子
纔對呢!”
獨活卻搖頭,“沒有關係,我和少君和你原本一開始就是好朋友,雖然如今我們是夫妻了,但是對你的感情卻還是一樣的,何必要這個名頭,白的讓自己人疏遠了。”
這話說的多好,熱乎乎的言語就像是此刻頭頂上初夏的太陽,但是卻無法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正說着,那邊葉少君剛好走了過來,但是走近了似乎才發現,她們都在,立刻掉頭就要走,獨活卻眼尖得很,一個快步就走過去,挽着他的手走上前來。笑道:“你這真是奇怪,爲什麼看見芷依在就掉頭走掉?這個時候又不用避什麼閒,我們正在說起你呢?”
顧芷依的耳邊聽到的都是那一句“爲什麼看見芷依在就掉頭走掉”,眼裡看到的就只有獨活親暱地挽着他的胳膊的樣子。
“側妃你這兩天都不舒服,不要一直在風口裡站着了,晚點又該不舒服了,我們還是快些兒上車吧!看樣子,也該繼續上路了。”
爾嵐適時地插上一句話,立刻將顧芷依的尷尬解除,點了點頭便扶着兩個人的手鑽進了馬車。
獨活依舊笑着,拿起手帕伸手替葉少君擦了擦額頭,“這裡空曠,風大得很,臉上都是塵土了。”
有些彆扭想要別開臉,手上卻感覺到一陣疼痛,獨活的手正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腕。
忍不住冷笑一聲,對啊!眼前的這個女子纔是她的妻。
只是,爲什麼,總覺得眼前的女子這樣的陌生,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相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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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她手裡的帕子,擦了一把臉,葉少君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等着國喪過去,你還是穿藍色的衣裳吧!我覺得那樣會好看一些。”
聞言,臉上一喜,獨活笑道:“原來,你是喜歡我穿藍色的。”
馬車裡的顧芷依聽到外面的對話,臉上浮出一絲無奈的笑,難道他不明白,有些東西發生了改變,那就是變了,跟外在其實沒有什麼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