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慎思依舊是被媚君拎着上來的,整個人依舊是軟趴趴地一團,被扔在地上。
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方紅色的絲帕,隨意地擦了擦手,便扔到了一邊,媚君安靜退到乞君旁邊。
“哼!你可知罪?”左慎纓滿臉怒容地走到左慎思的面前。
“我有何罪?即便是你要告我個私自帶兵,無召而回,那也得要上報父皇,父皇如今人在哪裡?我十分想要見上一見,已訴我思念之情,即便父皇要治我的罪,那也得要面見了再說,怕只怕父皇如今已經人事不知了吧!”
“不管父皇如何,你帶兵謀反之事,已經是事實,無從抵賴,雖然本王是太子,你是王爺,按照律例,並無處置你的權利,可是你如今危害我大楚的安危,是國家是皇族的罪人,本王便不能再將你當做王爺,而是一個謀逆之人,自然可以行使處罰職權。”
說着便朗聲朝外道:“來人,左慎思帶兵謀反,罪大惡極,沒收兵符,削去王爺爵位,拖出去,押入死牢,擇日處斬。”
立刻便有兩名侍衛應聲而入,將地上癱軟的人提起來往外面拖去。
“左慎纓,你沒有這個權利,父皇一定是被你控制了,你纔是真正的大逆不道。”雖然被人縛着手腳,但是左慎思的嘴裡卻依舊罵不絕口。
“他沒有那個權力,那朕有沒有?”突然一個威嚴沉穩的聲音從層層人羣中傳出來。
讓所有人都跟着渾身一震,左慎思的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從人羣中走出來的左邵,嘴脣都跟着發抖,“父……父皇,你……你……”
“朕還沒死,”看着又再一次被人放到地上的左慎思,左邵的臉色十分的陰沉,“對於這個事實,皇兒究竟是高興還是失望呢?”
“兒臣不敢!”這麼多年了,儘管他已經長成了大人,儘管他的能力已經得到世人的認可,儘管他的羽翼已豐,但是面對這個人,心裡卻還是那樣的惶恐。
“不敢?!”兩個字像是從鼻子裡吐出來的,左邵冷冷地看着他,“朕可沒有看出來你是不敢,朕看到的是你的膽大包天,竟然敢帶兵攻打京都,難道我將三軍士兵性命交到你的手上,就是讓你來攻打自己人的麼?”
不知道爲什麼,原本的雄心壯志在這個男人面前突然間變得無比脆弱,頓時間就沒有了蹤影,“兒臣不敢,兒臣,兒臣只是,只是聽說父皇病中,皇兄隱瞞消息,兒臣只是擔心不能見父皇最後一面。”
當左慎思擡起頭看到左邵凌厲的目光時,就知道此刻自己的辯解已經變得蒼白無力了,只好低下頭去,喃喃的聲音在也聽不清楚。
“你心裡有什麼心思,難道朕還不清楚麼?你從小要強,究竟是爲了什麼,當真以爲朕不知道?朕讓你去戍守邊關,無召不得回京,就是爲了邊關的苦寒之地能夠讓你領悟親情的重要,讓你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得到軟化。”
“你只認爲朕偏心,但是你自問問你自己,你真的可以當好一個皇帝麼?你那一顆好強的心對於天下百姓來說,真的是好事麼?朕將楚國五之其二的兵力都交予你,難道不是對你的信任?不是對你才華的肯定?只是你爲何就是不能領悟?”
左慎思的頭愈發的埋了下去,心中卻開始後悔,他從未有想到過這些,他只是在爲着一個目標奮鬥,這個目標就是皇位,就是左慎纓所擁有的東西,他只能夠比他要強,比他厲害。
從未想過,左邵是不是真的不管不顧自己,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優點,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但是此刻他卻開始懷疑,似乎,他是錯了。
“朕心裡,你們都是朕的孩子,朕也承認,太子之位之所以給纓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是嫡子,但是放眼看你們兄弟,卻也並無其他人能夠比纓兒更勝一籌的,纓兒似乎沒有什麼比別人厲害的地方,但是他卻是一箇中庸的性格,不十分好強,也不過於仁慈,缺乏的只是鍛鍊。”
“人生在世,真正會讓人遺憾的不是沒有得到最好的,而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在那個位置上做到最好,朕給了你真正屬於你的位置,但是你卻看不到你自己的長處,反而眼睛看着別的地方,你覺得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麼?”
左慎思趴在地上不發一語,堂堂大漢卻流下了眼淚,他只是一直都不能夠肯定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位置。
見他不再說話,左邵閉了閉眼,揮手道:“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六王爺左慎思,交出兵權,保留王爺爵位,無召不得入宮,下去吧!”
對於這個懲罰,原本說來算是太輕了,但是,畢竟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本性,心裡也是清楚的,實在是下不了狠手,左邵只是背過身不再看他。
“父皇,兒臣,兒臣還想要問一句,父皇心中,兒臣可有一席之地?”
一個紅色盔甲的大漢,滿頭虯發,銅眼蠶眉,問出這麼一句女兒情態的話,本該覺得十分怪異,但是此刻,卻讓聽着的人,無不覺得有些心酸。
“你若不在朕心中,朕如何會真的發掘你的優勢所在?”
說完就依舊扶着獨活的手,往回走。
留下左慎思往着那個已經有些佝僂的背影,涕泗橫流,“兒臣,拜別父皇。”
左慎纓到此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搖頭嘆息,自去處理戰後之事。
虯莽對着左慎思卻是有些耳聞,今日見到他如此,反倒有些瞧不上了,“作爲一個將軍,若是心中記掛的都是如此類的情長小事,便註定成不了大業,我當真是看錯你了。”
說着便拉過葉少君,笑道:“你那假扮男人的妹妹呢?我還真得感激感激他,若不是先生後來跟我說明白,我倒是當真誤會了她,今日這一戰真他孃的酣暢,我虯莽也算是三生有幸,竟然真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夠帶兵打仗,哈哈哈哈。”
笑聲未落,身邊的人就已經沒有了蹤影,徑直往外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