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韋燁,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我仍然嬉皮笑臉的,可是他卻像換了一個人,收起了嘻笑頑皮的作風,好像只過了一夜,那個男孩便成了男人。眼睛裡放肆的散發着溫柔和堅毅,讓我提心吊膽的相當緊張。更使得我的心情極度不爽,明明是俺吃了虧,卻口不能言,拳不能打的,真是鬱悶。更失敗的是,那小子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是的樣子,可是俺可是怕的很呢,萬一身份曝光,可是相當的嚴重啊!
彥老大也不是傻子,雖不知道我們吵架的原因,可是還是能明顯的看出端倪,是啊,就他那個樣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我們的矛盾,他用了一句話不疼不癢的話來化解:“做兄弟,肝膽相照,生死與共。還有什麼大不了的嗎?”
是啊,是男的當然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我是女人啊!我恨恨瞪了彥青一眼,緩緩道:“我身體已經大好了,想去各地雲遊一番,大哥意下如何?”
不等彥青開口,便聽韋燁說:“二哥真是好雅興,韋燁正有此意,不如做個伴,我也好照應二哥。”髙淵的眼睛一直在我和韋燁間晃動,甚是迷惑,是啊,幾天前,最親密的兄弟,現在竟是如此……複雜了呢
“恰好後天茗湖上就有詩會,你們權當雲遊了吧,堂裡事務繁多,等過些日子,再做打算吧!”他淡淡的說。
擡眼看見韋燁狡黠的目光,真是個狐狸!
忽然心神一動,想起了齊瑒,那個陽光色的男人,現在還好嗎?如果沒有他,怎麼會有今天的我呢?冥風他還好嗎?在他身邊肯定是個苦差事啊,不過冥風爲人謹慎,應該不會有紕漏的。隱隱泛起對孃的思念,被我強制的壓下去了。
衆人只看見我忽然鐵青的臉色,以爲是彥青的話,讓我生氣了吧,韋燁的臉色忽然憂慮起來。
雖然南野的資質不及冥風,可是卻也只能將就着用了,消失了幾日終於有了迴音,靜靜聽完他的彙報,我已打坐在地,輕捻佛珠。很久沒有誦經了,竟然有些生疏了。
窗外,彥青等一衆人被攔住了,“公子在誦經。”南野說。
聽到此言,幾人心裡都驚異萬分。誦經?真是匪夷所思啊!難道她說的是真的?她最在行的是佛事?彥青忽然一震。這個女人越來越離奇了。還想跟她商量詩會的事情,不想卻撞見這樣的情形。心裡雖驚,可臉上卻沒半點表情。
倒是韋燁叫道:“沒搞錯吧?誦經?那些不是出家人的事情嗎?”
南野卻是冷冷的說:“是佛祖的事。”一句話噎住了衆人。只得訕訕離去。
雖過了盛暑,天氣卻還是很熱。拂曉便出發了,是爲了避開暑氣吧。一行人到達時,船上已是人聲鼎沸。見我們上船,衆人皆作揖行禮,看着黑壓壓矮下去的一片,感覺是很不錯,難怪大家都追逐權貴呢。巨大的龍舟緩緩前行,風從臉頰吹過,甚是涼爽。是啊,兩岸青山聳立,雖不似北冀雪山的巍峨,卻是另一番雋秀景緻,清澈見底的綠水無比純淨,真是人間美景啊。
避開那些高談闊論的有志青年,避開那些才情必備的淑女才媛,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憑欄遠眺,心情大好。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遠遠的聽着那些國家棟梁談論着國家大事,不覺嘴角浮起一絲淺笑,真是熱血啊,我真是老了呢,對於這些豪言壯語只有無奈。那些造福利民的空話,只是聽着就覺得沒勁。
“公子爲何一人在此愁眉不展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旁傳來。寶藍色的錦袍,白色的靴子,方臉濃眉,目光炯然,一臉英氣,體態優雅,散發着不凡的氣質。雖然長的不太帥,可是卻有另一番與衆不同的氣質,一般我稱之爲高貴。
我微微一笑,“在下一粗人,文字那東西它認得我,我不認識它!倒不如獨攬美景豈不樂乎?”心裡不禁厭煩,我好容易清淨一會,你又來煩人。
“呵呵,公子真是謙虛啊!”他笑了起來,“能登此龍舟之人,哪個不是才華熠熠啊!”
“有才華的人都在那邊呢!所以人就要分爲兩種,有才華的就讓他們在地上拼命廝殺,沒才華的就在地下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這樣纔好啊!”我有些頑皮的說,他頓時燦然一笑。
“楠瑾公子真是奇思妙想啊!”秦卿的聲音傳來,擡眼望去,又比前幾日添了幾分嬌媚,真是國色天香。“剛剛聽聞公子也來了,這才冒昧打擾。”她嬌滴滴的說。
“楠瑾可是受不起呢!”我淡淡道。秦卿看了眼那藍衣公子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那公子微微一笑回了禮。甚是無趣,大好的風景,就這樣被人爲的掃了雅興!
“今日以景爲題,不知公子高見?”秦卿挑釁的問道。我看見彥青緩緩的往這般趕來,他是不放心吧。只是有幾位公子似乎正要跟他寒暄,絆住了腳步。
“才疏學淺,恐是要貽笑大方。”我淡淡道。小樣,跟我玩!
“公子太謙虛了,天一堂的二公子,誰人不知是飛流倜儻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呢?”她的眼裡閃出敵意來,幹嘛把天一堂扯出來,這不是欠扁嗎?
忽然船頭一轉,拐過山角,卻見到一條瀑布遙掛在山間,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引來一片嘖嘖聲。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我抑揚頓挫的說。但見那女人一臉慘白,滿目呆滯,一副不可相信的樣子。那位公子震驚之後莞爾一樂,滿眼讚歎。非要弄成這樣才舒服甘心了嗎?我靜靜的看着這個女人,忽然心生漣漪。
“果然名不虛傳,不但琴彈得好,文采也是驚人。不愧是天一堂的公子。”她淡淡的說。眼裡無限的茫然。
“這就是姐姐說的二公子吧?”一個女子說。那個女人從沒見過,卻是那麼熟悉,四目相對,同時的驚慄。忽然看見一個青衣女童和另一個緋衣女童相對而坐,乖乖的喝着甜粥,她們嘻笑着,幾個僕人垂首側立,表情甚是緊張。她眼裡的驚恐迅速的湮滅,淺淺的笑已經蕩在眼裡。
“蘇琬。”秦卿介紹說。
那個青衣女童忽然高燒不退,她躺在牀上,痛苦的□□着,那個緋衣女童立在遠處,驚恐的觀望着,那個集萬千寵愛的大小姐,一點一滴的退去光環。從那時起,她便再也不喝甜粥了。當然了,沒有了蘇珏,她再也不用喝了。
頭忽然疼痛起來,一些事情終於開始記起來了。那個蘇琬詫異的看着我,不似剛纔的驚恐。
“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們好找!”髙淵說着,瞟了眼那位公子,臉上閃過一陣驚慌。
彥青和韋燁附和着。見我臉色不佳,韋燁忙問:“這裡風大,你身體纔好些,可受的住?”一臉的關心。
我微微的笑:“不知道這船上可有甜粥?”但見蘇琬的臉色如紙白,驚恐的神色如見鬼魅。
“甜粥?……”韋燁問道,甚是疑惑。
“如果有的話,就給蘇琬小姐一碗,她看起來有些虛弱。”我微微的笑着,蘇琬在我面前暈倒。立即引來一陣驚慌。擡腳移步,將那慌亂棄於身後,只覺得一雙睿智的目光射來。遙遙的寒意,沁入骨髓。
“皇上?”密室內,那位寶藍袍的青年凝望窗外。髙淵佇立一旁。他看着這位少年君主,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深恐他意在楠瑾。真是快要吐血了。
“你那個二哥真是有意思?”他淡淡的說,“貌如女子,膽識過人,才情驚人,怎麼平日裡沒聽說過呢?”
“回皇上,楠瑾爲人低調,平日裡更是不喜與人交往,而且體弱多病,久臥牀塌,故很多人並不認識他。”額頭上已滲出密密的汗珠,那個楠瑾可不是循禮數的人,若是皇上對他有意,可是真糟透了,本來韋師弟近來的行爲就已經頗爲頭疼,若是皇上也……他實在不敢深想。
“原來如此。”皇上淡淡的說。
南苑中,彥老大正在呵斥着:“那是什麼地方,竟然如此放肆,豈不知你楠瑾的名字也關乎天一堂的聲譽!”我乖乖的低着頭,不說話。忽然他語氣舒緩,說:“如果可以,還是穿女裝吧!”我幾乎不相信我的耳朵。
“什麼……什麼……?”我結結巴巴的問:“什麼意思?”
“只要在天一堂,你就是安全的,不必如此裝扮。”他淡淡的說。
“啊……”我驚呆的不知道說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呢?韋燁不會告訴他的啊?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懷疑的看着他。
“師父說的。”他忽然有些激動的說。
“哦”我恍然大悟,“他沒說別的吧?”看他神情古怪,好像還有下文的樣子。
他緊張的看了我一眼,見我如此關切,緩緩道:“給你,許了,婚約。”那六個字如同驚雷,將我的意識炸空了,我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無數身影在眼前晃動。
“你沒事吧?”他一把扶住我
“你……你……你騙我的吧?”我好容易連成了句。
他頓時無語。
“婚約?”我大聲的喊着,“他都不知道我是生是死,婚什麼約啊。他連我現在長什麼樣子,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跟人婚約的啊!難怪要我一定要回來,真是笑死人了!那老頭子老糊塗了吧!”
“那是遺命。”他淡淡的說,對我的反應很是驚奇。
我的怒火一下燒起來:“看什麼看,幸災樂禍是吧,敢情倒黴的不是你!”
他惆悵的嘆了口氣:“韋師弟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是看出了韋燁對我的情誼,纔對我說這些的嗎?真是用心良苦。“好像……不知道。”我停止了狂怒,這不是他的錯啊,只是身在其位深受其苦罷了。
“那個人是誰?”沉默之後還是問出來了,總要爲以後打算吧,實在不行的話,就快閃。我思慮着。
很久才聽到他淡淡的說:“我。”
隱約我看見蘇維笑着對我說:“楊暘,我們私奔吧,去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陽光下,新郎禮服那樣耀眼,我穩穩的,狠狠的摔在彥青的懷裡,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爲,不想這樣尷尬的面對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順頰而下。
他抱着我,卻不像蘇維那樣溫潤暖和,遠遠的覺得他的心跳,聽到他淡淡的說:“我們早點完婚吧。”
聽他的腳步踏出屋門,我蜷縮在牀上委屈的哭出聲來。我真的不想這樣得到你啊,我真的不甘心這樣得到你,真的不願意這樣只得到你的空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啊!我放肆的哭起來,不顧一切的摔東西,砸東西。看着這個頓時憔悴的臉龐,忽然厭惡到極點。我瘋狂的吼叫着,狂野的聲音迴盪在夜空。
韋燁驚住了,那是她的房間,那樣慘烈的吼叫,像一頭野獸。他奔向那裡,卻發現大哥和三哥已在門口。大哥的臉色鐵青。三哥卻是一臉詫異。他要闖進去,卻被大哥攔住了。
“沒人能幫他,還是讓她自己挺過去吧。”彥青說。
折騰到天亮,屋裡才安靜下來,三人就這樣在屋外站了一夜。南野看着他們,聽着他們的談話,心中竟然沒有半點驚奇,自己都很奇怪,知道了大哥是個女人,他竟然一點也不奇怪呢。可是隻是覺得很惋惜,他其實根本看不上這些個古越人,如果大哥回北冀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