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放在牀上, 輕輕的撫摸,撫摸着她的發,她的臉, 她的刀疤, 她額上的印記, 白皙的手指在她絲滑的肌膚上滑動, 見到了她, 他纔有了感覺,他行屍走肉的生活才得以結束,有時候恨也是好的, 至少還有人可恨。
他爲她蓋上錦被,眼睛一刻也不想離開她。
“珏兒, ”他輕輕的喊他, “終於回家了。”燭光下, 那是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一張無比痛苦的臉。
“琪哥哥?”她在夢中囈語, “怎麼會這樣?”
他忽然笑了,他知道她不會殺他,她只是恨他罷了。
可是連自己都這樣的恨着自己,他多麼希望自己就是蘇琪,而不是什麼歐陽霖。他終於覺得這些年父親冷漠他是應該的, 因爲是母親先做錯了一切, 才讓這錯誤不斷的無法挽回。他甚至覺得母親這樣死去是最好的, 因爲她死時只給他留了一句話, 她愛蘇穆, 所以死在他的手裡,她很幸福。
他一直這樣接受着, 直到有一天,一個使者找到自己,訴說了一個讓他難以承受的事實。莫家的小姐莫嫣然自小便被派到唐門學習製毒,終於偷得了兩顆珍貴的火龍之吻,她在回家覆命之時認識了現在的南楚王,隨即懷了孕,可是誰知道她的事情被唐門發現,便四處追殺她,那時候南楚王只是王子,而且兩人是私定終生,根本無法承認她更無力保護她,所以她只好四處逃命,卻恰好被蘇穆所救。莫嫣然利用了他,說肚中的孩子是他的,便成了他的側夫人,南楚王卻將計就計,讓他們一直留在蘇家,好讓他的孩子學習蘇家的劍法和兵法,以便他用。只是南楚王沒想到,在這日積月累中,莫嫣然真的愛上了蘇穆,而且還爲這情犯了大錯。
他無顏留在蘇家,所以製造了假死,他想脫胎換骨重新來過,可是齊瑒屢次三番的欺人太甚,他便設了一計,造成自己是被齊瑒的火龍之吻毒死的假象,不想平日裡對他冷淡至極的蘇穆竟爲此披甲上陣,要與齊瑒拼個你死我活。
他只希望這次齊瑒能大敗,最好死了,這樣才能了結珏兒的這段孽緣,蘇穆也能安然而歸。
他想着,此生就和珏兒在這裡生活,永遠不離開也不分開,這就夠了。
歐陽文和歐陽峻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有聽到。
“二弟,”太子驚問道,“你的傷?”
他嚇了一跳,手指的顫動驚擾了她,他忙點了她的穴位。
他們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竟有如此的行爲。
“我的傷沒什麼,大哥不必掛心。”他淡淡的說。
“二哥,”歐陽峻想勸他,卻被他截住:“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卻決不能有下一次,我不允許任何人動她分毫!”
“可是她要殺你,我瞭解她,她說到做到!”歐陽峻不解,這個二哥怎麼如此不開竅!
“我比她自己還了解她,所以你不用替我擔心。若要殺我,今天便殺了。”他冷冷的。
“那是因爲她是臨時起義的,根本沒有充分準備!”歐陽峻也有些衝動。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的生死也與你無關!”他不耐煩起來。
“那與我有關嗎?”一個深沉的聲音傳來。
“父王。”他們異口同聲。
“爲了一個女人,竟然兄弟反目,這樣的女人該死,況且她還刺殺你,你竟如此糊塗,被迷了心智嗎?我真是失望啊,這些年的苦白受了嗎???還是爲了一個官奴!一個奴隸!我看你是瘋了!在那麼多的公子面前,與一個刺客公然的談判,還讓她來刺殺你,如此做法王威何在?來人!把那個女人打入死牢,等候處斬!”南楚王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誰敢動她!”歐陽霖朝那侍衛喝道。
“霖兒,你敢忤逆!”南楚王的手氣得直哆嗦。
歐陽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不僅是他的父親還是個君王。
“這個人不是刺客,更不是官奴,而是孩兒的王子妃!”他忽然平靜的說,“是孩兒此生此世唯一愛的女人。”
這話讓南楚王、太子、歐陽峻都愣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就憑一句你喜歡就可以做王子妃嗎?你太糊塗了,這世上的女子成千上萬,唯獨她沒這資格!”
“父王,”他跪了下來,“孩兒求你。”
南楚王搖搖頭,“父王不能讓一個女人毀了你!來人,把她拖出去。”
歐陽峻以爲這次他定會阻攔,可是他竟沒有動,只是跪在地上靜靜的說:“父王,你會後悔的。”
“你想抗旨嗎?”南楚王暴怒。
“當然不會。”他忽然的冷靜下來。
南楚王甩袖離開。
太子和歐陽峻也是一臉迷茫,這個人真是難以捉摸,以他的精明怎麼犯下如此荒唐的錯誤?明明他有大好的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