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珍貴妃恃寵而驕,放肆無狀,以下犯上, 衝撞皇后, 屢犯無改, 降爲妃, 並罰其靜修一個月, 以示懲戒。
旨意下,後宮譁然。珍貴妃平日裡沒什麼嬌寵,也沒什麼以下犯上, 更是溫順並不生事,如今這下, 地位已然降了許多, 卻倒沒什麼大礙, 倒是那位從來沒露面從來不請安明明身體康健的很卻一直裝病的玉貴妃真是憑白無故的成了皇后下的第一人。說道專寵無人能及,說道放肆無禮更是無人能及, 雖然衆人沒人見過她,可是皇上十晚有八晚都睡在她那,想必是狐媚至極,可是又怎麼樣呢?人家有皇上的旨意庇護,除非她自己出來玉音閣, 否則別人就算皇后也沒辦法動她半分。
“主子, 現在宮裡到處都在議論珍妃呢。”小白笑嘻嘻的說着, 從今起, 主子就是皇后以下的第一人了, 怎能不高興,這宮裡妃位就是權勢。
“是嗎?恐怕是明着說珍妃, 暗地裡說我玉貴妃纔是。”我臉上沒有笑意,倒是更加陰沉。半顆紅龍之吻被我吞下,因爲這次是清醒的,所以生不如死的又着實痛苦了一把,對於高孌我有說不出道不明的感情,幕後人?齊瑒大怒,離我最近的古越人是高孌,我還曾經爲她的侍女,禁高孌,已是他的極限,若不是她不能死,恐怕現在她是活不成的,畢竟她是古越的公主,不是普通的妃子。
果然是病去如抽絲,身體裡的冰寒之毒絲絲抽去,抽的我幾乎沒有人形,果然年紀大了不如年輕時候能折騰了。我足足修養了半月,才漸漸恢復過來,越來越強烈的暖意,讓我的心也暖了起來。
我依舊喝着莫少陽調配的藥酒,只是這藥酒已經根據我的身體狀況做了更改,味道越發的好喝了。我在院子裡撥弄着花草,因爲實在無聊的很,雖然我的小花園裡種滿了名花貴草,可是畢竟擱不住我整日的修整,已經索然無味了。
“御花園裡的花開得雖不如我們花園的好,不過要是娘娘喜歡倒是可以去看看,另有一番風味。”一個侍女在一旁看着我沒精神的侍弄花草。小白和曉兒緊張的看着我,這話她們不敢說,她們也早已厭倦了玉音閣,可是卻如何也摸不準我的脈,照理說,我大大方方的出去,以我的地位,誰敢對我如何?連齊瑒也曾笑談,說我身體已經好了,可以多出去走走,每日呆在玉音閣恐怕會悶出毛病。悶出毛病?想來是皇后已然跟他說,長此以往,後宮對我的間隙會更大,更對我不利纔是,男人的心思再縝密,在男女之事上,又哪是女人的對手?看起來羽靈已經大有長進,是啊,多年的夫妻,怎麼會不瞭解齊瑒呢?可是既然皇后已經開了口,皇上也已然意動,我又何必還窩着呢?這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雖然麻煩的很,也複雜的很,而且恐怕齊瑒也未必懂得,可是身在這裡,恐怕是避免不了的。
見我久久沒有迴應,那侍女驚疑的慌忙跪了下來:“奴婢說錯話了,請娘娘責罰。”
“你的提議很好啊,我身體已經好了,正想出去走走呢。”我忽然開心的笑起來。
原來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雖然玉音閣很大,可是比起整個皇宮還是太小了。陽光普照,鳥語花香,正如那侍女所說,雖然御花園裡的花草品色遠不及玉音閣的,可是這裡卻有一番情趣,有好有壞,有山有水,纔有情志。清新自由的空氣將我包繞,我彷彿道家人一般將內心的濁氣一吐而盡,無比高興無比輕鬆,我果然在自己的窩裡待得太久了。春暖花開,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首歌,桃花也紅了,心情也好了,冰封的感情,已解除冬眠。風也變暖了,雲也變淡了,往事已飛了,飛過那忘川。我心情大好,移步在這自然之香中,無比愜意。
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有一羣人影影綽綽的從花草間在我的前方傳來,一陣陣濃郁的脂粉香氣襲來,我淡淡一笑,來的可真快,我前腳剛出玉音閣,後腳就碰上熟人了。果然,不一會,一羣花花綠綠的人影出現在我的面前,見到我,說笑聲戛然而止。
我穿的很簡單亦很單調,大概是在玉音閣久了,本就不是喜歡濃妝豔抹雍容華貴的妝容,倒是清淡久了,連齊瑒都沒覺得不妥,我亦沒覺得不好,如今看着那羣青春逼人的美人,新鮮嬌嫩,十四五的年紀,正是好時候,更何況打扮的花枝招展,更是惹人憐愛。一衆人驚了,一個穿着隨便的青衣大齡女子,簡單的髮髻,沒有任何首飾,連妝容都沒畫,可是卻如仙子下凡,不食人間煙火般清麗脫俗。這個女子他們沒有見過,更是奇怪的是,那女子見到她們並沒有半點驚慌,彷彿在這裡就是要等待她們的。
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在衆人的審視中,走近那羣齊瑒的大小老婆們,裡面我只認識一個人。皇后羽靈,淡然的笑着,皇后該有的雍容華貴的氣勢,落落大方的體態,寬容諒解的心胸,在她的笑容裡,我全都看到了,羽靈也已經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皇后,一個皇后該有的國母的氣度權勢手段,她全都有了,我覺得時間彷彿停滯了,那個驕縱的霸氣的蠻橫的羽靈脫胎換骨了,她變得已經可以讓我刮目相看了。
“皇后娘娘吉祥,臣妾跟您請安。”在小白和曉兒詫異驚慌的目光中我漸漸的俯下身子,他們沒想到以我今日的身份地位,何必行如此大禮,雖然對方是皇后,可是我卻知道,這個女子已被這深宮磨礪的已大成,除非必要,我沒必要惹她,她若出手,必定是狠招。
“妹妹這是做什麼?你好歹也是貴妃,你身子剛好,這怎麼使得。”說着幾步走過來,將我攙扶起來,託她的福,一衆人終於知道我是臭名昭著的玉貴妃,雖然周圍驚豔的眼神迅速變成不滿和憤怒,可是依然聽到她們行禮的聲音,這就是深宮的女子,無論心裡多麼怨恨,臉上笑得也是無比燦爛,只是沒有半點溫度。
“各位妹妹快起來吧。”做戲嘛,我也會的很。
“既然如此,妹妹就一同與我們在御花園賞賞花吧。”羽靈微笑着。
“恭敬不如從命。”我亦欣然應允。
“你的身子大好了,我就放心了,皇上爲了讓妹妹安心養傷,可謂是煞費苦心,如今皇天不負有心人,也是妹妹福祉深厚,姐姐真是高興。”羽靈似有深意的說。
“臣妾身體已經大好,以後定會多多出來走動,更會定時請安。”我笑着,心說,你不就是在等這句話嗎?
“請安就免了吧,你身子還是嬌弱,也不急在一時,要徹底好了纔好,不過多和姐妹們走動倒是真的,恐怕妹妹對這些新進的嬪妾都不認識吧。她們也早想去你那問安,只是有恩旨在,不便打擾,以後就方便了。”羽靈說着,回頭望了望身後那些美豔如花的女孩。
一個女孩驕縱的說:“都說貴妃娘娘的玉音閣裡面寶貝多的很,真想去開開眼。”
我呵呵的笑着,客氣的答道:“那就歡迎光臨了。”
一衆人被我的奇言怪語晃的一陣語塞。
“二皇子,您小心點!”老遠的聽到一個女婢焦急的喊聲。一個孩童穿梭在花叢裡,顯然玩得正高興,哪管女婢的討饒。
羽靈停下身來,回頭望去,眼中似有焦急,一衆人也停下來,向那皇子望去。不一會,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孩童,穿着錦衣綾羅興高采烈的出現在我們面前,看到前面有這麼多的人,不禁嚇了一跳,紅撲撲的笑臉,一下子變得乖巧白皙,兩道劍眉張揚着,雙眼炯炯有神,分明活脫脫的小齊瑒。
他規矩的走到我和羽靈面前:“給母后請安。”他擡頭望了望我,應該是不認識,向羽靈瞟去不解的疑問。此時,侍女已經氣喘吁吁的跪在地上,不做聲的請罪。羽靈慈愛的說着:“怎麼玩的這樣厲害,看你跑的滿頭大汗的,當心你父皇罰你,這是玉貴妃,還不快請安。”
我嘴裡說着:“免了。”卻阻擋不了那個孩子跪在我的面前,雖然他眼中的不滿一閃而過,可是我仍看到了,玉貴妃,連孩子都對你不滿和怨恨,我苦笑了一下,想來一定是臉色煞白,嚇着了曉兒。
“娘娘,您沒事吧。”羽靈看到我的臉色,不由得一愣,忙說:“快扶你們主子回去歇歇,定是出來久了,身子乏了,讓御醫來瞧瞧。”
我沒有精神和力氣應付,腦海中被那個孩子的母后二字,轟炸的一片狼藉。我還以爲那是高孌的孩子,卻不想竟然是羽靈的孩子。
齊瑒與羽靈竟然已經有了兒子,而且長得聰慧可愛,這個事實將我的信心打得粉碎,亦將我擊垮。我張着嘴,大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好像魚兒焦急的伏在水面上大口的呼吸救命般,我的意識慢慢恍惚,越來越難以呼吸,真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