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晨的冷汗直流, 看着主子竟一聲不吭,他知道今天恐怕會很難過,畢竟他太瞭解這個主子了, 眼看着他們竟然一個時辰都沒說話, 他的冷意更深, 怕是今天會出事吧, 這個女人難道還要刺激主子嗎?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的主子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弱勢的少年了,唉,果然, 在主子無奈的問話後,她竟然還在走神, 剎晨竟然一個哆嗦, 看來今天得出人命, 他想起上次她激怒主子之後,一個宮女被寵幸的差點死掉, 雖然最後是被皇后給處死了,不關主子的事,可是,怎麼說也是有因由的。
忽然,他看到主子暴怒了, 書甩在桌子上, 徑直的衝她走了過去, 他一驚, 然後似乎是放心的笑了笑。主子是不會傷她的, 但是接下來,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因爲他看到他那個控制力驚人的主子竟然失控的嵌住了她的脖子,他正躊躇着該不該解圍,畢竟如果她真的出了事,等他的主子清醒過來的時候,恐怕也是極可怕的,忽然他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喊着:“齊瑒……”似乎一個驚雷打在他的身上,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啊,真是膽大包天。等醒轉過來,他的主人已經迫不及待的給她寬衣解帶了。
他閃電般的退了出去,生怕再被什麼大逆不道的語言或行爲給雷到。之後玉音閣就被封鎖了。
冥風和冥夜緊張的看着剎晨,他們被齊瑒叫來,可是幹站了兩個時辰,還沒見到面,無論他們怎麼暗示明示剎晨,可這位兄臺就是不開口,三人關係平日裡也是極好,但今天的反常,只怕只能和某女有關了,自然誰也不能妄議各自的主人,一時間似乎各自都明瞭的很,大家便扯了別的話題談論起來,面上好不熱鬧,各自心裡其實都焦急的很。冥風冥夜怎麼不着急呢,宮裡多少眼線他們自然知道,更是這樣所以他們自知道了冥炎成了奴婢之後,除了焦急之外,根本無處施力,冥炎和齊瑒就像是雙刃刀,似乎根本就是水火不容,他們實在兩邊爲難,這下好了,大哥成了賤奴,他們倒還是風光無限的將軍,這個情何以堪。這馬上歐陽峻就要來了,若是南楚那位知道了冥炎現在的處境,還不知道又生出什麼事來。要不是冥炎是他們的大哥,他們向來也知道她的脾性,搞不好還真覺得這是不折不扣的紅顏禍水。
剎晨也不好過,他思量着到底要不要進去通報,現在這個時候若是其他妃子那裡,當然是必須通報的,可是偏偏是她,而且偏偏他們幾年都沒在一起了,若是打擾了主子的好事,估計他得脫層皮,這還是輕的。不進去通報,歐陽峻的事情還沒商量,主子把冥風冥夜給召來了,自己卻又忙起來,這可不生生的讓他們瞎猜疑嘛,而且他生怕他們忘情到動靜太大,把冥風冥夜給驚了,所以把他們帶到殿外幾丈遠的地方,也讓侍衛都退了幾丈。
終於聊天也聊的沒了話題,午飯都吃了很久了,茶也喝了好幾回。三個人都坐不住了,就是剎晨也無計可施了,是啊,皇上召見了,臣子不能不來,可臣子來了,皇上又不說見不說不見,他又不敢去問,這天馬上就快黑了,這可怎麼辦。
冥風冥夜更是焦灼得不行,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上午說即可進宮,這就到了晚上了,剎晨連請旨的意思都沒有,難道是衝他們來的。
“總管大人?”冥夜終是忍不住了,“是否通報一聲,也許皇上忙於公事,今日召見的事情許會改期?”
剎晨暗歎了一聲,這還不是你們那主子給鬧的,你以爲我容易啊。“我出來的時候,主子正在說歐陽峻的事情。”他藏頭露尾的說了句着調的話。
冥風冥夜大驚。這話顯然很有問題,皇上問話的時候,你敢出來?那說明裡面還有別人,有別人在,他剎晨自然可以退下,但是歐陽峻的事,分明是找他們來商量的,有什麼事什麼人都讓剎晨這位皇帝侍衛第一人都退了出來呢?是啊,他們從來不見剎晨有什麼事情需要避嫌的,除了皇上歡愛的時候,在玉音閣?這個人,只能是某女了,密報說皇上昨日讓她回玉音閣做侍女,但是隻要他們一天勢如水火,她一天都不可能好過的,那麼現在……他們已經不敢想了。
於是三個人只好默默的坐着吃了晚飯,眼看着到了不得不出宮的時候,幾個人犯了難,出吧,皇上沒許,不出吧,不合規矩啊。大家大眼瞪小眼的,誰也沒主意了,都知道茲事體大,可就是誰也不敢去打擾他們。
很久沒有露天過夜了,這是他們三個共同的感慨。
這兩個主子真是夠任性了。
終於到了要早朝的時間,剎晨應着頭皮,靠近了那玉音閣的殿門,不是因爲歐陽峻今日要上朝,他是不會觸這黴頭的,他剛一靠近,便聽到齊瑒陰冷的聲音,他咯噔一下,果然這個時候不該來啊。
“進來吧,剎晨。”齊瑒淡淡的說。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主子!”剎晨一驚,當時走的時候兩個人分明和好了啊,但齊瑒的臉色卻是差到極點的。
“讓冥風冥夜進來。”齊瑒緩緩的說,沒什麼表情。
“是。”剎晨道,轉身卻讓侍衛去廚房要了蔘湯,才向着冥風的方向走去。
冥風冥夜驚疑的看着蒼白的齊瑒,心裡七上八下的看着他喝完了蔘湯,之後,他說:“以後冥夜還是跟着……”他一頓,是叫她冥炎呢,還是叫她子墨?還是叫子墨吧,冥炎無法復活,可是楚楚是可以的。
“跟着子墨吧,你跟着她的時間最長,伺候起來方便,有什麼異常,直接向我報告,你和剎晨一樣,可隨時進出宮廷,沒有限制!”他依然冷冷的。
三人聽得一愣,冥夜更是爲難,讓他監視她?這是什麼事?根本沒法幹啊!難道他們決裂了?
“皇上?!”冥風直接跪倒在地,他了解齊瑒更瞭解冥炎,這個結果他無法忽略,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背叛她,卻也不能背叛他,可是分明他們可以和平共處的,“天龍寺的主持大師一直都想請……”
冥夜一陣歡喜,果然還是三哥比較聰明。
“夠了!”齊瑒暴喝道,同時面對他與她,冥風和冥夜也只有逃避的份,看來她□□的人果真不簡單。
冥風和冥夜伏在地上,齊瑒從來沒有什麼對他們發過火,這是第一次,當然他們幾乎不會有什麼錯,他們忠誠、得力、踏實,不驕不躁,真是很得他的心。
“冥風,從今天起,軍裡的一切交給你的副手,挑些得力的人秘密的到古越去,做什麼到時候會給你旨意。”他平靜了一下,不容拒絕的說。
“臣遵旨。”冥風和冥夜無奈的俯身,他們覺得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歐陽峻來了?”他往嘴裡放了一塊點心,食不知味的說。
“是。”冥風接話。
“一級戒備,給我看死了他,還有他身邊的人!”齊瑒狠狠的說,好像忽然對南楚生出了殺意。
冥風一個哆嗦,一級戒備?他們從沒啓動過,平常三級就足夠了,至今連二級都沒用過,雖然各國的探子多如牛毛,可是當初冥炎的這套防禦對付這些,連三級都綽綽有餘,如今卻一級?
冥夜和剎晨也是大驚。
“從今天起,軍隊的事,由剎晨監管,除了冥狼騎,其他的都給我忘死裡練。冥狼騎由冥風的副手先管着,給我徹底擴充休整,重新整合,等你辦完事,估計就差不多了。”齊瑒亦冷冷的。
但地上的三人卻已經冷汗溼襟了,是啊,怎麼不驚呢,這分明就是要打仗啊!可是,卻看不明白要打誰?明明是派冥風去古越,可是對南楚用了一級戒備,這都是哪跟哪啊。
得了任務,冥風和冥夜,退到了門口,忽然聽到齊瑒說了句:“你們……”他躊躇着,終是說了出來:“先去見見她吧。”
之後兩人愣了一下,她也在屋裡?
在內室,層層的布簾仍未捲起,一層又一層的讓冥風和冥夜驚心,不知道爲什麼越往裡,他們就越覺得清冷,也許是錯覺吧。
終於在齊瑒的引領下,他們見着了她 ,不過她在睡覺,透過紗帳,隱約看到她美豔的容貌,她如嬰兒般酣睡,竟沒有醒來,剎晨停住了,冥風和冥夜也停下了,畢竟她還沒起牀啊,這可是難辦了。
齊瑒忽然笑了一下,繼而微笑着走了進去,輕輕的坐在牀前,和剛纔完全是兩個人,從沒見過如此溫柔的齊瑒,三個人相互瞟了眼,心中更是忐忑,這樣的主子真是難捉摸啊,怎麼越看越不明白了。
“子墨?你看誰來看你了?”他說着,摸了摸她的臉頰,神色黯然的接着說:“是冥風和冥夜來了。”
這話讓後面的三個人登時成了石人。
“主子?”冥風顫抖的幾近跌倒,冥夜更是臉色慘白,扶住了屏欄,喃喃道:“這是什麼意思?”已是完全忘記了禮數。
“也許歐陽峻會知道得很詳細,對吧,子墨?”齊瑒盯着眼前的人,精神恍惚起來。
就在剛剛,他還是很快樂,這些年,他頭一次這麼幸福,他等得實在太久了,所以幸福來臨的時候,他幾乎以爲自己的磨難終於過去了,從此他和她長相廝守恩愛到老,他們勢必會成爲一段佳話,一個傳奇,重要的是她終於是他的了,再也沒人可以搶走她,更沒人有能力搶走她了,他終於有了保護她的能力。
看着她沉沉的睡去,他輕笑着,將她摟進懷裡,他也有些累,畢竟明日的早朝,還是必須得去的,馬上就快到時辰了,他要稍稍歇息一下,很多年沒有這麼放鬆了,他其實沒想睡,但想着剎晨會來叫他的,所以也便準備小睡一下,若是讓剎晨看到他的疲態,不定心裡會怎麼想,男人終是要面子。
他想着已然睡熟,夢境裡全是她,只是前幾日他左思右想都覺得可疑的地方,竟一段一段的從腦海裡顯現起來,夢裡他有些煩躁,這些事情總讓他有危險的感覺,他下意識的摟了摟身邊的人,但是一把寒劍騰的插入他的身體,他忽地驚出一身的汗,清醒過來發現是夢,他不禁乾笑了幾聲,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
但一個瞬間他驚慌了,他發現摟着她的那隻手,已然變得冰冷,他顫抖的靠近她,皮膚貼近她的瞬間,如被冰錐刺中般陰冷疼痛,他徹底的慌了,慌亂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含着淚,伸着顫抖的手,觸摸她的鼻息,忽然,他彷彿還陽般,有點不可思議的笑起來,他分明感到了她的呼吸,雖然淺淺的卻是沉穩而規律。
但是她那比冰塊還陰冷萬分的身體,讓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她這些天的反常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他終於不再提心吊膽,他平靜了,看着這樣的她,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原來幸福離他還很遠,這是第幾回了?他與她生生的分開,他憤恨無比,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他覺得自己的心快碎了,卻沒有要殺人的狂怒,他慢慢的將內力渡給她,只覺得自己的熱量如水入海般,簡直摸不到邊,他不停的不停的企圖喚醒她,就剛剛他也曾經用這方法喚醒過她,如今他要試試,可是他卻只是感到了自己越來越虛弱,而她仍如冰水般,沒有絲毫要清醒的樣子。
他終於不得不停下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圍繞着他,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受,這樣的症狀御醫也會嚇到吧,他走下牀,替她整好衣服,將簾子一層一層落了下來,剛剛她的衣服被他撕扯的隨處丟掉,如今,他親自一件件撿了起來,將它們抱在身前,輕輕地聞着,他將摺好的衣服放在了衣櫃裡,那櫃子裡都是以前她曾穿過的,這些他從來都是視若珍寶,親自打理的。他往外走着,已經要宣所有的太醫覲見,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那副仕女圖上,似乎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過,他愣住了。
剛剛我到底想到了什麼?
那幅畫是以前她中毒時候的。他想着。
“火龍之吻。”他淡淡的說着。
猛的,他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陰寒而古怪,難怪這氣息如此熟悉,他冷笑着,原來他曾經每天都伴着這香氣,望着她的畫像,與她遙遙相望。
他忽然笑起來,淚水從他眼中流出來,他驚異看着自己的眼淚,多少年了,他沒流過眼淚了,除了母妃,他的眼淚都給了她。
那個時候,他拿着可以救她命的解藥,心中也是想着,以後終於不再受這毒的折磨了。
如今他卻看着變成了巨大解藥的她,不禁苦笑,這回要重新找回火龍之吻嗎?
可是有一點他是坦然的,現在她在他的身邊,平靜乖巧,不會亂跑,只會聽他的話,他不用擔心她被什麼人給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