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識之皺着眉頭,他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顯出非常爲難的樣子,他對潘富貴說道:“富貴賢侄,如果你能讓我們河口鎮免遭滅頂之災,賢侄就是河口鎮的大功臣,河口鎮人民永遠都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董老爺,我家裡真沒有顏如玉。”潘富貴可憐兮兮的說,他掃了一眼衆名流,氣憤的對大家說,“如果大家不相信我,就拿把刀把我的心剖下來,看有沒有騙大家。大家硬要強迫老爺上轎,我只有一個夫人,大家就把我夫人送到牛頭山去做壓塞夫人吧!”
“我相信潘掌櫃的話。既然這樣,大家就想想別的辦法吧!”董識之眼睛不停的在衆人身上溜,目光落在伍百顧的身上。
伍百顧做賊心虛,臉上立即顯出張惶的神色,他驚恐不安起來。董識之一雙深邃的眼睛盯着他,這個經過幾朝歷練的老舉人,好似看出了伍百顧心裡的秘密。董識之問伍百顧道:“伍掌櫃,你談談你的看法吧!”
伍百顧想,潘家二少奶奶躲藏在鄭家商鋪,只有鄭家人知道,董識之絕對不會知道,如果把這女人交出來,送到牛頭山,三少爺絕對不會同意。
伍百顧避開董識之的目光,想了一會,說:“打,當然不是辦法,而除了打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辦法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送把砍刀給牛頭山土匪,讓他把我們的頭都砍了。誰知道潘家少奶奶躲藏在哪裡,有可能是她自己逃走了,有可能是其它的匪幫把她劫走,最大的可能是焦團長偷偷派人搶走。我想,我們河口鎮還沒有誰膽敢到牛頭山救人,更沒有誰有本事把牛頭山關着的人救出來。潘家二少奶奶不在我們河口鎮,駒爺硬要我們把潘家少奶奶交到牛頭山,這豈不是強迫公雞下蛋!”伍百顧也摸了一把鬍子,“即使潘家少奶奶在我們風流鎮,我們強行把她送往牛頭山,就能滿足牛頭山土匪的慾望嗎?我聽說,牛頭山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都沒有壓塞夫人,牛頭山的嘍囉們都是光棍一條,我們河口鎮有多少女人,有這麼多的女人送到牛頭山嗎?土匪生性貪婪,我們是滿足不了他們的!要是潘家二少奶奶真的在我們河口鎮,我們也不能把她送到牛頭山,我們能把*英雄的遺孀送到牛頭山尋求自保嗎?政府追究起來,這是通匪的罪證,誰有這個膽量做這樣的決定?誰有?”伍百顧說到這裡,覺得自己句句在理,一時佩服自己思路敏捷。他又加大音量:“誰敢?誰敢呀!”
大家一下子醒悟,認爲真是被駒爺的話嚇得思維錯亂,險些送了自己的命。何爲嘻嘻笑着說:“還是生意人想得周全!”
“伍掌櫃,那你說說,不能這樣,我們又有何良策?”董識之問。
伍百顧果斷的說:“就只有打了!”
“打!”大家一齊張着嘴,瞪着眼,“我們河口鎮打得過牛頭山嗎?”
“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牛頭山這樣強逼,還有什麼良策。”伍百顧無奈的說。
“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能打嗎?大家都能打嗎?”何爲輕蔑的看了伍百顧一眼,“你們鄭家商鋪有多少條槍,有多少人能打的!”
“那你說怎麼應對?”伍百顧問。
何爲無言以對。
董識之問伍百顧道:“伍掌櫃,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別無良策,除了抵抗沒有別的出路......”
“說得好!”一人大聲讚道,大家尋聲望去,只見王一鳴從外走了進來。大家見王一鳴,一時都看到了希望,一時都覺得自己思考的缺陷,怎麼把這位救世主忘了呢?董識之連忙請他上坐,很客氣的對他說:“王排長,大家都在等你!你來了就好。你來了,河口鎮就有救了。”
王一鳴與董識之並坐在上面,他掃視着風流鎮一班名流,一個大腦袋向大家點頭致意,擺着一副親和的樣子。王一鳴微笑着,對大家說:“大家的意見很對!我不相信,我們河口鎮有人有能力把團座夫人從匪窩裡救出來。這是牛頭山的鬼把戲,他們看中了河口鎮這塊大肥肉,故意找茬兒,相吞了我們。無論我們怎麼妥協,都於事無補。只有反抗,纔是出路。河口鎮有我們一個加強排,還有鎮公所警備班,還有一萬多的男女老少,只要我們都吐一口痰,就會把牛頭山的土匪淹死,我們有什麼可怕的。我們保安團武器精良,訓練有素,是完全可以抵擋的。我明天就去縣城,把這事稟報團座,如果牛頭山錢駒兒不自量力,我們就會讓他們有來無回!”衆人聽了,一齊鼓起掌來,鎮公所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然而,董識之與衆名流對王一鳴還是不夠放心的,他們對保安團太瞭解了。風流鎮的人還是要做自己的打算,等王一鳴走後,大家議出以出錢消災爲最佳方案,只要有錢,不怕駒爺改不了主意。大家都害怕戰爭,害怕死人。大家一致提出以舉手表決,以少數服從多數選取了這個方案。
伍百顧說,“如果出錢能夠解決,我願意出一百塊大洋。”
“要願意出二十。”
“我願意出三十。”
“我願意出五十。”
大家非常踊躍,很快湊足了一千塊大洋。
何爲說:“先派一個人上牛頭山,求請駒爺。現在,只能看看我們河口鎮人的運氣了。”
“看起來,也只能這樣了。”董識之說,他接着問,“誰能當使者?”
“王啓明可以當使者。”何爲說。
大家都知道王老虎與牛頭山駒爺有瓜葛,沾親帶故喊駒爺爲表叔,更主要的是他們是一丘之貉,只不過一個佔山爲王,與政府爲敵,強取豪奪,一個與政府官員勾結,魚肉百姓。王老虎之所以在風流鎮里老子天下第一,正因爲他有一個叫姨父的徐縣長,又有一個拉親帶故叫表叔錢句兒。
何爲受董識之的委託,找到王老虎,請他上牛頭山當信使。王老虎聽了,心裡盤算着,他本要趁此機會,借牛頭山土匪的手,殺了潘富貴一家,奪得白馬嶺的那遍山林,借牛頭山土匪的手,燒了鄭家商鋪,殺了鄭家一班人,以消除心頭之患。而王老虎還是委婉的對何爲道:“何隊長,我現在是站着說話都腰疼,還有什麼體力去牛頭山當說客呢?”
何爲費三寸不爛之舌,他說:“啓明兄,你是河口鎮人,河口鎮除了董鎮長的威望就算是你了。這次,如果你說服錢駒爺,使河口鎮避免這場滅頂之災,就是河口鎮的大功臣。啓明兄,請你能不負河口鎮上萬民衆的重託,救救我們河口鎮吧!”
王老虎託巴思考了一會,做出無奈的樣子,對何爲說:“好吧,爲了河口鎮百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一試。”王老虎皺了皺眉頭,做作爲難的樣子,接着說,“不過,何隊長知道,土匪要的是錢財,如果讓我到牛頭山空口說白話,只恐怕我會有辱使命。”
何爲當即表態道:“這個你放心,河口鎮民都是開明之士,我會報告董鎮長。牛頭山土匪看上了河口鎮這塊肥肉,如果捨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不給予牛頭山豐厚的錢財,錢駒兒是決不會罷休的!”
“何隊長這麼說,我王啓明還有什麼話推辭的呢!”王老虎堅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