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你沒事吧?”蘇海陵靠在潮溼的石壁上低聲道。
“沒事,只是被點了穴道動不了。”昊月躺在地上,一臉的內疚,要不是他的大意……本來自己纔是她的侍衛啊,結果卻反而連累了她。
“別多想了,不是你的錯。”蘇海陵安慰道,“誰也不會想到水璃會對你出手。”
“可是……若不是我……”昊月輕聲道。
“與其有時間自責,不如多想想怎麼逃出去。”蘇海陵打斷道。
“嗯。”昊月遲疑了一下才應道,但心裡早已有了決定,就算是犧牲自己,也要救蘇海陵離開這裡。
她是他的君王,他的信仰,他的……妻主……
蘇海陵閉上了眼睛,默默調勻真氣,努力衝擊着被封的穴道。
黑暗中,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隔了多久,突然間,一個腳步聲從洞外響起。很單調,明顯來的只有一個人,不一會兒,那金衣人便出現天洞口。
“你不是魅影門主。”蘇海陵睜開眼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金衣人訝然道。
“有人跟我開竅過她的聲音,很是奇特,而你……雖然改變了聲音,但也不會是她。”蘇海陵道。
“梅君寒不愧是天才,黑暗裡聽了幾句話就能分辨出來。”金衣讚歎道,“而你……也不差,大雍的新任女皇陛下。”
“這麼說來,你就是另一位自稱是聖皇血脈的人了?”蘇海陵道。
“不錯。”金衣人爽快地承認了。
“你知道我是誰。”蘇海陵挑了挑眉,冷笑道,“你又改變了自己的聲音,說明我也是認得你的,至少聽過你真正的聲音。”
“也許吧。”金衣人發出一聲輕笑,轉頭看着昊月,蹲下身,挑起他的下馬,半晌才諷刺地道,“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絕色,比起梅君寒也差遠了,更何況……哼!”
昊月一聲悶哼,強忍着下顎傳來的如同骨頭被捏碎的劇痛,卻沒有叫出來。
“放開他!”蘇海陵冷冰冰地道。
“心疼?”金衣人一挑眉,“那做個交易如何?要他,還是要皇位?”
“你是白癡,還是當我是白癡?”蘇海陵鄙夷道,“若是你得到了皇位,會放過我們嗎?”
“我可以放過他。”金衣人鬆開了手,誘哄似的道,“你該不會想讓自己心愛的人陪你一起共赴黃泉吧?”
昊月聞言,心頭一驚,正想說話,剛張口卻發現下顎骨的劇痛讓他一時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要是死了,他會陪我。”蘇海陵的聲音很平靜,並不是炫耀,就彷彿是在陳述一個衆人皆知的事實,“月說過的,如影隨形,不離不棄。”
昊月不禁睜大了眼睛,她……是懂得自己的!眼眶一片熱熱的似乎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是嗎?”金衣人冷笑道,“真是情深意重啊,如影隨形,不離不棄,就不知道女皇陛下您是否也能做到這八個字呢?”
“你想怎麼樣?”蘇海陵沉聲道。
“我只是在想,用你們兩個的血祭天效果肯定比那些蒐羅來的少年好多了。”金衣人漫不經心地道,“畢竟……一個是聖皇的後裔,一個是與之有合體之緣的男子。”
“你把那些少年怎麼了?”昊月忍痛問道。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血,你說,會怎麼樣?”金衣人慢悠悠地道。
“你這個魔鬼!”昊月罵道。
“多謝誇獎。”金衣人依舊是氣定神閒的模樣。
就在這時,突然間,原本穴道被制的蘇海陵猛地暴起,縱身撲了過去,同時腳底一挑,揚起一片泥土,劈頭蓋臉地砸過去。
金衣人雖感意外,卻仍是驚而不亂,衣袖過處,發出一道勁風,將泥沙盡皆掃落。
不料,蘇海陵卻以一種詭異的身法,右臂彷彿是長了一截似的,緊接着一指正中她的穴道。
金衣人沒想到她能這麼快恢復功力,措手不及,立即一頭栽倒。
蘇海陵吁了口氣,立即俯身解開昊月的穴道。
“我殺了你這個……吸血鬼!”昊月憋了一肚子火氣,一重獲自由,立即就想打回去。
便是這個混蛋,險些傷了他最重要的人……
蘇海陵並不阻止他的動作,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金認有。她知道昊月不會隨便就殺人的,何況這個聖皇血脈身上還藏有太多的秘密,反倒是……“啊,被看出來了啊?”金衣人一聲輕笑,鬼魅般地閃開昊月的一掌,退到洞口邊。
“你沒有……”昊月奇怪地看着她。
“她練的恐怕是枯木神功,根本沒有穴道,再重的點穴手法也只能讓她暫時麻痹一會兒。”蘇海陵皺眉道。
“見識不錯,不過你們要離開這裡也沒那麼容易。”金衣人說着,竟轉身出了山洞。
“陛下,我們走吧。”昊月怔了怔才道。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陰謀,但總不能呆在這裡束手待斃。
“月,你先走,去找藍沁霜。”蘇海陵道。
“爲什麼?”昊月一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吼道,“我怎麼會把你一個人留下?要走一起走!”
“噗----”被他用力一晃,蘇海陵臉色一白,一口血吐了出來。
“陛下!”昊月失聲道。
“我不要緊。”蘇海陵壓下繼續涌到喉邊的腥甜。
“她強行衝破穴道,震傷了內腑,偏要出手偷襲我,不吐血纔怪。”金衣人的聲音從洞外傳來,明顯是幸災樂禍。
“你閉嘴。”昊月吼了一聲,怪不得她敢放心就這麼出去呢,竟是看準了蘇海陵重傷,自己絕不可能帶着她闖過魅影門殺手的重重阻殺,可一個人走?他又豈會做那種事?
“你還不快走。”蘇海陵低聲道。
“我絕不會留你一個的。”昊月斬釘截鐵地道。
蘇海陵不禁苦笑了,那金衣人分明就是吃定了昊月不會獨自離開。
“總有辦法的。”昊月固執地道。
蘇海陵沉默下來,緩緩運功調息了一陣,勉強壓下丹田中翻騰的血氣。
好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洞頂的水滴澆在地上發出的輕響。
蘇海陵心裡有些後悔,不該過份相信自己的武功,也的確是看輕了那些邪術的威力。當初在無念山時,昊月就對她就過西秦的國師和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但當時一來她正對昊月在氣頭上,二來21世紀的反封建迷信教育實在是根深蒂固,所以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至少在這個世界,某些神秘力量是確實存在的。早知道就直接派藍沁霜帶了大軍來了。
“往外走不行,我們不能往裡走嗎?”昊月突然心念一動道。
蘇海陵倒是一愣,這山洞又深又大,沒準片裡走還真能找到通路呢。就算沒有出路,敵明我暗,對付魅影門等人也會容易很多吧。
昊月見她點頭同意,扶着她便小心地向內走去。
蘇海陵本不想他扶着,但吐血重傷後的身子實在無力,便也只能由得他了。
漆黑的山洞越往裡走就越陰冷潮溼,除了低沉的腳步聲,就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滴水聲。腳下的路佈滿泥濘,還不時有幾個水坑,因爲沒有照明物,兩人走得跌跌絆絆,異常狼狽。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早已不記得來時的路,只憑着感覺在岔路橫生的洞中打轉。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算是乾燥的地方,又累又餓的昊月趕緊把已進入半昏迷的蘇海陵放下,抓着她的手輸了些內力過去。
蘇海陵不知是昏迷了還是睡着了,沒有半點聲息,不過,得了昊月以內功助她療傷後,呼吸的確是平穩了不少。
在黑暗中呆久了,眼睛已能略微看出三尺以內的東西。昊月怔怔地盯着身邊的蘇海陵……
她的雙目緊閉着,沒有了平日的鋒利和霸氣,整張臉龐看上去顯得柔和了許多,讓他突然想起數年前在蘇雪陵身邊初次見到她的清淨。
那時,不過是十三歲的小女孩,雖然已是出落得嬌豔動人,卻絲毫沒有女兒應有的英姿颯爽,讓他很是看不上眼,然而,不過幾年歲月,她的身上已完全看不出當初的嬌弱。
那雙淡紅色的脣微微開啓着,看上去一副很好吃的樣子,不知道嚐起來是什麼味道?正想着,昊月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地吻了上去……
甜甜的,還帶着一絲鮮血的腥氣。
蘇海陵昏迷中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但那一點動作足以驚醒昊月了。
猛得跳開,昊月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脣,怎麼會去吻她呢?從小接受的男兒應遵守的禮儀,訓誡,在那一刻究竟被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蘇海陵慢慢睜開眼睛,立刻就看見昊月那張掩飾不住震驚和慌亂的臉龐,不由奇怪道,“月,發生什麼事了?”
昊月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我昏睡了多久?”蘇海陵無奈地再問了一句。若非沒有力氣,實在很想跳起來撬開他的腦袋看看,這個時候到底還在想什麼有的沒的!
“你醒了?不過才半個時辰左右。”昊月回過神來,連忙扶起她。
“我已經可以了,繼續走吧。”蘇海陵掙脫了他的扶持。剛纔她並不是因爲傷重昏迷,只是在昏睡中自行運功療傷而已,此刻感覺已經好多了。
“對了,枯木神功是什麼功夫?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昊月跟着她往前走,一邊好奇地問道。
“顧名思義,練了之後,身體會變成一截枯木模樣的邪功。”蘇海陵隨口答道。
“啊?”昊月一呆,怎麼可能練功練得人變成枯木的,不過既然蘇海陵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繼續追問。
蘇海陵不禁苦笑了一聲,她還真沒有說謊。
當初在小寒山時,木清塵的書房裡藏有無數武功秘籍,正邪兩派的都有,其中就有這本枯木神功。這是一種類似於金鐘罩之類的護體功夫,紅成之後全身穴道都能隨意隱藏,身體的防禦能力及其驚人,然而卻且個很麻煩的後遺症,那就是運功時身上的皮膚除了臉之外,都會變成枯木表面一樣。
蘇海陵出身軍人世家,又是個優秀的特種兵,經常在熱帶雨林,原始叢林執行任務,甚至直接參加戰爭,對於女人最愛的乾淨美麗自然是無法在意太多的。可是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人,不到必要時刻,誰願意把自己的皮膚弄得像枯木一樣乾巴巴布褶皺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氣氛又沉默下來。
布此刻的玉翠峰對面的山腳----
“公子!公子。您可不可以別玩了?”一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少年無奈地着催促着自家貪玩的主子,真是欲哭無淚。從西秦的國都出發,原本快馬十來天的路程竟被他走了將近一個月了,什麼打探軍情嘛,想離開那個囚籠出來遊山玩水倒是真的。
“唉,緋柳,你渴不渴?前面有條小溪,你先去補充補充水份吧!”前方,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青祖少年輕搖着白記,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顏。
他長得很美,尤其是眉眼彎彎的,未語先笑,也沒有帶着面紗,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利落灑脫,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扭捏作態。
“公子!”緋柳氣呼呼地大叫道。
“可是我也渴了啊,先走一步了。”青衫少年加快腳步向小溪奔去。
緋柳一跺腳,只得無可奈何地追了上去,他這主子雖然出身尊貴無比,卻對下人非常好,就是……太貪玩了一些。
唉……但願這次回去自己的屁股不會被大總管打開花……
雖然還只是初春,但正午的陽光依然是有些力量的。
青衫少年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臉,甩甩頭,抖落了臉上的水珠,享受着大自然的洗禮。
然而,就在他正要起身時,眼睛一瞟,無意中看到了草叢中露出的一角黑衣。好奇心驅使他走了過去,可但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他震驚。
“公子。”緋柳追到他身邊,順着他的視線房去,不禁一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緋柳,我撿到寶貝了呢。”青衫少年開心地笑了起來。
緋柳頓時冒出一頭黑線,什麼寶貝啊……那是兩個還不知道是活人還是屍體的大雍人好不好……而且看他們身上穿的夜行衣,明顯就不是正經人啊……自家公子那個喜歡亂撿東西的毛病怎麼又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