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一聲冷笑,拔劍迎了上去,一面道,“門主,此人恐怕已經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斷不可留。”
黑衣人一刀挑開披風,一言不發,但明顯是默認了她的話。
被他們兩人圍攻,梅君寒也漸漸有些不耐,單打獨鬥,任何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兩人合力卻已不弱於他,若是不留神,恐怕還會吃虧。
看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將他們擒下還真不容易。
轉念間,他頓時招數一變,對着墨夜人只是勉強招架,卻劍劍不離那紫衣女子的頭臉處。他始終有種感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聖皇血脈,絕對隱藏着什麼天大的陰謀。
很快的,兩人也發現了他的意圖,對望了一眼,身形交錯間,突然向兩邊散開,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梅君寒微微一怔,立刻捨棄了那黑衣人,向着紫衣女子追去。
魅影門主不管是誰都沒有什麼要緊的,反正蘇海陵會將她們一網打盡,但是聖皇血脈就不同了,只要抓到她,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而失去了輔佐的主子,光是血誓就夠魅影門受的了。
紫衣女子的輕功不弱,趁着夜色在樹林中左右插,梅君寒一時之間倒還真追不上她。
有時距離近了,紫衣女子就會突然停下,然後隨手灑出一把暗器,將人破退後,繼續奔馳。
梅君寒也不心急,暗器總有用完的時候,體力也有耗盡的一刻,要比耐力,那女人絕對及不上自己。
紫衣女子猛地又是一停,手一揚。
梅君寒習慣性地一閃身,卻意外地發現竟是個幌子,根本沒有暗器。
暗器用完了?梅君寒一怔,但這一個空隙,又讓兩人的距離拉遠了些。
紫衣女子似乎顯得焦躁起來,甚至挑起地上的沙石砸過去。
梅君寒始終不急不躁,慢慢地跟在她身後,存心要等到她體力耗盡的時候。
“看暗器。”紫衣女子又是一揚手。
梅君寒沒有躲,寶劍輕描淡寫地撥開幾根新鮮的樹枝。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細細的暗風夾雜在樹枝中,竟然後發先至。
梅君寒一驚,但那飛刀已到了胸前,要閃開是來不及了,他一咬牙,用力將身體一轉,飛刀就插到了左肩上。
此衣女子冷笑了一聲,回身又射出一大把鋼針。
梅君寒眸中怒氣了閃,寶劍舞得風雨不透,細如牛毛的鋼針竟然全被他的風力吸附在了劍身上,密密麻麻地一大篷。
紫衣女子也吃了一驚,不敢再打佔便宜的想法,頭也不回地隱入樹林中。
梅君寒剛想繼續追,肩膀的傷處竟然一陣陣地發麻。
情知飛刀上淬有劇毒,他只得停了下來,自己動手拔下飛刀往地上一扔,撕開衣襟,只見傷口附近早已變成了深深的紫黑色,腫起老高,流出的血液也都是黑色。
咬着牙,他橫起長劍,用力一劃,將傷口割開,頓時,紫黑色的血液汩汩流了出來,直到鮮血漸漸轉爲紅色,旁邊的皮膚也不象方纔那樣紫黑腫脹,他才捏碎了一顆解毒丸,將藥粉灑在傷口上,再用布條紮緊。
做完這一切,他才微微鬆了口氣,剛舉步,腦袋卻是一陣發暈,只得靠着樹坐下來。
“這回可真是太大意了。”梅娗苦笑着搖搖頭,果然是太久沒遇到對手,警惕心都鬆懈了,這可不太好。
雖然毒血已經放清了,但終究還有一些毒素殘存在體內,何況一下子放了那麼多血,身體也有些吃不消。
只可惜……他梅君寒雖然不是像木清塵那樣萬毒不侵之體,但由於體內含有天水碧奇毒的關係,一般的毒藥對他的效用也會差好多,除非是寒毒之類的纔會有明顯效果。所以,雖然還有些殘留毒素,但對他來說,卻並無大礙。
遠遠的,傳來墨夜的嘶鳴聲。
梅君寒不禁淺淺地一笑,又撿起那枚喂毒的飛刀,小心地用布條裹好,收進懷裡,這才起身,發出一聲低嘯。
聽到主人的聲音,墨夜的嘶鳴中也多了幾分歡快。
不一會兒工夫,就看到它從夜色中跑了過來。
梅君寒摸摸墨夜的脖子,翻身上馬,用右手控繮。
經過了那一陣追逐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他找到了熟悉的官道,不用因爲迷路而在林中過夜了。
而此刻,京城之中卻是另一番跡象……
“你的消息沒錯?”蘇海陵臉色陰沉。
“絕對不會有錯。”樂晴肯定地點頭道,“女皇的日子恐怕沒兩天了,我們好不容易買通了一個太知院的小雜役,偷了一份女皇的用藥處方出來,又研究了很久,這根本就是虎狼藥,沒有辦法之下用來最後續命的。”
蘇海陵沉吟着,手指無意識在敲擊着書案的桌子。
“小姐打算怎麼辦?”樂晴問道。
“樂執事,玄冥宮在宮中有沒有暗樁?”蘇海陵好一會兒才道。
“有,不過都是些雜役,冷宮的小內侍。”樂晴無奈道,“大雍皇宮用人極爲嚴格,玄冥宮花費了無數心血,也只能在幾個不起眼的位置上安插了幾個人,根本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如果……我想進宮一趟,你有沒有辦法?”蘇海陵緩緩地道。
“這……”樂晴皺了皺眉,良久方道,“小姐想進宮做什麼?”
“我要見一見蘇雪陵。”蘇海陵道。
“什麼?”樂晴真是被她的決定嚇到了。
“以我對蘇雪陵的瞭解,她是絕對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的。”蘇海陵冷笑道,“病危?別說她只是病危,就算她死了,若說沒留下什麼後手,我可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樂晴臉上一片爲難之色,考慮誃,始終覺得太過冒險。 шшш ✿тt kдn ✿¢Ο
“放心,我並不是想做什麼。”蘇海陵笑了笑,又疲乏,“扮成宮女內侍什麼的,只要小心些,不會有大礙的。”
“小姐,屬下收到傳書,宮主後日便會來到京城,只是……”樂晴爲難道。
“只是什麼?”蘇海陵一怔,直覺地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宮主受傷了。”樂晴道。
“傷了?”蘇海陵訝然挑起了眉,“是誰?誰有這個能耐讓他受傷?”
玄冥宮的內奸都肅清了,梅君寒行事又一向小心,不可能像上次一樣引來衆多武林名宿圍攻,但要是偶然遇到仇敵,能打得過他的還真沒幾個。
“魅影門主。”樂晴咬牙切齒地道。
“又是魅影門!”蘇海陵憤憤地一拍桌子,震得筆墨紙硯一陣跳動,“傷得如何?可要緊嗎?”
“小姐放心,宮主只是皮肉之傷而已,不妨礙的。”樂晴道。
蘇海陵不禁翻了個白眼,皮肉之傷,是那個傢伙的話,就算是一劍把個身子都穿透了,只要沒死,他也會說只是皮肉之傷而已,叫她怎麼能放得下心?
“不過宮主這次的傳書語歪不詳,似乎其中還有什麼內情似的。”樂晴又道。
蘇海陵點了點頭,她也不信梅君寒會不是魅影門主的對手,畢竟魅影門多年來一直位居無念劍派之下,她的武功定然不如慕容紫,最多也就不相上下罷了,想打傷梅君寒,還真是差得遠。
不過……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蘇海陵皺了皺眉,心中微微一動,該不會是……
“小姐?”樂晴叫了一聲。
“進宮的事先放下,等君寒到了再說。”蘇海陵搖了搖頭道,“你對影門知道多少?”
“魅影門素來神秘,又一向認錢不認人,表現得和朝廷沒有絲毫關係,所以我們之前都沒有注意他們。”樂晴無奈道,“恐怕我們知道的,還不如慕容紫告訴小姐的多。”
“嗯……”蘇海陵沉吟道,“有沒有慕容紫和昊月的消息?”
“還沒有。”樂晴也奇怪地道,“有跡象表明他們已經到了京城,但屬下無能,始終沒有找到他們的行蹤。”
“這不怪你。”蘇海陵一聲輕笑。
畢竟,慕容紫既然繼承了聖皇遺命,雖說在南楚修生養息,但絕對不會放棄在京城埋釘子的,三百年來的關係根深蒂固,就算樂晴想找,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找得到的。
“樂執事,給我準備一份拜帖,我明天要去拜訪刑部尚書司徒大人。”蘇海陵道。
“是。”樂晴答應一聲,見她沒有別的吩咐了,便靜靜地退了下去。
蘇海陵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
這兩天終於把那些資料粗粗地都翻閱了一遍,對目前的形勢也瞭解得更透徹了。
打開書房的門,月光灑滿了小院,顯得一片寧靜。
“小姐好。”花圃中,一個婦人直起腰來,見她出門,憨笑着問候了一聲。
“紅嫂,這麼晚了還沒休息?”蘇海陵訝然道。
“小姐不是還忙着?”紅嫂舉起手裡的剪刀示意了一下,笑道,“這花園裡的花草都是我栽的,其中有幾株好不容易纔成活的暮顏花,只能在月光下澆水修剪纔會成活呢。”
“還有這麼嬌貴的花?”蘇海陵好奇地走了過去。
只見一顆玉蘭樹下,零零散散地長着幾叢花草,上面盛開着一朵朵指甲蓋大小的白色小花,柔嫩的花瓣上紋絡分明,還散發着月光般的光芒,星星點點地點綴在一片綠色中。
紅嫂拿起剪刀,小心地剪下叢花束,用草葉紮在一起遞了過去,“暮顏花又叫月光草,有淡淡的幽香味,有助於睡眠,小姐拿去插在木公子房裡,對他有好處。”
“謝謝紅嫂。”蘇海陵接過花,又道,“紅嫂很珍惜這些花吧。”
“暮顏花只盛開在墨夜,天明就謝了,明天晚上又會開新的。”紅嫂笑笑,又開始繼續認真地修剪花枝。
蘇海陵見狀也不打擾她,捧着花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盞油燈,木心正仔細地在一塊紅綢上繡着什麼,木清塵卻倚在牀頭髮呆。
“怎麼還不睡?”蘇海陵隨手將暮顏花插進花瓶,一邊問道。
“白天睡多了,不太舒服。”木清塵不在意地道。
“又胃口不好了?”蘇海陵嘆了口氣,坐到牀沿,憐惜地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龐。
隨着懷孕的日子長了,木清塵害喜的反應也越來越嚴重,除了嗜睡之外,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木心弄了一大包酸梅隨身帶着,也沒見多少效果。
每天無數的補藥補品下去,其實吃到肚子裡的倒沒多少,大半都是被吐掉了的。
“不愧是你的孩子。”木清塵嘆了口氣道。
“什麼意思?”蘇海陵呆了呆。
“會折騰人!”木清塵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旁邊的木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蘇海陵走過去,好奇地望望他手裡的東西,“你在做的什麼呢?”
“小小姐的衣服啊。”木心揚了揚手裡繡着鳳凰的紅綢,笑吟地道,“外面賣的不乾淨,還是我慢慢地做吧。”
蘇海陵苦笑了一聲,雖然在這個世界三年多了,但看到男子拿針刺繡,她還是看不習慣……
“好了,小姐和公子都早些休息吧。”木心說着,麻利地收拾了東西,抱起竹籃出去了。
“你啊,實在不用等我。”蘇海陵一聲笑嘆。
“我……”木清塵剛吐了一個字,猛地胃裡又是一陣翻騰,趴在牀沿一陣乾嘔,卻是什麼都不出來。
“清塵!”蘇海陵連忙拿起一顆酸梅塞進他嘴裡,一面摟着他的身子,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
好一陣子,木清塵才平靜下來,緊崩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了,軟軟地靠在她懷裡。
“司徒夜這庸醫,到底是怎麼搞的。”蘇海陵一聲低咒。
“你啊……”木清塵不禁笑起來,“神醫也管不了孕夫害喜啊。”
“不管,就是他的錯!”蘇海陵抱着他道。
唉……她是第幾千次後悔當初在現代沒多看點兒生育方面的醫術了,偏偏她從軍多年,身邊也沒人生過孩子,更是一點兒經驗都沒有。
輕輕地吻着懷中人微涼的肌膚,蘇海陵低聲道,“清塵,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