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隨着節目的結束,一家人無聲。
木伯恩嚴厲地看着木隨雲和雪姨:“安之從初三就開始打工,你們知道嗎?”
木隨雲問我:“安之,你爲什麼要去打工?家裡沒給你錢嗎?”
“我還要養弟弟。”這個木北,他一頓誇獎,又把我推到木家的風口浪尖上了。
“胡鬧,木家沒能力多養一個人?”木伯恩大聲斥喝。
“爺爺,那弟弟又不是我木家人,木家憑什麼要拿錢養他?”木蘭憤憤不平,她最不能忍受我得意得勢受人注目。
“你給我住口,同一媽生的孩子,你就不能跟安之學半點,只學半點,就夠你受用了!”木伯恩看着木蘭失望地搖頭,“從現在開始,每個月給安之一萬,一分不得少。”
“爺爺,木蘭說得沒有錯,舒生不姓木,沒道理用木家的錢,我不要。我打工的錢可以養活我和他。最主要的是,這種生活方式,我們習慣了!”苦日子已過去了,上了大學時間更多,以後我有更多的機會賺錢。
“是啊,爸,安之這孩子懂事,當初對我也是這麼說的,我給錢她就是不要。”雪姨笑着道。
“你說的話我能信?你還說,木北天天在外惹事生非,難成大器。”木伯恩哼了一聲,雪姨頓時臉色大變,笑容慢慢隱去,我趕緊低頭,不想看見她眼中的恨意。
“爺爺,我從初二起就沒有打架了。是姐姐將我拉回來的。”木北竟然回來得這麼快,我想起來,電視臺離老宅近,估計節目一完,他就回家了,現在他已經有車了,木伯恩親自將一輛路虎的車鑰匙交給他,至於開車,木北說他十二歲就會。
突然覺得沉重,感覺大廳裡的目光齊刷刷轉向我。
“哼,她不是看在你每個月有那麼多錢的份上,會那麼好心?”木蘭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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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要過我一分錢,雪姨,你給了安姐姐多少錢,你心裡有數。從舒生弟弟來了後,你沒再給過她一分零花錢,高中後,連學費也省了。”木北竟然叫雪姨,這讓我很吃驚,他雖然很少叫媽,只是少,還是叫過。
“小北,從爸爸不要讓我給你們多錢後,我是儘量不敢多給,不敢讓你們身上有閒錢。這也是爲了你們好。”
“但是你給我每個月一萬,少了還可以要,給蘭姐姐一個月二萬,甚至更多,不是她說的一萬。”木北冷冷道。
“小北,你是來找媽媽麻煩的嗎?”木蘭對着小北吼。
“蘭蘭!”木隨雲臉色嚴肅,看看木蘭,最後眼睛落到了雪姨身上。
雪姨泫然欲泣,悲悲切切地看着木隨雲:“我不敢怠慢蘭蘭和小北,我這個後媽不好當。你看小川,我從來不敢多給,我自己生的我隨便怎樣沒人敢說閒話,這兩個孩子不是我生的,我半點不敢馬虎,他們要什麼我就給什麼,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怕背個惡繼母的名聲啊!”
“蘭蘭就是毀在你的縱容之下了!幸好小北省悟得早!”木隨雲鐵青着臉。
“隨雲,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教不好孩子嗎?小川不是我教的嗎?那兩個孩子我教也不聽啊,我多說一句他們就會說我是後媽!我敢教嗎?”雪姨淚流滿面。
“好了,不要鬧了,總是秋後算賬,有用嗎?老二,你的家庭該好好整頓了!”木伯恩一見哭哭啼啼的場面,不爽快地皺着眉。
老爺子發話,沒人敢不聽,雪姨止住了哭,木隨雲止住了發火。
“還有一件事,阮耀輝今天上門給他兒子提親。”
才一句話,衆人竊竊私語起來,提親?
“爺爺,是不是給阮重陽提親?”木蘭興奮起來,“爺爺,我願意嫁給他。雖然他家比不上我家,但也不錯啦。”
阮重陽?我跟木北對視了一眼,他眼裡也滿是疑惑。我還是木家請客那天見了阮重陽的,之前從來沒聽過他要跟木家聯姻,更不用說他多討厭木蘭了。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家族悲哀――身不由己?如果真這樣,我深深同情他。
“爸爸,阮家真是要娶蘭蘭?”連木隨雲都面露喜色,木蘭鬧得這麼難看,如果有個正派人家肯娶,也是大好事一件吧,我猜想他的心思。
“阮家提的是安之。”木伯恩話一出,很多人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首先大叫的是木蘭:“不可能,怎麼可能是她?明明是我啊,我跟重陽早就好上了,連這個賤。。。。。她,她可以作證!”木蘭手指我,一臉猙獰。
然後開口的是木隨雲:“爸,安之才進大學。而且,安之。。。。。阮家怎麼知道安之的?”他要說的是我雖然接回了木家,但從沒有在正式場合爲我介紹過,很多人不知道木家突然找回來一個女兒。偶爾有問起的,家裡口徑一致,都說我從小在國外長大的。
“能不能將蘭蘭嫁過去,剛纔蘭蘭也說了,她跟阮家的孩子也好過。”剛纔被木伯恩批評了一頓,雪姨的眼睛紅紅的,此時,不顧內心的委屈,對木蘭的婚事露出關心的神色。
“你什麼時候跟阮家的孩子好過?”木隨雲問。
“高中的時候。”
“高中,你還沒有成年,這個也說得出口!”木隨雲斥喝木蘭。
“爸,我和重陽都在一起了,不信,你問她!”木蘭急急解釋,我見勢不妙,給木北遞眼色,讓他制止木蘭繼續往下說。木北心領神會,趕緊上去拉住木蘭,“玩家家的事你不要再提,聽爺爺怎麼說。”
可木蘭根本不領情,繼續大喊大叫,“她當時親眼看見我和重陽在一起了,她居然還來插一腳!連我的男朋友都搶!不信你問她,她是怎麼認識重陽的,還不是因爲看中了重陽他家的錢,她就是處心積慮地跟我作對!”
所有的人皺起了眉,大概也想到了木蘭高中的時候,我最多就是初二,能跟她搶什麼男朋友?
“安之,你是怎麼認識阮家孩子的?”木隨雲問我。
“我弟弟來找我,被人欺負,是他路見不平,又找地方給他住下。”我不想提起小樹林裡那不堪的一幕。
“爸爸,她撒謊!我和重陽在小樹林裡,她竟然跟蹤我,將我和重陽堵在那兒!現在她竟然不要臉和重陽住到一塊兒去了,爸爸,你要爲我作主!”
“住口!”木伯恩聽不下去了,手拐重重一頓,指着木隨雲,“你養的好女兒!不該做的全做了,該做的沒做一件!”
“爺爺,舒生來了後沒地方住,阮重陽將他的房子給舒生住,後來我也住了進去。他幫了我們不少忙。”木北在一邊插話。
“爸,阮家雖然提的是安之,但他家的孩子和蘭蘭有私情也是真,姐妹跟一個人,傳出去,會成爲木家的笑話。”大嬸陳香開口。
“我贊成大嫂說的,這門親事不能答應。”蔣玉珠開口。
木伯恩沉思了一下,問我:“安之,你的意見呢?”
我想起那四十萬,低聲說:“我聽爸的。”
於是所有的目光看着了木隨雲。
“如果他們同意娶蘭蘭的話我沒意見,安之就算了,她二十歲都不到。”木隨雲對木伯恩說道。
“那好,你備份厚禮去阮家道個謝,他的孩子幫了你兩孩子不少忙,這是你應該做的,成不成親家是另一回事。還有,安之和小北還有舒生,以後住到五元去,那兒的房子是你小叔叔的,正好空着,離B大又近,不要再勞煩人家,木家的孩子在別人家住這麼多年,你竟然一直不知道,老二,你可以退休了,以後家裡你可以交給小北和安之。”一席話說得木隨雲低頭垂手,不敢爲自己爭辯半句。我卻聽到了雪姨長長吸了口氣。
木隨雲和雪姨心思重重,木蘭憤憤不平,只有木川臉色平靜,一家人一起離開老宅回到木家,木隨雲把木北叫到書房,很久不出來,我不想面對雪姨不善的眼光和木蘭惡毒的辱罵,一個人離開。
不過我沒走多遠,我站在木北原來站着的那個路燈下等木北,他進去時說讓我等他一起回明朗居的。將近一個小時候後,木北出來了,臉色凝重,眉頭略皺。
我們沿着大路走了一會,木北說:“姐,你不喜歡阮重陽嗎,我覺得他對你和舒生是真的好。以後只怕再也難找到真心對你們倆這麼好的人。”
我知道阮重陽對我是真的好,無條件的好,就像他自己說的,就是覺得對他的眼,投他的緣,從初二到現在,五年時間,他對我從來沒有過任何要求,頂多就是來明朗居讓我做一餐飯給他吃。有一次賽車後,我因爲不願意碰到木蘭不跟他去玩,阮重陽說:“不能因爲吃魚被卡到喉嚨了就不吃魚了,不能因爲有鳥屎落到頭上就不再出門了,你不能因爲一個木蘭,你就不出去玩了,安之,你不能永遠避着她,我知道,你念着她是你姐姐,不想讓她難堪,可你這樣反而更助長了她的囂張跋扈。安之,你脫離木家吧,脫離了就自由了,要不,你早點嫁人,嫁了你就不需要考慮這麼多了!”又笑嘻嘻地補了一句,“你嫁我吧。假嫁也行,我不介意給你當個梯子。”
我當時沒有作聲,因爲在想他說前面的話,難道我真的內心潛意識還在想着木蘭是我親姐姐,所以避着她、不想讓她太難堪?沒想到今天他真的來提親,這麼說,他當時說的是真的了。我想起他嬌豔的桃花眼,魅惑的笑容,灑脫的性情,覺得,嫁他真的不差,可惜晚了,我已經失去了答應的權利。但是,我怎麼跟木北說起我和木隨雲的交易呢?他若知道,絕對會找木隨雲鬧。
我說:“以後再說,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