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你除了會亂扣帽子還會什麼?”柳羽新見老媽的罪名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項,忍不住心頭火氣,挽起袖子想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別,兒子,千萬別亂來。”
顧金芳生怕兒子惹下大禍,一把拉住他,用身體擋在了前面。
“小王八蛋,還敢行兇,馬上你就知道厲害了。”
汪發仁嚇了一跳,生怕被揍一頓,見他被母親攔下,色厲內荏地道。
“哼,母親這副德行,怪不得兒子也好不到哪去,上樑不正下樑歪。就這素質,是有人養沒人教啊!”
馬小蘭狠狠地挖苦道。
柳羽新眼中流露出憤怒,雙拳攥緊,這樣赤裸裸的羞辱自己的母親,他絕不能忍受。
密集的腳步聲迅速傳來,汪發仁回頭一看,高興地大喊:“你們快過來,就是這小子,趕緊給我抓起來!”
四五個保安跑到近前,很快目光就落在了柳羽新身上,問道:“就是他?”
“沒錯,銬起來等會交給警察處理。”
汪發仁走到門外,手摸下巴,一臉冷笑地看着柳羽新,在他看來,這種毛頭小子,要捏死他比弄死只螞蟻還容易。
保安們正要動手,忽然樓道里又出現了十來個人,領頭的一位,正是柳志。
“等等,別動手!”
柳志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道:“他是我兒子,做事有些衝動,我這就領他回去,汪書記,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汪發仁的鼻孔中發出不屑的冷哼聲,擺了擺手,讓保安們行動。
旁邊的十幾個人都是柳志的同事朋友,受柳志相托,特意趕來幫忙的。
“汪書記,他還只是個孩子,不要這麼嚴厲吧?”
“對啊,你是領導幹部,氣量寬大,和孩子計較什麼呢?”
“他母親出了事,小柳也是着急上火,這是人之常情,希望您多理解,多包涵。”
衆人七嘴八舌地幫勸,可是汪發仁無動於衷。
柳羽新眼眶微微溼潤,將他們的面容一一記下,對於這些出於好心的人,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幹什麼幹什麼,想仗着人多聚衆鬧事是不是?我告訴你們,警察很快就來了,你們要想保住自己的飯碗,就給我退一邊去!”
汪發仁對於這些工薪階層人員絲毫不放在眼裡,粗聲粗氣地喊道。
衆人面面相覷起來,這萬一要是真給自己安上個什麼罪名,對自己和家庭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啊。
“汪肥豬,你聽着,今天我要是不擼掉你這烏紗帽,我柳羽新誓不爲人!”
柳羽新憤怒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擼掉我烏紗帽?撤我的職?哈哈!你在做夢嗎?”
汪發仁彷彿聽到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樂不可支,肥胖的下巴一晃一晃的。
“他不是在做夢,他是被嚇傻了,神經有問題吧,哈哈!”
馬小蘭也覺得很好笑,走到汪發仁的身邊,細長的三角眼快眯成了一條縫。
“還有你也一樣!”
柳羽新轉頭面向她,冷冷地說道。
“小新,你就別多說話
了,禍從口出啊!”
柳志着急地搓着手,有些六神無主。
他一輩子謹小慎微,可不像柳羽新那麼衝動。
“晚了,現在誰也救不了他!帶走!”
汪發仁笑容一收,揮手示意拿下。
圍觀的衆人都在搖頭嘆息,雖然很同情柳志一家人的遭遇,但他們不過是普通的教師,對於官員的強硬行爲沒有更多的辦法。
“住手!”
一聲大喊從身後傳來。
汪發仁氣得快發狂,今天的事情也太不順了,怎麼老有人從中添亂呢。
“他媽的,又是誰在鬼叫鬼叫的?”汪發仁不耐煩地罵道。
人羣中讓開了一條路,有兩個人走上前來,當先一個人四十多歲,頭髮略白,滿面沉重。
看着似乎有點眼熟,漸漸的,汪發仁的臉上起了變化,面上露出惶恐之色,連忙跑上前道:“胡,胡書記,你怎麼來了?”
馬小蘭眼見高級領導到來,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此人正是啓山縣委書記胡云祥,他顯然是聽見了汪發仁的不遜之言,怒視了他一眼,徑直繞過他,向柳羽新走去。
那幾個保安對望一眼,剛想阻攔,胡云祥旁邊的年輕人喝道:“你們想幹什麼,這是縣委胡書記,快點讓開!”
保安們聞言嚇了一跳,仔細辨認下,發現跟電視新聞裡相比確實長得挺像,連忙散開。
汪發仁心裡忐忑不安,胡書記來這裡幹什麼,自己剛剛竟然當面罵了他一句,回頭可就慘了!
衆人也很驚奇,縣委書記到這裡來做什麼?
胡云祥走到近前,臉上的怒意散去,看上去很緊張,小心地彎了一下腰道:“柳……柳總,我路上有點塞車,來晚了,您別介意。”
衆人頓時震驚得下巴掉了一地,這縣裡的一把手,平時高高在上的領導,怎麼對柳羽新如此尊敬?
汪發仁和馬小蘭的眼珠子幾乎快掉了出來,表情凝固,大張着嘴巴。
柳志夫婦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不過胡書記表達致意的人沒有錯,確實是自己的兒子柳羽新。
柳羽新淡淡地道:“還不算晚,你再晚一會,我也許就戴着手銬進公安局去了。”
胡云祥心一緊,他從政多年,經驗老道,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紀委這幾個人,欲動用公權力處置柳羽新。
他的心裡氣得直哆嗦,這可是一尊惹不起的神啊,這些有眼無珠的畜生,狗眼看人低,可別把老子也給搭進去。
他臉上賠着笑,轉過頭來,怒喝道:“你們兩個過來!”
汪發仁心裡一咯噔,意識到有些不妙,與馬小蘭對視一眼,只得硬着頭皮上前。
“你們想幹什麼?隨意查扣抓捕公民,真是無法無天了!”
胡云祥緊盯着他們倆,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汪發仁聽到他的訓斥,心驚肉跳,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還有你們幾個,想助紂爲虐是不是?都給我滾出去,明天,不,現在起不用來上班了!”
胡云祥將怒氣轉移到那幾個保安身上,毫不留情地道。
那些保安起先氣勢
洶洶,現在全都蔫了,對望一眼,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離去。
“胡書記,我……我們正在辦案,是這年輕人跑進來非要把顧金芳帶走,我們叫保安來,也是爲了維護一下秩序……”
眼見情勢對己方非常不利,馬小蘭只能硬着頭皮開口辯解。
“你說什麼……”
胡云祥兩眼一翻,正要發作,很快話頭被人打斷。
“胡書記,我愛人是個老實本分的出納,這件案子跟她真沒什麼關係,請您一定要秉公處理啊。”
柳志難得看見這麼大的領導在場,連忙進行申訴。
“你是誰?”
胡云祥臉上帶着疑惑和不滿,一般情況下他在訓話的時候,很討厭有人打斷他。
“他是我老爸。”
淡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正是柳羽新。
啊!
胡云祥眼前一亮,滿臉堆笑地迎上去,熱情地握住柳志的雙手,不停搖晃:“原來是柳老先生,真是幸會啊,你放心,這件案子我一直在關注,我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柳志有些受寵若驚,這麼多年何時跟縣委領導這麼親近過?不過他心裡也哭笑不得,自己也才四十多歲,也許還沒有胡云祥大呢,怎麼就成了柳老先生了?
胡云祥鬆開手,望着汪發仁,心想:今天活該你們倆個倒黴,爲了老子的仕途,只能犧牲你們了。
清了清嗓子,威嚴地道:“這件案子與集團老總胡德貴有着直接的關係,顧金芳作爲一個出納,她能有那麼大的權力挪用公款嗎?而且據我瞭解,顧金芳多次拒絕了胡德貴的無理要求,堅決捍衛財務人員的道德和法治精神,是一個好同志。”
身旁的年輕人連忙掏出筆記本,飛快地在上面將書記的講話記錄下來。
顧金芳欣喜地望了老公和兒子一眼,有縣委書記的這段話,自己可就有救了。
“另外你們兩個紀委辦案人員……”
胡云祥有意地拉長聲音,臉色黑黑的看着他們。
汪發仁和馬小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預感到大事不妙。
“查案不清,執法不嚴,而且濫用職權,非法扣押無辜人員,我作爲縣委書記,明天將在常委會上提出,建議革去二人職務,開除黨籍,等待進一步處理。”
胡云祥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毫無表情地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汪發仁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臉如土色,呆呆地想:看來真被那小子料中了,自己的烏紗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丟了。
哦,不……
馬小蘭則是覺得天昏地暗,眼睛一黑,一聲哀嚎,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大家興高采烈地歡呼着“書記萬歲”,同時也向顧金芳夫婦送上祝福。
胡云祥顧不上接受衆人喝彩,悄悄問道:“柳總,不知道這樣處理,是否妥當?”
柳羽新對他笑了笑,道:“馬馬虎虎吧,不過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知道嗎?”
感受到他眼裡的凌冽,胡云祥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連連點頭道:“是,不會有下一次,您放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