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攻堅戰之突變
將信投入城中的的第二天,燕王把朱隸叫到中軍帳。
“從德州運送大炮的部隊受到了伏擊,好在沒造成多大傷亡,你帶些人去他們接回來。”燕王遞給朱隸一張地圖。
朱隸看了一眼:“是。”
“讓燕飛跟你一起去吧,在這憋了三個月了。”
“嘿嘿。”朱隸笑笑,出了中軍帳。
朱隸和燕飛走後沒多久,馬三寶帶了一個五、六十歲人進來。
“小的李成午叩見王爺。小的是濟南城居民,聽聞王爺要水攻濟南城,如果水攻,濟南城的商戶會受到嚴重的損失,所以我們大家商量決定投靠王爺,明早卯時我們會打開濟南城南城門,請王爺體諒小的們,不要水攻。”李成午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
燕王一聽哈哈大笑:“好,好的很!快起來,你們投靠本王,本王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李成午感激涕零:“謝謝王爺,那小的就回去準備了,小的帶出來了一千人,如果小的明天打不開城門,還請王爺善待這一千人。”李成午說完又磕了一個頭。
燕王很和善地說道:“老人家放心,本王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妥善安置。”
李成午站起來,猶猶豫豫地想說什麼,又不敢說似的,兩隻手攪在一起,交替按着。
燕王微微一笑:“老人家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李成午小心翼翼地說:“我們這些人膽子小,能不能請王爺前去接收濟南城時,大軍不要進城。”
站在燕王身後的朱能一聽,黑了臉嗯了一聲,嚇得李成午渾身一哆嗦,立刻跪下結結巴巴地說:“王爺息怒,小..小的們膽..膽小,怕大…大軍進城搶…搶…”
燕王手一揮:“本王明早只帶幾個隨從去接收濟南城,大軍在城外守候。”
朱能抗議地叫道:“王爺!”
燕王打斷他:“就這麼決定了,老人家,你回去吧。”
李成午叩首道:“多謝王爺。”
看着李成午離開,燕王的心情非常舒暢:“還是小四的計策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濟南。”
“王爺,不帶軍隊去太危險了,萬一出點什麼事……”朱能擔心道。
“能出什麼事?本王也不是一個人去,他們還有本事殺了本王?”燕王不在乎地說道。
“房統領在北平,老四和燕飛也不在,王爺身邊功夫好的只有三寶,明天俺老朱隨王爺一起去吧。”
“不必,你離開大軍沒人指揮。幾個小老百姓,不會有什麼問題,不必多慮。”燕王堅持道。
朱能雖然不放心,卻也說服不了燕王。
次日天尚未亮,燕王帶着馬三寶和十幾個禁衛,站在事先約好的濟南城南城門外,卯時更聲一響,城門大開,城內外燈火通明,影影綽綽中,城內道路兩旁跪了一地人,景象壯觀。
燕王微微一笑,雙腿輕夾馬腹,緩緩向城門走去。馬三寶等人跟在後面。
李成午站在打開的城門口,身後的燈火將他的身影顯得異常高大。李成午垂首而立,神情嚴肅地看着漸漸走近的燕王。
當燕王走上吊橋時,李成午雙膝跪下,大聲喊道:“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着李成午的喊聲,一塊巨大的鐵板,從城牆上驟然落下,砸向燕王……
地圖上標的運送大炮部隊的位置距離濟南城不遠,朱隸和燕飛帶了一百名騎兵,當天晚上就趕到了,負責運送大炮的指揮官是個衛指揮使,叫陳志,也是一員老將。
“末將陳志拜見朱將軍。”朱隸帶着騎兵一到,陳志就迎了出來,見到朱隸照例行跪拜禮。
朱隸當然不能讓老將給自己下跪,忙急走兩步上前扶起要跪的陳志:“行軍打仗,陳指揮使不必行此大禮,陳指揮使辛苦了,燕王派本將軍前來接應。”
“朱將軍辛苦,若不是昨日被伏擊,末將也不敢勞動朱將軍前來接應。”陳志客氣道。
“陳指揮使說哪裡話,來接應你們也是應該的,不知陳指揮使受到了什麼人伏擊?”
“說來慚愧,只知道是南軍,並沒有看到是那個將軍率領的,人不多,不足百人,對我們的也沒有造成多大損失,末將擔心日後的路程還會遭到伏擊,所以請燕王派兵接應。”陳志解釋道。
“陳指揮使做事謹慎,不怪燕王將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陳指揮使。”朱隸說了兩句恭維的話,和燕飛回到陳志事先安排好的住處。
次日,朱隸和燕飛帶着一百名騎兵隨同運送大炮的部隊一起上路。
炮車沉重,走得非常慢,朱隸和燕飛倒也不着急,一路上同大家說說笑笑,在濟南城外守了三個月,出來走走果然心情舒暢。
走了一天也沒有走多少路,到了傍晚,朱隸指揮大軍就地紮營。
坐在篝火前,吃着抓來的野兔,可惜行軍途中禁止喝酒,不然真像出來野營一樣,朱隸不僅不怕有人來伏擊,還盼着有人來伏擊,這三個月來也沒打什麼仗,手早就癢了。
“明天就三天期限了,不知道我的陰謀得逞了沒有。”朱隸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
“明天晚上回去就知道了。”燕飛弄了點水,將燃燒的篝火澆滅。
“你猜猜嘛。”
“還用猜?你又沒打算讓他們投降,只是蠱惑人心,第一天你就做到了。”
“我是沒打算讓他們投降,不過他們真投降了不是更好。”朱隸美滋滋地想着。
“起來,進營帳睡覺。”
“就在這兒睡吧,這裡多好,空氣流通。”
“別怪我沒提醒你可能有蛇啊。”燕飛自顧自地進了營帳。
朱隸一聽,也跳起鑽了進去。
燕飛哈哈一笑:“誰相信我們堂堂朱大將軍居然怕蛇。”
朱隸像沒聽見一樣,轉個了話題:“真該感謝伏擊炮隊的人,沒有他們,我們怎麼會出來放鬆。”
“是啊,就好象專門讓我們出來一樣。”燕飛隨口接道。
朱隸一愣:“你說什麼?”
燕飛詫異地重複了一遍:“就好象專門讓我們出來一樣。”說完臉色也變了,“調虎離山。”
“燕王!”朱隸擡腿往外衝,抓住騎兵隊的百戶隋銘忠囑咐道:“你負責保護運送大炮的隊伍,我和燕飛先回去了。”
還沒等那個百戶反映過來,燕飛已將二人的馬牽來,朱隸接過馬繮,飛身上馬,與燕飛絕塵而去。
馬不停蹄地跑回濟南城外,遠遠地就看到南門外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天才微微亮,攻城也不應該這麼早,再說到今天中午才三整天,不該這麼心急攻城吧。
朱隸心中愈發感到不安,揚鞭催馬,片刻衝到陣前。
朱能正對着城門方向翹首張望。
“王爺呢?”看到朱能,朱隸勒馬問道。
“王爺去接受歸降。”朱能舉起馬鞭,指向城門。
朱隸朝城門望去,見燕王帶着人正要過吊橋:“你怎麼不帶部隊跟着?”
“他們提出的條件,不讓大軍進城。”
“不讓?!”朱隸心中一震,一夾馬腹向城門衝去。
遠遠聽到一人高喊:“千歲!”就見一鐵板從城牆上墜下,砸向燕王。
朱隸驚呼:“四爺!小心啊!”同時躍身馬上。
此時距離燕王尚有十餘丈,朱隸自討拼盡全力,也躍不出這麼遠,聽到燕飛緊隨在後,大呼一聲:“燕飛送我。”
燕飛提氣發掌,一掌拍在朱隸的後背,朱隸感到掌風接近的瞬間,腳尖猛踹馬頭,藉着燕飛的掌力,如出膛的炮彈,直衝向燕王。
燕王聽到朱隸的驚呼,立刻勒住馬繮,馬兒本來走的就慢,立刻停了下來,此時燕王纔看到頭頂上黑壓壓的砸下一個物件,驚出了一身冷汗,掉轉馬頭來不及了,好在燕王的戰馬已跟着燕王多年,知道燕王腳尖向後磕,是讓它後退,遂悠閒地後退了兩步。
朱隸此時也躍到燕王上方,伸出雙腳猛踹鐵板,然而人在空中用不上力,鐵板只是移動少許,貼着燕王的鼻尖砸下,將整個馬頭砸在鐵板之下。
與此同時,城牆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弓箭手,萬箭齊發,射向燕王及衆禁衛。
馬三寶察覺情況有變,立刻搶到燕王身邊,正看到朱隸同燕王一起跌下馬,方要伸手拉他們,城牆上已射下箭來,忙將手中的槍掄圓了,爲他們擋箭。
燕飛發掌送了朱隸一程,卻使得自己的速度略緩了一下,朱隸伴着燕王跌下馬後,燕飛方趕到。
見燕王的快馬冒着劍雨衝了過來,朱隸對燕飛大喊:“快走!”
燕飛馬速不減,調轉馬頭拐了一個急彎,朱隸拉起燕王,在他的後腰上一送,燕王借力躍上燕飛的馬背,馬三寶的長槍始終護着燕王的左右,見燕王上了燕飛的馬,喊道:“四哥。”
朱隸一個騰躍,跳上馬三寶的馬背,此時吊橋已緩緩拉起,兩匹馬馱着四個人,以優美的姿勢跨越吊橋,相繼躍上護城河岸。燕王帶出來的其他禁衛沒有這樣快的反映速度,不是被亂箭射死,就是被困在了吊橋內。
馬三寶緊跟在燕飛的後面,長槍始終爲燕王和燕飛擋着亂箭,朱隸坐在馬三寶的身後,將外衣舞成了一張“盾牌”,保護着自己和馬三寶。
忽然,朱隸感到一股寒氣逼近,心知自己的“盾牌”定然防不住這道寒氣,但若是騰身閃避,必然會射中坐在自己前面的馬三寶,電光火石之間,朱隸決定縮緊背部的肌肉硬挨。
然而朱隸還是小看了這支箭力道,縱然朱隸將內力都集中在了背部,箭矢仍差點透心而過。可知如果朱隸避讓,馬三寶必死無疑。
覺得後背陡然一痛,朱隸眼前一黑差點跌落馬下,忙用力咬了一下舌頭。濟南城內如此臂力高強者,當數盛庸。
從高呼千歲鐵板落下,隨之萬箭齊發,到朱隸和燕飛救出燕王、馬三寶逃出吊橋,不過須臾之間,朱能見出現異變,立刻命令弓箭手還擊,自己帶着藤甲兵將燕王等人迎進陣內。
馬三寶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剛要下馬,覺得脖頸處像是被人倒了一碗熱水,接着覺得朱隸軟綿綿地靠在自己後背上。
馬三寶心一沉,小心翼翼地叫道:“四哥?”聽不到朱隸的回答,只覺得朱隸的身體靠在他的後背上慢慢下滑,反手一抱,觸手溼滑,驚得大叫:“四哥!”
已經下馬的燕王和燕飛聽到馬三寶的聲音不對,急忙回頭,見朱隸後背插着一隻箭,鮮血已將衣服染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