壘石車是重型攻城裝備,用來發射壘石攻擊城門。用壘石車發射的壘石,重達數百斤,威力巨大,砸在城門上,大有山崩地裂、地動山搖的氣勢,再結實的城門也禁不住壘石車連續四、五次的攻擊。
遺憾的是這個大塊頭太笨重了,因而準頭很差,不要說百發百中,十發五中已經是很高的準確率了。但即便如此,壘石車對城門也絕對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朱隸手裡舉着一根滾木,立在城牆上,看準飛來的壘石,手臂灌滿真氣擲出滾木,滾木與壘石相撞,將壘石的飛行角度改變了一點點,俗話說,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就是這一點點,使壘石或打不到城門上,或打偏一些,緩解對城門的壓力。
幾個滾木打出去,朱隸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掏空了,連擡手的力量都沒有,幸虧李景隆只有兩輛壘石車,一輛車只能裝載三到四個壘石,不然朱隸真能累得當場吐血。
靠在城牆裡,朱隸癱得像一灘泥。這真不是人乾的活,得想個辦法把他的孃的壘石車毀了。
聽到城門異樣的巨響,守城的將士心中都捏了一把汗。平時若是遇到壘石車攻打城門,大家能做的只有求過路的各位神靈,保佑壘石不要打中大門。今天朱隸成了他們眼中的神靈,手持滾木站在城牆上的朱隸就像戰神一樣,冷峻的面孔散發着不可戰勝的信息。有這樣的統帥,就不會有打不贏的仗!
至於朱隸扔完最後一個滾木像爛泥一樣靠在城牆裡的形象完全被他們忽略了。
攻城仍在繼續,雲梯上不住的有人攀上城牆,少了朱隸的把守,馮三虎站在了第一線上,雖然沒有朱隸那麼靈活,卻也威風凜凜,大有一夫當關的架勢。
攀上城牆的人越來越多了,城牆內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了肉搏,守在牆頭上的人少了,上來的人更多。
自從朱隸回來後,阿德成了朱隸的通信兵,跟着朱隸跑前跑後,此時看着朱隸閉着眼睛緩緩地運功,雖然急的滿頭大汗卻也不敢的打擾,沒有朱隸的命令,那一百五十名生力軍還在城內待命。
阿德全力地守在朱隸的身旁,馮三虎也盡力將攀上城牆的敵人死命擋住,眼見城牆幾乎沒有人在守,所有的將士都被衝上來的人纏住,朱隸忽然發出一聲清嘯,騰地一個旋身殺入敵羣,如虎入羊羣,很快扭轉了戰局。
但好景不長,當守城將士再一次被纏住了時候,朱隸向阿德發出了他期盼已久的命令:“讓她們上來!”
組成“女子軍團”的事,不僅李景隆不知道,就是守城的將士也並不知曉,看見城下聚集了很多女人,他們還以爲像往常一樣,爲他們運送守城用的磚瓦碎石,收集箭矢或照顧傷員,沒想到這羣婦女居然拿着刀劍上來,和他們一起守城,頓時士氣大振,怎麼說,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裝熊。
藉着這批生力軍,將士們再次將上來的敵人全部砍殺,婦女們將帶上來的磚頭碎石扔下城牆,攻城的勢頭再次被遏制。
李景隆這次是下了血本了,進攻另外三個城門的人員大部分都調集了過來,城下屍體堆積如山,進攻卻仍然沒有停止。
朱隸渾身是血,分不出哪是自己的,哪是別人的,一雙眼睛殺得通紅。李景隆的攻勢比他估計的要強,已進攻了兩、三個時辰,守城的將士傷亡過半,馮三虎也受了傷,大腿被亂箭穿過,血流如注,幸虧朱隸就在旁邊,迅速封住了穴道,不顧馮三虎抗議,讓軍士將他擡了下去。
守在城牆邊上的人已換成清一色的婦女,堅守了這麼長時間,可投擲的青磚、碎石已經很少了,婦女們就將點着的木棍扔下去,滾燙的開水倒下去,對攻城的敵人也威脅不小。
但仍然不停地有人攻上來。
朱隸的刀都砍鈍了,除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守城將士全部投入到城牆上的肉搏戰中以外,部分婦女也投入到肉搏戰中,朱隸剛將一個砍死了的敵人屍體踢飛城下,就見一個剛剛上來的敵人偷襲一個正在與敵人對打的婦女,忙飛身營救,一刀結果了那個人,卻被另一個敵人在手臂上又加了一道血槽。
那個婦女見朱隸不顧自己救了她,奮起雌威,將對手砍死,方纔對朱隸感激地一笑。
新上來的一百五十個婦女已經有不少掛了彩,大家都在憑着一口氣在堅持,連朱隸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其餘幾個城門的守城將領心中跟被火燒了似的,眼看着西華門的戰鬥異常的慘烈,自己卻不能過去支援,心中對朱隸的命令開始動搖了,特別是派有重兵把手的正陽門、西直門和宣武門三門將領。
又一批雲梯架了上來。
朱隸不記得自己挑掉多少個雲梯,每個雲梯都重逾千斤,再加上雲梯上的人,將雲梯推離城牆,翻倒過去,不比擲滾木輕鬆多少,朱隸再次覺得真氣不濟,如果這次再把真氣耗空了,可不是短時間能恢復的,因此看着雲梯上來,朱隸也不敢再挑了。只能做好死守的準備。
忽然間,其中的一個雲梯上發生了一陣混亂,似乎有人把上上下下的人都砍飛了,自己在往上爬,朱隸定睛一看,咧開渾身上下身上唯一還能看出本色的白牙,笑了。
燕飛!
他終於回來了!
臨近黃昏,李景隆不得不鳴金收兵。
扔下近萬人的屍體,撤到了十里以外。
攻城的軍隊後撤的時候,常百川等三個城門的將領吃驚地發現,自己的城牆下面居然還隱藏了一隊兵力,如果不顧朱隸的命令貿然前往西華門增援,這隊兵力發起進攻,後果真不堪設想。
想到此處,三個人都覺得後背涼冰冰的。心中對朱隸更加佩服。
協助城牆上的人將傷者和死者送下城牆,朱隸和燕飛相對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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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燕飛回來,兩個人只是目光對視了一下,沒顧得上說一句話。
“燕王說,讓你守十五天。”
朱隸吁了一口氣,十五天,太漫長了,連續地守城,將士們異常疲憊,戰鬥力已降到了最低,如果李景隆再來兩次這樣的攻城,破城幾乎是必然的。
“燕王還讓我告訴你,李景隆膽小如鼠,好大喜功。”
膽小如鼠?李景隆惜命朱隸是感覺到了,看這些天的攻勢,不僅是打法保守那麼簡單,李景隆一直用絕對優勢的兵力來攻城,而他自己在這樣的優勢下,還是遠遠地指揮,從不靠前。
“燕飛,你的馬呢?”朱隸眼球一轉,忽然問道。
燕飛得意地笑了:“那可是一匹好馬。燕王知道你還活着,興奮地問我要什麼,我就親自到燕王馬隊裡挑了匹最好的馬,要了過來。今天這種情況我可捨不得讓它上戰場,把它藏在那邊的樹林裡了。”
朱隸搖晃地站起來:“走,看看你的馬去。”
“什麼?!”燕飛吃了一驚。就算借了你的光要了匹馬,也用不着現在去看吧。看朱隸站起來的樣子,似乎累的走路都要打晃了。
朱隸靠在城牆上,用腳尖踢還坐在地上的燕飛:“怎麼,你還怕我搶了你的馬?!”
燕飛站起來:“你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去,你喜歡,送你有何不可。”
朱隸笑了:“我是很累,你說李景隆會不會也很累。”
“不會比你累,不過,今天攻城的將士們都很疲憊。”
“如果我這個時候帶一隊騎兵去偷襲他們,李景隆會怎麼認爲?”
燕飛也笑了:“他一定認爲你守城的兵力富富有餘,不過這個事情交給我好了,你用不着自己去。”
“我要讓李景隆看到我,讓他知道駐紮得離城這樣近,我隨時有可能取了他的性命。”朱隸哈哈一笑,搖晃着走了兩步,回頭道:“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先去通知常百川,讓他挑選一百名精神飽滿的軍士,在宣武門等我。我們去看看你那匹漂亮的馬,順道嚇嚇李景隆,讓他搬搬家,離我這麼近,想打我就打我,老子太鬱悶了!”
燕飛不明白鬱悶是什麼意思,看着朱隸歪歪斜斜地背影下了城牆,心中一笑,這傢伙,說話都跟別人不一樣,真是詭計多端。
常百川挑選的這一百名軍士今天都快憋出火來了,聽說有任務,一個個興奮得不得了,摩拳擦掌,就等着朱隸一聲令下,也去拔拔他們的大營。
半個時辰後,朱隸換了身衣服,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大家面前,然而幾處滲出血跡傷口,讓大家都想像得到朱隸剛經過了怎樣的一番苦戰。
城門大開,一百匹戰馬如旋風般衝了出去。
燕飛緊挨着朱隸縱馬奔馳,別人看不出來,他卻心中明白,朱隸只是暫時恢復了一小部分真氣,現在跟別人動手,他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一眼看見燕飛的馬,朱隸忍不住讚歎,那真是一匹好馬,四肢細長,勻稱有力,見一百匹戰馬狂奔而來,不驚不慌,只是擡起它那相當俊俏的馬臉,打了個響鼻。
“燕飛,你這一趟可是賺着了。”朱隸伸手想要撫摸馬頭,那匹馬警惕地後退一步。
燕飛哈哈笑道:“你也有不被買賬的時候。”
朱隸一撇嘴,想霸王硬上弓,轉而一想自己現在可沒這個本事,嘿嘿一笑:“彆着急,回去在慢慢收拾它。”說着翻身上了自己的馬,“走,去看看跟咱們玩了一天的老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