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雲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小姐,於公子而言,您已經美麗無雙。我想,他必定是日日夜夜地想着您,只要能在第一時間看見您,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雖這麼說,蘇諾語仍舊有些緊張:“在前一次清然入宮之後,同夜離見過面,她特意將我入宮的原因轉告給夜離。只怕現在夜離還以爲我對他心中有怨恨呢,若是在看我出現在合宮夜宴上,必定會產生誤會。”
蘇諾語想着昨日她在嘉德殿內,同季舒玄說起想要參加合宮夜宴的時候,季舒玄那一臉驚喜的樣子。即便她已再三強調,她不過就是對這樣的夜宴心有好奇,想要滿足一下好奇心,可季舒玄顯然是有他的想法。
蘇諾語想着近段時間,每每在人前,季舒玄也不再避諱,就有些猶豫。她知道,對於季舒玄來說,他是皇上,沒什麼不能做的。只要他喜歡,他甚至能昭告全天下。可夜離本就心有誤會,若是在看見季舒玄言語中同她親近,只怕更是要多心。
如此想着,她甚至有些動搖,到底要不要去參加夜宴。去,怕夜離誤會;不去,她實在想念,想要在第一時間見到他。一時間蘇諾語陷入兩難之中,難以抉擇。
心雲看出她心底的掙扎,說:“小姐,以公子對您的心思,自然是想在第一時間見到您的。而您,也是一樣的。又何必糾結呢?”
蘇諾語微微嘆氣,點點頭:“好。”以她和夜離的默契,但願夜離能夠看出她的心思……
蘇諾語這邊在精心準備着,另一邊,褚哲勳也已經入宮面聖。
城樓上,季舒玄看着褚哲勳身着戎裝,一步一步走近,龍心大悅。褚哲勳恭敬拜下:“臣褚哲勳率軍歸來,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季舒玄擡起手,朗聲道。
接着,褚哲勳向季舒玄彙報了北上平叛的戰況,季舒玄交代了之後的事宜,羣臣一起商討,定下了之後的作戰計劃。大事商定,季舒玄示意羣臣退下,單獨留下褚哲勳。
“皇上,數月不見,您氣色比之我臨行前,更好。”褚哲勳誠心說道。
說起這個,季舒玄更是眉開眼笑:“哲勳啊,這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朕有許多事都無人訴說。如今你回來了,朕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褚哲勳看着季舒玄那眉開眼笑的樣子,就知道十有**是關於蘇諾語的。他神色微黯,想着諾語同自己還有着諸多誤會,幾乎想要尋個藉口離去。
“臣……願聞其詳。”褚哲勳說話間,有些遲疑。
然而季舒玄是聽不出他的遲疑,他攬過褚哲勳的肩膀,說:“走,陪朕去御花園中走走。有些事,朕還想着要問問你。”
褚哲勳心中爲難不已,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着裝,說:“皇上,臣身着戎裝,不便行走在宮裡。若不然容臣回府一趟,晚些時候再進宮拜見。”
“不必多禮。你與朕之間,沒得這些繁冗縟節。對你,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季舒玄毫不在乎地說。
褚哲勳無奈之下,只得應下,走在季舒玄的身邊。
季舒玄說:“哲勳啊,之前朕不是告訴過你,關於蘇太醫的事嘛。如今她身在宮中,朕也按着你的建議,一步一步虜獲她的心……”
季舒玄這邊幸福地娓娓道來,聽在褚哲勳耳中,卻不啻於凌遲的殘忍。他恨不能轉身將季舒玄一拳打翻在地,也心有後悔。當日京中瘟疫,無論如何不該讓諾語去瘟疫村,不該讓她大顯身手。若不然,皇上哪裡會遇見她呢!
“皇上,”褚哲勳出言打斷他,語意艱難地問道,“蘇……太醫,可是已經對您動心?”
說起這個,季舒玄面上微微有些得意:“這丫頭平日裡真當是能將朕氣死!可她實際上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一直以來,朕都充分地尊重她,從不曾勉強過她。她在宮中數月,自然明白朕的一番心思,又怎會不動心呢?她雖一直說要同朕保持距離,可一聽說有合宮夜宴,便主動要求陪朕出席。”
這當然不是蘇諾語的原話,但身爲一朝天子,好歹是有些面子的。總不能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坦誠自己心儀的女子毫不動心吧?於是乎,季舒玄添油加醋地說了許多兩人間平日相處的事。
褚哲勳走在一旁,聽着這些話,心中滴血。一方面他不相信諾語會屈從於皇上,但另一方面,皇上說得聲色動情,加之也完全沒必要騙他。褚哲勳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衝到蘇諾語面前,向她負荊請罪,將一切事情說清楚。
季舒玄接着說:“哲勳啊,說起來,朕是要感謝你的。若不是你,朕也不知道該如何同諾語相處。”
“臣不敢當。”褚哲勳說得有氣無力。
季舒玄以爲他不敢居功,也不在意,接着講述他和蘇諾語間的種種。對於季舒玄來說,同褚哲勳講述的過程中,倒是有幾分怦然心動,彷彿找到了那種少年鍾情的感覺。只是這其中的不少事,都是他自己添油加醋改編出來的。
毫不知情的褚哲勳聽見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無力承受。他只得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告訴自己,諾語不是那樣的人,諾語不會這樣輕易地變心。可是……
就像是清然所說,在諾語心中,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敵,她又怎會守着一顆真心給仇人呢?何況這邊面對的是翩翩君子般的皇上,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皇上只心儀於她一人,怎能不叫人動心?
從前,他喜歡諾語,諾語喜歡阮天浩。當時的他能做到大度地祝福,默默地守候。可現在,爲何當他心底一升起祝福的念頭,便心如刀割?他發現,在曾經擁有她之後,再不能灑脫地放手……
“哲勳,你是不是身體不適?”季舒玄在絮絮叨叨之後,終於瞧出了他的異樣,“朕瞧着你面色蒼白,莫不是一路舟車勞頓?”
褚哲勳聽他這樣說,總算是尋了個理由:“皇上恕罪,臣想先行回府。”
季舒玄頷首:“也好,若是你身體不適,晚上的夜宴便不必來參加。”
褚哲勳點頭應下,行禮退下。
褚哲勳離去後,季舒玄也往嘉德殿的方向走。於他而言,這兩日心情委實不錯。雖說方纔在褚哲勳面前,有吹噓的成分在,但諾語昨日可是主動要求參加宴會的。他原本也是想讓她參加,可想着她往日的性子,有些猶豫。
那丫頭的性子,拒絕他向來是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主動提出來。他自是喜不自勝,只以爲她是回心轉意了呢。
而褚哲勳在行至太醫院附近時,停下腳步,很想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找她。這樣的念頭在他體內叫囂着,幾乎要成行,卻還是被他剋制住。
光天化日之下,他若真有這樣的舉動,只怕是要陷自己和諾語於萬劫不復之地。雖說他可以不管不顧地帶諾語遠走高飛,但他身爲朝中臣子,是有所顧忌的。何況爹臨終前,再三叮囑他,一定要盡力去輔佐皇上,以圖大業。
褚哲勳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往宮門外走去……
回到褚府,石海已經候在那兒。見他回來,石海二話不說,便跪下請罪:“公子,都是石頭無用,沒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褚哲勳知道他話中所指,可這事真要是追究起來,石海和冰雁固然有責任,可他自己也難逃干係。若不是當初他隱瞞諾語,也不會有後面的事。
“起來吧。”褚哲勳聲音中透露着疲憊。
石海起身,道:“公子,關於懲罰,等您回谷,我和冰雁,自會去領罰。”
褚哲勳一怔,沒想到他竟主動提及此事。關於石頭和冰雁的事,他已經知曉。身爲石頭的主子,他自然是樂見其成。他擺擺手:“這件事以後再說。等着我處理好諾語的事,回頭在同你們算賬!”
“是。”石海恭敬地應是。
接下來,石海彙報了關於默賢閣的事,褚哲勳又交代了之後的事宜,告訴他,這一次回京至多隻能待十日。公事處理完,褚哲勳簡單收拾了行囊,小心翼翼地將諾語縫製的衣衫放在牀頭。
石海在一旁看着他那視若珍寶的樣子,心底有些難受。但終究什麼話也沒說,畢竟事涉冰雁,他多少是有些私心的。
褚哲勳看他一臉爲難的樣子,主動問:“石頭,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在瞞着我?”
石海知道他話中所指,向來大大咧咧的他,難得的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公子,我……我同冰雁在一起了。”
褚哲勳聽後,也難得露出笑容。無論冰雁做了什麼,石頭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自然是希望他好。
“這是好事,爲何不早早告訴我?”褚哲勳問。
石海略有些遲疑:“您和蘇小姐的事還沒有結果,我……”
“怎麼?我若是和諾語沒有在一起,你便也同冰雁分開?”褚哲勳好笑地問。
“這……”石海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