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原本一直在一旁默默的聽着,此時聽到明妃的話卻突然眼前一亮,“明妃說的倒也不無道理。”
她在心裡醞釀好要說的話,看着太后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不如將宴會賓客勻一些到別處如何?”
明妃另眼看了看辰妃。
這女人向來與自己不對付,如今竟然一反常態的跟自己口徑一致態度相和了,倒也是稀罕事。
“觀海殿是我大元開國以來的例行宴會之所,所以臣妾覺得要改動也應當是將那些身份比較低微的侍妾們單獨放到一處。”明妃想了想,繼續道。
這一下可謂是正中辰妃下懷。原本她還一直在爲辰心雨尷尬的身份着急呢。她雖然只是個侍妾,但到底是西戎王子遠道帶來的女人,現在又得寵,想必宴會時也一定會隨從出席。可是辰心雨一旦在衆人面前露臉,那麼勢必會被人認出來,這樣她從烏哈兒部落出逃的事情就全部都露餡了。
奉旨出嫁的皇族女子偷跑出來,那可是違抗皇命,藐視天威誅九族的大罪啊,這樣的後果怎是她們姐妹所能承擔得起的。
而現在能提出將侍妾們單獨放在一起的建議,便能避掉那些熟悉和接觸過辰心雨的人,那麼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況且現在是借明妃的嘴說出來的,也算是順其自然絲毫不會引人懷疑。
“恩。”太后手裡把玩着一串佛珠,閉着眼慢慢的點了點頭,然後看了坐在衆人中間一直緘默不語的雪妃一眼,淡淡開口,“雪妃,你怎麼看?”
雪妃單手支着下巴,眼睛半眯着狀如疲乏,太后說完話以後她竟然毫無反應,辰妃見狀輕輕地推了推雪妃,“雪妃,太后跟你說話呢,怎麼不回答?”
雪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賠不是,“太后恕罪,臣妾方纔只是……只是有些失神,是以纔沒有注意到太后問話,並非有心。”
太后臉上到沒有生氣的跡象,只是略微揚了揚眼角,眼底似有精光閃過,卻無人察覺。
“雪妃,你最近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辰妃有些疑惑道。
雪妃揉了揉眉心,仍舊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我最近不知怎的,總是覺得憂思鬱結,晚上睡不好,身上總也沒什麼力氣。”嘆了嘆氣,“失神都成了常態了。”
“沒有請太醫來瞧一瞧嗎?”明妃把玩着腕子上一個晶瑩玉潤的鐲子,隨口問道。
“太醫也是看過了,不過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說是小產時的身體虧損還沒有補回來,是以體質弱些,也配了一些補藥。”
“也是,這都是要慢慢養的東西嘛。唉,說起來雪妃你也是福薄,好好的懷着孩子……唉,不說也罷。”明妃一副扼腕惋惜的神態,“但是你也不能總是在這件事上傷懷,畢竟日子總是要過的,來日方長,只要還年輕着,孩子總會再有的。”
嘴上說着安慰的話,但其實雪妃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是拜她和太后所賜。可謂是睜眼說瞎話而臉不紅心不燥。
雪妃聞言,看了眼明妃,見她確實是一臉關切誠懇的表情,這放在往日她肯定會覺得有一絲絲慰然。
可是自從從錦蘊的口中得知太后明妃等人的手段之後,她的心裡就已經把對她們二人的好感消耗殆盡了。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從明妃嘴裡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是別有用心的,都是虛情假意的。
“那就借明妃吉言了。”但是表面上她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察覺的樣子。
“那我看雪妃你也沒什麼意見,如此,便照明妃辰妃的建議,將那些姬妾們安排在觀海殿後面吧。”太后做着總結,“事情商量完了,哀家也有些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明妃辰妃等人便都行禮退了出來。途徑御花園時,又與坐在亭邊賞景的錦蘊打了個照面。
“呦,玥美人真是好興致。”辰妃老遠看到錦蘊,就陰陽怪氣的開口。
而錦蘊則從亭中走下來,先與雪妃相視一下,然後視線又掃過明妃,最後纔看向辰妃,慢悠悠的回答道,“只是閒來無事,纔來這裡逛一逛,不想竟然遇上姐姐們,真巧。”
“我們這是剛從太后那裡商量完西戎王子來朝辦理接風宴的事情,只是路過御花園而已。待會兒,還有的忙呢。”辰妃擡手扶了扶頭上的珠釵,嘆氣道,“說到底我們還是不如妹妹享福。”
辰妃說話還是那樣的刁鑽刻薄,表面上是恭維錦蘊,實際上其實是在暗示錦蘊地位低微,根本沒有資格插手後宮管理之事。
錦蘊怎麼會聽不出這裡的貓膩,只是仍舊面上淡淡的,看着辰妃道,“妹妹看着姐姐,倒是挺神采奕奕的,絲毫看不出疲憊的樣子呢。”
辰妃聞言,知道自己因爲辰心雨的事情得以解決而有些得意忘形了,於是趕忙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不再與萱逞口舌之快。
而錦蘊也慢慢地將注意力轉移,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道炙熱的目光,旬狀看去,竟然是明妃。
“明妃姐姐怎的這樣看我?”錦蘊對明妃這樣露骨的打量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她還覺得這陣子明妃比之以前的囂張跋扈鋒芒畢露收斂了不少,卻不想還是有些毛躁。
明妃聞言,倒也不慌亂,轉而面上含着笑容,道,“本宮只是覺着,玥美人最近真是越發的明豔動人了。”頓了頓,又道,“難怪總是讓皇上惦記着,怕是不日便要晉封了吧。”
“不過是宮裡的流言蜚語而已,難不成姐姐相信了?”
“是不是流言這本宮倒是不知道,不過一切總還是皇上說了算的。玥美人你這樣得寵,前途無量是應當的。”明妃說着最後一句話時,頗有些陰陽怪氣。
雪妃聽着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着太極,覺得有些煩躁,“要聊天就都到亭子裡好好聊,要走就都趕緊走,聚在這裡你一言我一語做什麼。”
明妃聞言略微有些皺眉,用餘光打量着雪妃。卻覺着她似乎只是因爲不耐煩而說的,並非刻意偏幫錦蘊,於是心裡的疑惑又被漸漸打消。
隨後,幾個人便各自散去。
“娘娘,你說雪妃是不是真的站在咱們這邊了。”紅箋看着離去的衆人,在錦蘊耳邊小聲道。
“現在還看不出來。但我想,雪妃應該已經忌憚起太后和明妃二人了。”錦蘊回想着剛剛三個人各自迥異的神情態度,分析到。
“唉,但願她能夠想明白吧,否則咱們前陣子就都是白費口舌了。”紅箋如是說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娘娘,您有沒有覺得雪妃今天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兒啊,似乎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的。”
錦蘊聽着紅箋不經意的話,腦子中思索着什麼,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她再次看向衆人離開的地方,卻發現人影已經消失了。
而另一邊,相比於辰妃的如釋重負,毫不知情的辰心雨此時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來回轉着尋找避開宴會的辦法。
她雖然有些驕縱魯莽,但箇中厲害也是知曉的。
接風宴當日晚上,西戎五王子一身盛裝,準備入宮赴宴,卻突然聽得侍女前來報信,說是楚憐姑娘今日身體不適,不宜入宮面聖了,請五王子再尋他人相伴。
“身體不適?”五王子思量着侍女的通報,覺得十分可疑,“今早本王看她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身體不適了。”頓了頓,半認真半玩笑的用話試探道,“莫不是不想跟本王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