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洛桑卻一下子打斷她,“這是不可能的。”語氣中竟然有些譏諷,“宮內會武功的侍衛其實不少,不然豈不是是個江湖人便能隨意行走?所以說宮裡侍衛不但會武功,武功高明的更是衆多。心兒的武功本身算是不錯,但是還是不夠頂尖,如果解封內力,很容易被宮裡的行家高手認出來,反而不妙。”
“那你呢,我看你不是也挺有恃無恐的。”錦蘊有些不服氣的道。
洛桑的眼底滿是得意,“我?我這是天資聰穎武藝高超,才能在宮中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這一點豈是人人都能達到的。”說着,洛桑還上下打量了一下錦蘊,眼底帶着些嘲笑和輕視,道,“你這個大家閨秀一向是被人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怎能和我們習武之人相比較,縱然你現在是在心兒的身體裡,卻也未必就能有多高造詣。”
錦蘊看着洛桑眼裡的輕蔑很是礙眼,原本一直暗含嘲諷的說話其實是在與洛桑調侃並無惡意,但是此番卻忍不住生起氣來,“是呀,我這個溫室裡的小嫩花兒怎麼能跟你的心兒比較,我肯定是不如她的。”
洛桑也聽出了錦蘊話裡的不高興。趕緊補充道,“我不是說你不如心兒,我只是給你客觀分析一下這宮裡的情況,還有你的想法的弊端而已。”
錦蘊聽着洛桑的話,卻只覺得都是藉口。
她不知道原本的心兒武功到底到什麼地步,又是與洛桑差了多少,她只知道如今自己所面臨的形勢是,身邊可用之人寥寥無幾。
辰妃,明妃,太后,還有是敵是友的雪妃已經其他所有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的想要隨時將她退入深淵的人,她的敵人不計其數。可是幫手呢?
她雖然只是個美人,但是因爲承莫無殤厚愛,身邊伺候的人不在少數,可是能用的,也不過就是翠煙紅箋二人,連紫玉都很少,尤其是打聽你消息,更是隻有洛桑一個人,根本不夠用。
洛桑說的對,她的確與心兒不同,她的成長環境比心兒少,真正的打鬥精力甚至沒有,甚至從前她還對習武之人嗤之以鼻,覺得只是一羣莽夫,真正有用的應當是智慧。
可是現在,錦蘊卻越來越覺得,有武功是一件多麼有用的事情。這能爲她提供多少便利。
所以她纔會大膽的提出這個假設甚至可以說是要求,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洛桑竟然是這個反應。
甚至都不同與拒絕,洛桑的話和神情無一不是在看不起她,覺得她不行,甚至連讓她試一試的想法都沒有,只是斬釘截鐵的告訴她,這不可能。
所以錦蘊幾乎是脫口而出,“心兒就是因爲沒有武功,所以纔會被人戕害卻都無力反抗,最後只能死在這深宮大院,甚至只能被扔在亂墳崗連個像樣的墓地都沒有!”當話出口的時候,連錦蘊自己都愣了。
她立刻看向洛桑,果然,他已經沒有了方纔的笑容,無論是玩世不恭的還是帶些調侃的譏諷的,他現在面無表情。
“你……”只說出了一個字。洛桑看着錦蘊,眼睛裡有許多讀不懂的情緒,然後他並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直接轉身,離開。
錦蘊頭一次覺得,洛桑從這裡離開的背影是落寞的,甚至有些讓人心疼。
而讓她更難過的是,這樣一個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害怕的人,他的弱點,是他早已經死去的,被她頂替了的師妹。
錦蘊愣怔了一會兒,重新躺回了榻上。
其實她有些懊悔,當時爲什麼竟會如此口無遮攔的說出來,明明知道心兒……
而且到底哦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從最開始的懷疑,到信任,從客客氣氣的說話,到如今相互調侃。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錦蘊心裡很清楚,這都是因爲心兒,是心兒讓她和洛桑這兩個原本平行於兩個世界裡完全不相干的人能夠扯上關係的。
明明她在莫無殤面前能夠那樣遊刃有餘的隱藏起自己的厭惡能在太后明妃面前那樣純熟的隱忍收斂,可是面對洛桑時,她卻總是忍不住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會任性,會俏皮,會抱怨,甚至會生氣。只有在洛桑面前,她纔是這樣真真實實的。
“明明知道,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卻又爲什麼還是想要靠近呢?
想不出答案,錦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努力的想要將一切阻隔在外。因爲她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內心的孤獨感和無安全感在無限膨脹了。
第二天錦蘊起來的很早。於是她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往窗邊走,掀開了一個小縫隙想要透透氣,卻無意中看到了正在院子裡忙活着什麼的翠煙。
翠煙也感覺到了有目光在注視着自己,於是一擡頭,便看到了眼中有疑惑的錦蘊。
“小主怎的起得這麼早。”翠煙趕忙關切道。
“只是醒來便起了,過來吹吹風。”錦蘊說着,指了指翠煙手中的東西,“你在做什麼?”
翠煙面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回答道,“奴婢閒來無事,正好昨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將紅箋的竹骨扇收拾了出來,這扇子去年用的時候翹了些竹絲,摸起來像小刺一樣很扎手,所以奴婢想將她弄一弄。”
錦蘊又仔細地看了看翠煙手裡那東西,似乎確實有些印象,應當是紅箋扇風用的,那小丫頭平素最怕熱了。但是轉而又覺得有些費解,“雖然已經過了冬天,但是離夏天也還很久,你幹嘛急着修它,修好了不是也用不上嗎?”
翠煙卻回答道,“現在不修回來也得修,遲早的事情只不過奴婢現在剛好有時間,就隨手弄了。這些竹絲啊,現在只不過翹起這麼一點,若是再拖就會更嚴重了。”
錦蘊聽着,卻忽然覺得腦子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翠煙修這扇子,不就正如錦蘊與洛桑談論心兒嗎?
不管現在洛桑心裡怎麼想,她自己又是有着怎樣的想法,從一開始,洛桑都是以師兄的身份,打着“就當是照看小師妹的身體”的旗號,呆在這裡,爲錦蘊辦事。所以保不得的,她就成了心兒的替身。
這件事情,就好比是那竹骨扇上的竹絲,現在不處理,也遲早要處理,否則這東西就只能一直放着而不得用處,同時也還頂着越拖越會嚴重難以處理的危機。
而昨天晚上,錦蘊完全就可以當做是一個合適的機會,她將這根刺挑出來了,擺在大家眼前了,那麼若是今後再提起,也就不會再對雙方都產生那麼大大的影響了。
何況錦蘊覺得,洛桑本來就應該早就好好地正視一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了。
心兒,早就不在了啊。
自從將那塊玉珏送到月華宮又要走之後,莫無殤就以一種很“愧疚”的心理對待錦蘊,所以一有什麼別的不再那麼具有“特殊含義”的好東西,莫無殤便往這裡送。
一時間,月華宮聚集了數不勝數的飾品寶物,惹得宮裡上下一陣紅眼兒。
“聽說,那件東海珍珠項鍊剛被送進宮的時候就被明妃看中了,還巴巴去朝太后討了,卻沒想到太后向皇上開口時皇上已經將東西送到了咱們這兒。”紅箋將自己聽來的新八卦講給大家聽。
“依着明妃的脾氣,還不得鼻子都要氣歪了。”翠煙笑道。
紅箋一臉的快意,“誰說不是呢,這東海珍珠原本不是個稀奇的,只是這次這個聽說是東海一處特產珍珠的原料地百年來成色最好最圓潤最大的一顆呢,那可就喜人啦。”
紅箋臉上笑開了花兒,“皇上就這麼痛快的送給了咱們小主,可見是有多疼愛小主。”